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家,咋就成這樣子了。
早前也算得上一家和睦,就算有點齷齪,也都忍了。
想不到南風才離家幾天,那些藏起來的污垢竟系數浮現,三房矛盾已經深到水火不容,一點小事都能無限放大,鬧騰起來。
雖沒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可……
妯娌之間,本就薄弱的親緣感情,能經得起幾次這樣吵嘴。
“老頭子……”郁元氏輕喚一聲,忍不住老淚縱橫。
“我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我們家會成這樣子!”
一屋子的人,卻各有心思,擰成一股繩,根本不可能。
“別胡思亂想!”郁老頭安慰道。
他心里也難受。
可如今家也分了,兒子們大了,不可能像小時候,什么都聽父母的話。
管不了兒孫,只能安慰老伴不要多想。
很多事情,想了也沒用,早已經注定,無法更改。
郁成全急急忙忙的回來,“爹、娘!”
看著慘白著臉靠在炕上的老父親,一邊愁眉苦臉的老娘,心口哽的難受。
慢慢的跪了下去。
“你這是做什么?起來!”郁老頭沉聲。
“爹、娘,是兒子不孝,作為長子,沒有做到支撐門庭,作為長兄,沒有看顧好兄弟!”郁成全說著,眼淚忍不住落下。
本來還沒決定要去山腳下買荒地,這會子是決定了。
他得早早搬出去,真要繼續住下去,一屋子糟心事不說,三個兒子如今一個都沒成親,倒是請媒婆說了好幾個姑娘,人家都不愿意。
早些時候沒弄明白,人家為何不愿意,如今弄明白了,臉上燥的慌。
“……”郁老頭不言語。
郁成全起身,抹了一把臉,“爹娘好好休息,我先去忙活了!”
出了主屋,回大房屋子,見韓氏躺炕上,動彈不得,莫名的覺得心疼,“你要去茅房嗎?”
“嗯!”韓氏應聲。
讓郁成全抱著去小解。
她雖摔了一跤,腰扭到是真的,但并不嚴重。
不過她是真的受夠了,家里人這么多,一個個啥也不做,跟太太、小姐似的,等她伺候。索性裝摔的有些嚴重,動彈不得。
等韓氏小解回來,郁成全才說道,“咱們全部銀子加一起有多少?”
“……”
韓氏算了算,“大概有百多兩,修個宅子,大約是夠了的!”
“實在是不夠,讓郁城回韓家一趟,問我兩個哥哥借一點,既然修房子,就修大一些,他們都大了,總歸要成親,以后還會有孩子!”韓氏輕聲。
“我打算買山腳下的荒地,那地方寬大,修三個小院,就是排著那種,大門進去堂屋,我們的屋子、爹娘的屋子,邊上廚房,庫房,我們屋子后面豬圈、菜地,那邊是荒地,不會太貴,趁手里有錢,我打算多買一些地!”郁成全輕聲。
他不像成安會打獵,更不像成昆會做買賣。
只能靠著這田地過日子了。
“嗯!”韓氏點頭。
怎么都好,只要能快些搬出去就成。
這個家,她真的待不下去。
牟氏先前罵戴氏吃二房、穿用二房、住二房,何嘗不是在說大房。
“我只想早些把宅子修建起來,咱們帶著爹娘搬出去,二弟妹不好相與,今日罵三弟妹的話實在難聽,也指桑罵槐了我們,這樣子的環境下,爹娘心情也不會好,你看爹今日都氣著了,長此下去可不行!”
韓氏從郁老頭、郁元氏這里著手,郁成全是個孝子,把爹娘看的很重。
郁成全頷首,“我曉得了,這就去找里正劃地,然后去鎮上找典簿登記做房契、地契!”
這一番下來,就得去二十兩銀子。
那片荒地大約十來畝,買下來倒是要不了多少銀子,頂多六七兩,但想要早些把宅子修起來,打點走關系少不了。
郁成全出門去里正家。
席西洲在小屋子后竹梢上站了半宿,待黎明時才回到家中,脫了衣裳躺炕上休憩片刻,等到天亮便睜開眼,慢慢坐起身去挑選衣裳。
他的衣裳顏色眾多,唯有白色最最多。
因為南風喜歡。
她喜歡男子穿白色衣裳,說有謫仙之感。
她與他說過的話很少,每一句他都記在了心里,不敢有絲毫忘記。
人生在世都是苦,而她是那唯一的甜。
嘗過了甜,就再也吃不得苦,也忘不了甜。
最后選了一件緞白,用銀線繡了祥云紋的直綴,和一件有黑狐貍毛的黑色披風。
他得給南風一個印象,他席西洲有錢,還溫厚好哄,沒有心眼,不會算計人,以她古靈精怪的性子,八成會動心思。
吃了早飯,席西洲還等了一會,才讓荀寶套馬車出發,臨走時還拿了一本書,捏在手中。
“……”荀寶詫異。
他家公子何時這么努力了?
連坐馬車都要開始讀書,是為了明年的鄉試嗎?
只是一路上,席西洲并未看一眼書,就那么拿著。
荀寶更意外了。
到了郁家村,荀寶想問一下,要如何走,席西洲淡淡出聲,“前面直走,走到岔路口再左轉!”
仿佛他來過一般,對路十分熟悉。
看著不遠處那三間竹屋的時候,荀寶眉頭微蹙,“公子,我們今日要拜訪的人,就住這里嗎?”
“嗯!”席西洲頷首。
席西洲下了馬車,一手拿書,一手拎著食盒,慢慢的朝竹屋走去。
荀寶忙把大包小包扛肩上,跟著席西洲踩在泥地上。
看了一眼前方的席西洲。
他家公子可是有潔癖的人吶,今日踩這么臟污的泥地,為何一點不悅都沒有?
南風在火堆邊打盹,聽到腳步聲的時候,眉頭微微一蹙。
還是兩個人,一個平穩,一個有些雜亂。
“請問黑狗兒在嗎?”溫和的聲音傳來。
和風細雨潤無聲,還有淡淡熟悉的松竹香。
“?”
南風挑眉。
席秀才莫非是那個人?
起身走到門口,看著內穿白色緞面衣裳,外系黑色披風的席西洲。
席西洲也看著她。
他眸光清潤溫柔,唇角掛著淡然輕笑,頗有幾分欲語還休。
俊逸謫仙面容,擔得起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你就是席秀才?”南風問。
“嗯,小生席西洲,見過姑娘!”席西洲雙手稍微合攏一些,朝南風行禮。
十分有書生樣子。
清潤中帶著幾分干凈,那種干凈勾的人心癢癢。
尤其是看他拿書的手,南風咬了咬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