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閃過好多少兒不宜畫面。
勾唇淺笑,“我叫南風!”
荀寶看著南風笑,連忙扭開頭不敢直視。
這個姑娘難道不知道,她此刻的面容,實在不適合笑。
因為太恐怖了。
而他家公子,竟面不改色與她說話。
“我來給黑狗兒送衣裳、床褥,另外家里下人做了點心、鹵肉,順便帶來給你們嘗嘗!”席西洲溫聲。
面上淡淡淺淺溫笑,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南風吸了吸鼻子,松竹香更濃郁了些。
美好的東西誰都喜歡,南風自然也是。
略有懊惱,“他去背東西了,要一會才回來,公子若是不嫌棄,請屋里坐,喝杯熱水如何?”
她也就隨便說說。
看這席秀才的穿著打扮,怕是不會進屋。
畢竟這竹屋很小,地面上雖鋪了竹子,但上面已經臟污。
就是火坑邊,連個凳子都沒有,就只有兩個石頭。
“好!”席西洲應下。
“……”南風詫異。
“……”荀寶驚呆了。
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但席西洲是真的走了過去,把食盒遞給南風。
“多謝!”南風接過,讓開身子。
食盒很大,也很重。
倒是沒想到,這白面書生力氣還挺大。
席西洲長得高,進了竹屋頭都快到屋頂,他也不在意,走到火坑邊,把書放到石頭上,開始解披風帶子。
那手啊,修長白皙,嫩的泛光,尤其是放在黑色的披風上,簡直勾人到了極點……
南風吸了吸鼻子,拎著食盒轉身。
她怕自己忍不住,撲上去扯了席西洲的手撫摸玩弄一番。
席西洲偷看南風一眼,見她背過身去,頓時心情大好,唇角微微上勾,有了幾分笑意。
南風把食盒放角落,又接了荀寶地上來的大包、小包。
“這么多?”
“嗯,都是一些我早年穿的衣裳、褲子,還有幾雙幼時穿的鞋子,以及兩個床褥,兩個新的被子,以及幾個用過的床單、被套!”席西洲輕聲。
把披風遞給荀寶。
看著南風的眼眸里藏匿了些讓人看不清的情緒,急切的想要解釋,“我沒有別的意思南姑娘,就是我聽說了你的事情,想幫忙做點什么,你放心,這些東西都是我幼年時所用,洗干凈存放,很久不曾動過了……”
幼年所用,那個時候的他還是個孩子呢。
“沒事,多謝了!”
這個時候,難得還有人為她做點什么,是雪中送炭沒錯了。
她也不覺得,她身上有什么值得人謀算的東西。
而且對席西洲的印象,一開始就很好。羅大夫家門口,為她遮擋風雪,那日見到時呆愣樣子。
今日再見,他皆是君子端方,溫和有禮。
當然,她不否認,她見色起意了。
南風爽朗一笑。
男人用過的東西,給姑娘家用,在別人來說可能有點傷風敗俗。可對她來說,這都算不得什么事兒,冷死、凍死、餓死保留了名節、清白好,還是吃飽、穿暖、被人指指點點好?
她選擇后者。
因為能吃飽、穿暖,她就能養好身體,成為強者。等成了強者,誰還敢對她指指點點。
“你請坐!”南風指了指石頭。
席西洲頷首,拿了書慢慢坐了下去,倒是沒有露出絲毫嫌棄。
南風拿了竹杯,從吊鍋里舀了開水,遞給席西洲,“家里貧苦,沒什么好東西招待席公子!”
“無妨!”席西洲接過竹杯,端到嘴邊,輕輕的吹了吹,淺淺抿了一口。
南風看著他拿竹杯的手指。
心癢癢,手也癢癢。
忙拿竹杯,舀了一杯遞給荀寶。
荀寶連忙搖頭,“我,我不渴!”
他都快震驚到了。
他敢肯定,他家公子絕對不是為了那個孤兒黑狗兒來,而是為了面前這位瘦骨伶仃,笑起來格外恐怖,眸子亮的驚人,打著壞心思的南姑娘。
而且,他公子今日的話太多,脾氣太溫和,眼角眉梢都帶著一股子潤和笑意。
柔和了素日清雋冷俊的面容。
別人或許不覺得,他跟在公子身邊快十年,公子一舉一動他都清清楚楚。
“……”
荀寶心中天人交戰。
不解為什么要去鎮上牙行安排人,為什么要偷走郁成昆倉庫的貨,那點東西,別說身家豐厚的公子,就是他也瞧不上。
一切有了解答。
公子他,看上這個南姑娘了。
幾百上千個小人在荀寶腦海吵架,就為他家公子為何變化如此之大,莫不是中了南疆蠱毒?
還是被施了妖法……
“哦!”南風淡漠應了一聲,也不勉強。
端著竹杯坐在了席西洲身邊石頭上,又沖席西洲笑,笑的眉眼彎彎,將她那邪惡的心思藏了起來。
“席公子,不知道外頭是怎么傳我的?”南風問。
“……”席西洲有些意外,南風會問這個。
略微尋思后才說道,“也沒說什么,就說你比較可憐,你父母實在過于惡毒,磋磨、虐待你,他們不是好人之類!”
荀寶咬唇。
他家謫仙般的公子,何時也開始聽三姑六婆搬弄是非了?
“席公子,你讀書多,我想請教你,你是怎么看我與郁家斷絕關系這事情的?”南風問。
雙眸斂了笑意看著席西洲。
席西洲也看著南風,抿了一口熱水,才輕輕開口,“古往今來,皆說父慈子孝,父母生了子女,先有養育之恩,慈愛疼惜子女,才有年邁時,子女反哺孝順!”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席西洲內心陰暗,手段狠辣。
能從一個不得寵的皇子,一步步走到皇帝面前,又把那些個有強大外祖支持的皇子一一弄死,登上帝位,是真的六親不認。
直到遇到南風,那一抹微弱的暖光。
可偏偏這抹光不屬于他,也從未看見過他,她心里有的那個人,壓根沒有真真正正愛過她,把她放在心上呵護珍愛。
是以那一場設計,他順水推舟,與她纏綿,但也只有三日,三日后,她離開,毫不留戀。
而他,只能像個見不得人的玩意,偷偷的跟在她身后,她彈琴時,他蕭聲相和,卻是再沒有勇氣出現在她面前。
怕從她眼中看見憎惡、嫌棄……
直到她服下劇毒,他才知道,她的身子早就在她有意之下破敗,她癡等的蕭北秋,從未想過娶她。她服下那毒,是對自己的解脫,亦是把對蕭北秋的癡戀放下了。
他不顧一切出現在她面前,想問她,他算什么?
可看著命不久矣的她,如她所愿,不讓蕭北秋臟了她的輪回路,帶著她離開宣武國,舉辦了一個只有新郎、新娘的婚禮,在大海上、火海中共赴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