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程氏先把三人包袱塞進驢車,又讓兒女先上去。
上驢車前,她往牙行看了一眼,轉眸的時候,瞧見了巷子里立著的男人,眸光一縮,趕緊上了驢車。
郁成安駕駛著驢車往回走,卻聽得有人議論,有個布莊昨夜走水,把庫房燒個干凈,是一塊布料都沒留下。
“……“郁成安聽著后,也沒多想。
反倒有些同情那布莊老板,損失了這么大一筆銀錢。
想著要回家,也沒多問,駕駛著驢車往郁家村趕。
郁成昆被何照帶著到了鎮上,直奔新買的宅子。
有人瞧見他的時候,都指指點點,面露同情。
“成昆!”戴亮快速上來。
“大哥!”
郁成昆喊了一聲,面色發白上前,“大哥,如何了?”
“庫房都燒沒了,好在屋子還有幾間沒燒著,前頭鋪面也沒燒著!”戴亮說著,心里也不得勁。
原本想著,等郁成昆把這批布料賣了,手里有錢,就能把兩個孩子送學堂去讀書。
一場大火,燒了個精光。
郁成昆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卻什么都說不出來,快速朝庫房跑去。
一片灰燼,一片狼藉。
郁成昆抖了抖唇,慢慢的軟坐在地上,漸漸紅了眼眶。
戴亮上前,站在一旁說道,“成昆,事到如今,你也得接受現實,可不能就此頹廢,庫房雖然燒了,前頭鋪面還在,我這邊拿些銀子,把這庫房重新修建好,買賣繼續做起來!”
大舅哥這么說,郁成昆還是感動的。
點了點頭,慢慢站起身。
朝戴亮作揖行禮,“多謝大哥!”
“一家人,這些外道話就不必說了!”
戴亮也知道,這些布料幾乎耗盡了郁成昆手里所有現銀子。
且這些年,郁成昆從一個一無所有的鄉下泥腿子,到今天不容易,對自家妹子也是極好。
他這個做大舅哥也看在眼里。
給了郁成昆二百兩銀票。
二百兩,修這幾間庫房完綽綽有余,也算是有了本錢。
“大哥,郁家分家了,我想著這幾日就接文兒娘幾個到鎮上來,阿奎、阿文還是得去書院讀書,認幾個字,若還是生病,我便請個教書先生到家里來!”郁成昆輕聲。
早年是沒錢,后來通過努力,手里才寬松一些。
倒也不是沒想過把兩個孩子送書院讀書,可兩人去一次書院,不是生病就是意外,他不敢再冒險,戴氏也舍不得。
戴亮頷首,頗為贊同,“如此也好!”
手里有了二百兩銀子,郁成昆也不那么慌。
送戴亮回去的時候,見了岳父、岳母,又請戴亮媳婦劉氏幫忙去牙行買個丫鬟、婆子,家里用的東西都準備一些,免得戴氏過來一團亂。
又急急忙忙去找匠人修建屋子,忙到滴水未沾,等把事情安排好,餓的他兩眼發昏。
還不能休息,還得回一趟郁家村,跟戴氏說鎮上的情況……
黑狗兒背著東西回來,黃皮寡瘦的臉凍的通紅,不過他一點不在意,相反興致還很高。
眼睛里也有了光彩。
到門口就喊一聲,“南風姐!”
就跟以前爺奶還在的時候一眼,到門口就喊一聲,告知家里人他回來了。
南風坐在火坑邊,聽到響動,淡淡應了一聲,“嗯!”
等著黑狗兒把東西背著去小溪洗干凈回來,才懶洋洋說道,“那個席秀才來過了,給了不少東西,吶,盒子里的糕點給你留的,我吃過了,好吃的很!”
“……”黑狗兒大喜。
但很快一本正經說道,“我不喜歡吃糕點!”
“呵!”南風嗤笑。
她懂這小子的心思。
無非是東西少,她又說了好吃,他一吃,她就沒了。
簡單又有些蹩腳的借口。
“讓你吃你就給我吃,哪那么多嘰嘰歪歪的借口!”
“嘿嘿!”黑狗兒傻笑。
其實也是饞的。
從小到大,哪里吃過糕點,倒是看見過,可吃上口,那還真沒有。
小心翼翼的打開了食盒,看著盤子里的糕點。
精致、漂亮,小小個。
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伸手拿了一個放到口中。
入口香甜軟糯,好吃到恨不得把舌頭都吞下去。
“好吃!”情不自禁低聲贊道,端了盤子遞到南風面前,“南風姐,你再吃個,真的好好吃!”
“我吃飽了!”
她是真的吃飽了。
六盤糕點,她吃了十八個,雖然個頭小,但是數量多。
“那我留著你明兒吃!”
黑狗兒就只吃一個,不管南風怎么瞪他,都不舍得再吃第二個。
倒是去整理席西洲拿來的東西。
“這么多!”
他是真的意外極了。
“嗯,確實挺多的!”南風附和了一句。
這席秀才讀書不少,也不是酸腐,讀書把自個讀傻,滿口仁義道德。
頗有幾分君子仁義。
“南風姐,我用竹子給你做張床吧,里地面高些,濕氣也就不那么重了!”黑狗兒忽然出聲。
“你會?”
“太難的不會,咱們就用竹子,竹條綁一張,下面墊石頭墩子!”
南風頷首,“成吧,你折騰便是了!”
黑狗兒用力點頭。
先去小溪打水燒著,拿了砍刀去后面竹林里砍竹子。
南風看著自己逐漸好起來的手,往火堆里丟了兩個番薯,靠在一邊烤火。
黑狗兒力氣很大,砍了楠竹托回來,砍成一段一段,又破開了竹子,準備煮了拿來捆綁竹子。
又去小溪搬石頭。
南風淡淡的看著他忙進忙出,忙的汗流浹背,身上臭味也就更濃了些。
家里啥也沒有,連洗澡、洗頭的皂角水也沒。
“黑狗兒!”
“南風姐有事?”
“你弄一張床就好,我那床鋪下面,有自己弄的一個木條床,搬幾個石墩子墊起來就成,等石墩子搬過來,你就去一趟里正大伯家,問伯娘買點皂角,回來洗一下,換上席秀才送來的衣裳!”南風說道。
黑狗兒連連點頭。
想了想又加了句,“南風姐,我把頭發弄掉吧,那樣子可以儉省皂角水!”
“隨你!”
南風對此無所謂。
她甚至都想弄掉頭上的頭發,剪斷、剪沒有,因為實在干燥、枯黃,毫無美感可言。
刨出番薯,讓黑狗兒吃。
她不餓,黑狗兒也沒說做午飯的事情。
吃了番薯,南風給他一個百文銅板,他拿著就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