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南風的身份今日被郁宏那么直咧咧說出來,還是讓很多人意外。
意外之余又在情理之中。
原來真不是親生,所以磋磨起來,一點心疼都沒有。
這郁家,以后是要遠離著才是,太喪心背德,上梁不正下梁歪,老的那樣子,小的也是那個德行。
“走了走了!”
“趕緊走!”
多站一會,都覺得背脊心發寒。
戴氏上去抱著被打到遍體鱗傷的郁奎,叫著郁秀,“去,去請羅大夫,阿秀,快去請羅大夫!”
郁秀聞言,眼淚都顧不得擦,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郁宏就那么跪在地上,整個人仿佛被抽干了力氣、魂魄一般,一絲絲生氣都沒了。
韓氏強撐著走出來,慢慢的跪在他身邊,抬手給他擦拭眼淚,伸手把他抱在懷里,低低出聲,“阿宏,你是對的!”
這個家,沒了良知,都瘋了。
唯有她的阿宏,還存有良知。
“去收拾東西,走吧阿宏,不要再回來了,這個家太臟污,你走吧,去追求你的理想,你的人生,不應該陪著這一群臟污的人,越陷越深!”韓氏一邊哭,一邊說。
真的太臟了。
人心,為什么就這么臟呢。
郁宏慢慢回神,輕輕喚了一聲,“娘……”
韓氏撐著回屋子,給郁宏收拾東西,兩套衣裳,二十兩銀子,簡單的一個包袱,放到他手里,將他推出去一些,“走!”
眼淚落下。
她怕,怕他不走,遲早變得跟這個家其他人一樣,連僅存的一點良知都沒了。
“娘!”郁宏喊了一聲,跪下給韓氏磕頭,站起身的時候,抬手擦了一下眼淚,“兒子會回來接您的!”
轉身,快步離開。
郁城、郁凱追出來的時候,郁宏已經走遠。
郁城伸手扶住韓氏,“娘!”
“進去吧!”
韓氏輕聲,讓郁城、郁凱扶她進屋子。
腦海里都是里正那日所說的話。
她知道,這個家,讓南風稍微會惦記的人,只有阿宏一個。他走了也好,南風要報復,大房不會反抗,也沒資格反抗。
免得他留在家里,到時候左右為難。一邊是他小心翼翼疼愛的妹妹,一邊是爹娘、親人。
且今日他把郁成安那個禽獸的秘密說了出來,郁成安回來,怕是不會饒了他。
牟氏慢慢的摸著椅子坐下,腦子嗡嗡嗡響著。
看向郁珍珠,輕輕問道,“你剛剛都聽到了,你二哥說,南風她不是你爹的孩子?”
“嗯!”郁珍珠點頭。
她也很意外,意外到了極點。
南風她竟是從外面抱(偷)回來的嗎?
那是誰家的孩子?
牟氏忽地笑了出聲,“所以這些年,我滿腔的恨意,是恨錯了人,折磨錯了人,而你爹他明明知道一切,卻從未提點過我一句,任由我那般磋磨虐待她!”
別人家的女兒……
不是郁成安的女兒,那會是誰的?牟敏娘?
不,不像,南風一點不像牟敏娘。
“呵!”
牟氏笑著笑著,竟是哭了。
“……”郁珍珠有些慌,輕輕扯著她的衣袖,“娘……”
“珍珠,娘也要臉,曾經也是心善的姑娘,以娘的容貌,不管嫁給誰,都不會把日子過成如今這樣子!”
被人瞧不起,被人指指點點。
回了娘家,姐姐妹妹不管嫁的比她好,還是比她差,都不愿意搭理她。
因為她是惡毒繼母,苛待磋磨繼女,壞了牟家的名聲,讓姐姐妹妹們都被人議論。
就是娘家子侄嫁娶都比較難,人家也怕牟家個個都像她牟嬌娘,惡毒無禮到令人發指。
她從不覺得錯了,這一切都是郁成安、牟敏娘欠她的,這些年折磨、磋磨、毒打南風,她從沒后悔過,知道今日,她才得知,南風根本不是郁成安的女兒,也不是牟敏娘的女兒。
她恨錯了人,折磨錯了人。
南風她……
“娘,就算她不是爹的女兒,咱們與她也扯平了,你看咱們家,因為她都成了什么樣子,娘,你別自責,這一切又不是你的錯!”
牟氏聞言,抬眸看著郁珍珠。
微微搖頭不語。
女兒雖聰明,但終歸歷練太少,見識少,還不懂世道的殘酷,人言可畏。
伸手摸摸郁珍珠的頭發,“你一定要聽話懂事,愛惜名聲,就算想做什么,也別像娘這么冒冒失失,要謀定而后動,等事情了了,我勸勸你爹,咱們搬去鎮上,或者去別的地方,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
重新開始。
如果郁成安不去,那就別怪她無情。
村子里響起了孩子哇哇哭聲,孩子求饒、認錯聲,父母怒罵聲。
總之,很多人都明白,這些個孩子,就是今日欺負黑狗兒的人,現在挨打了。
小孩子打架,在村子里是常有的事情,但那都是一些小矛盾,像南風今日這般撂狠話從來沒有。
她雖是個女孩子,年紀也不大,但心是真的狠,砍柴刀耍的那叫一個虎虎生風,所以那幾個熊孩子大人不敢賭。
萬一,萬一南風她真敢殺人放火,房屋會被燒,一不小心,性命也弄沒了,得不償失。
把家里混小子揍一頓,拎著道歉去。
南風、黑狗兒回到竹屋。
南風看著渾身臟污的黑狗兒,拿了一個碗遞給他,“去,往里面尿尿,一會擺放在門口,讓他們喝,不喝不原諒!”
“南風姐,咱們真要去燒他們房子嗎?”黑狗兒問。
“不管是真是假,他們怕了不是么!”南風哼笑,把碗遞塞到黑狗兒懷里。
“從我們離開郁家,再從村子里傳來的鬼哭狼嚎,那些個小崽子很快就會被大人拎過來了!”
南風說著,讓黑狗兒去撒尿,自己去找了一塊石頭,打了水在門口磨刀。
黑狗兒端著碗回來。
“放地上吧!”南風淡淡出聲。
等到那幾個孩子被老娘拎過來的時候,南風在磨刀,黑狗兒站在一邊。
“南風啊,是我家大壯不懂事,我已經揍過他了,他以后再不敢欺負黑狗兒,你就原諒他吧成么?”大壯娘先開了口。
其他幾個也連忙出聲。
南風抬眸,沉沉的盯著這些人,“他們就只說欺負?沒說往黑狗兒身上尿尿的事情么?”
欺負、欺辱,一字之差。
可屈辱卻是天壤地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