“那你得好好感謝人家,拿到衣服燒些熱水好好把你自個洗洗!”南風說完,打著哈欠進屋子去睡覺。
黑狗兒微愣片刻,才對著空氣點點頭,淡淡幾不可聞應了一聲,“好!”
把柴火堆收拾好,豬肉、米面都搬到自己屋子角落放好,又出來在火堆邊放了一塊石頭,免得自己翻身掉火堆里去。
席西洲拎著籃子回到家,遠遠就瞧見吳老頭在門口走來走去。
他并不意外。
邁步不急不緩的走過去。
“西洲啊!”吳老頭喊了一聲。
心里愁的發苦。
后悔昨日說什么成親的事情。
就算要說,也不該把幺妹拿出來說。
如今倒好,偷雞不成蝕把米。
“嗯?”席西洲淡淡應了一句。
俊逸的面容上,沒有絲毫怒氣、怨意,平靜無波的眸子里,看向吳老頭。就像看一個陌生人,或者說比陌生稍微好一些,至少他們住一處了近十年。
“西洲吶,昨日是我魔怔了,真是不該,我和你嬸子已經說好,給幺妹找一戶人家,等開春就把她嫁出去,咱們好歹是一家人,你別關了大門,從側門出……”吳老頭小心翼翼,帶著討好。
“她嫁人不嫁人與我有什么關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事,更不需要來問我,再說了,我住的院子是我花銀子修建,我要關了那扇門,要從哪里進出,礙不上吳老伯你什么事兒吧!”席西洲淡漠說著。
眼神清冷,不溫不怒。
更沒有氣急敗壞,只是單純的敘述一件對他來說無關緊要的事情罷了。
荀嬸出來,他把籃子遞上去。
荀嬸接過籃子,立即轉身,多余的一句話沒敢說,沒敢問。
吳老頭聞言,背脊心發寒。
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再說了,你們住的院子也是我出銀子修建,這些年每月五兩銀子,逢年過節十兩,我給的無所謂,倒是把你們野心滋養大,貪得無厭起來!”
席西洲說著,垂下眼皮。
冷笑一聲,再抬眸看向吳老頭時,眸中多了狠戾和無情,“記住了,我的東西,我給你們,你們才能拿著,膽敢沒經過我的允許,把手伸過來,我定會拿刀剁掉,絕對不會心慈手軟!”
伸手撣了撣衣衫上壓根不存在的灰塵,哼笑一聲,進了院子。
雖然院門開著,但吳老頭不敢進去。
他甚至大聲哼一句都不敢,不甘、無助露在面上。
憤恨、惱怒、嫉妒壓在心口,不甘發泄,不甘露出絲毫。
只覺得雙腿發軟,還有些顫抖。
他不該生出癡心妄想,以為席西洲能被他用所謂的恩情要挾,娶了幺妹,成為吳家女婿。
他由始至終,就不是能任吳家拿捏的人。
從一開始就不是。
荀寶正在整理東西,見席西洲進來,連忙喚了一聲,“公子!”
席西洲看著桌子上的糕點,抿唇輕笑。
他的姑娘喜歡吃甜食,喜歡各種糕點,要精致還要可口,頗為挑剔。
鎮上宅子里有數十個做糕點的廚娘,都是他從各地收羅回來養著,就為了等她的到來,好拿來哄她開心。
“事情處理好了么?”席西洲邊洗手邊問。
“都已經準備妥當,那庫房的東西已全部搬走,不出意外今夜就會走水,將那庫房燒成灰燼!”荀寶輕聲。
席西洲淡淡應了一句,把糕點盒子蓋上。
抹著香膏。
然后才進了一間屋子,打開衣柜。
里面放著他這些年穿過的衣裳,吳家那邊討要過,說給幾個小子穿,他沒答應。
想著黑狗兒的身高,想著南風的身高。
心愛的姑娘,穿著他穿過的衣裳,算不算肌膚相親……
輕輕的呼出一口氣,席西洲告訴自己不要再想,可腦海里忍不住浮現。
“荀寶!”聲音帶著細微嘶啞。
“公子?”荀寶立即進了屋子,掃了自家公子一眼。
見他俊逸白皙的面容上有些微薄紅。
“把這柜子里的衣裳都包起來!”席西洲淡聲。
“?”荀寶詫異。
公子這是怎么了?
沒多問,立即上前整理收拾。
衣裳、褲子,就連早年穿的鞋子,都洗的干干凈凈,擺放整齊。
荀寶不知道自家公子要把這些東西贈送給誰,卻依言把一柜子衣裳全部打包好。
“那兩床床褥也包起來!”席西洲伸手一指。
那床褥他早年用過,后來又讓棉花匠重新彈了一遍,放在柜子頂上沒有用。
“這兩床被子,這些個被套、枕套也包上!”
席西洲一一吩咐。
他其實更想全部給嶄新、不曾用過的東西,可那樣子就暴露了自己的心思。
他的姑娘太過于聰慧、謹慎,一旦看穿他的心思,想要再要接近她,就難了。
這么一收拾,把馬車都裝的滿滿當當,連個縫隙都沒有。
“……”
荀寶不解。
在廚房做飯的荀嬸也不解。
唯獨席西洲,一個人笑的清淡,但眸中是真的有了神采和光亮,還有些說不出的溫柔與繾綣纏綿。
不再是那種孤寂清淡寡笑,或者沒有情緒的假笑。
荀嬸廚藝很不錯,做出來的菜味道極好,席西洲胃口小,吃了幾口,便擱下了碗筷。
“傍晚帶回來的肉,荀嬸你把它鹵了吧!”
起身洗手,進了書房。
荀嬸、荀寶互相看了一眼,皆沒有說話。
飯后,荀嬸去鹵肉,荀寶喂馬。
吳家就不那么安靜了。
吳老頭垂頭喪氣回來,吳婆子見狀便慌了神,顫聲問,“他他他,真一點機會都不給咱們?”
“……”吳老頭不語,坐在炕上,手都在微微發抖。
沒了席西洲一個月五兩銀子,他的田地該怎么繼續去買?
幺妹的嫁妝,幾個孫子將來娶媳婦,孫女的嫁妝又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