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筆趣閣.
大明天啟四年,正月初二,子時末。
宣府大雪,月隱。
梆梆梆!!!
打更人老屈敲著梆子,沿著街邊緩步向家里走去。
剛才碰到了數個凍斃在路邊的流民,老屈也是無能為力,這個年頭,自己還不知道能不能過活,哪有什么心思去幫助別人?
大街上那些巡查的兵卒早就鉆到哪家勾欄瓦舍去了,街面上一個活人都看不到。
今夜的雪實在太大,也沒有必要繼續巡街了。
老屈佝僂著身子,前面一個拐彎就到了自家小巷子:“回去先燙一壺燒酒吧,好多天沒有沾酒了,解解饞。”
心思已經飄到了家里的老屈正要拐彎,突然身子一頓,鼻翼抽動,好似聞到了什么燒焦的味道。
“這么大的雪,哪里走水了?”老屈四十多年的打更經驗,立刻反應過來是那里著火了。
急急邁出兩步,抬頭望天,瞬間確定風向之后,便提著梆子往東南方向跑去。
兩條街之后,老屈終于看到遠處一縷黑煙正在雪夜中緩緩升空。
這正月里走水可是大不吉利的事情。
“差點誤了大事!”老屈心里一急,提起梆子就要敲響。
提著木綁的手臂剛剛舉起,下一秒,只聽撲哧一聲。
老屈的手臂頓在空中,低頭一看,心窩已經被人從背后穿了一個通透。
撲通一聲,打更人老屈伏臥在雪地里,霎時間,大片鮮紅的雪夜滲出,浸染了四周。
而梆子也在雪地里轉了兩圈,噗的一聲輕響,扣在主人身邊。
“差點壞事!”手提長弓的黑衣人出現在老屈身后不遠的巷子處。
“已經有七處起火點了,”另一個黑衣人站在一旁,看了一眼遠處的尸體便收回目光:“還有最后一處,便是城外進攻的時候了!”
與此同時,宣府北大門。
幾聲急促的箭嘯聲過后。
撲通......
幾具明軍尸體被人從城墻根拖了出來。
“換衣服!”佟川看著尸體,對著幾個手下道:“一會動作要快!見面一擊必殺!不要讓其有任何發出信號的機會!”
做出一個斬首的姿勢,佟川眼神中全是殺意!
遼東的失敗,是刻在整個建州心底的恥辱,現在,皇太極帶領著建州騎兵,要將其全數報復回去!
“城內走水?”
城頭上,巡邏的兵卒看到了遠處的火光閃爍:“是聚仙坊方向。”
“他娘的,大年初二就走水,可不是什么好兆頭,”窩在城垛背后,一個年歲稍長的兵卒啃著面餅,嘴里也是不咸不淡的評價著。
城內走水,和守城兵卒沒有什么關系,他們還樂的看熱鬧呢。
“哎,馬爺,你說這大同府有沒有危險?”年輕的兵卒也蹲下身子,窩在城垛下,靠著火盆取暖。
“大同府破不破和你有什么關系?”被叫做馬爺的兵卒冷哼一聲:“那群酒囊飯袋,死了才好!光拿糧餉不做事的蛀蟲!”
馬爺狠狠的啃了一大口面餅,一邊嚼著一邊道:“只要餉銀給夠,你馬爺從蒙古騎兵陣中殺他一個七進七出!”
“那不就是戲文里的常山趙子龍了?”兵卒嘿嘿一笑,討好一般的奉承道:“馬爺您在宣府城樓當了十多年兵,聽說前些年還去了薩爾滸和建奴大戰了一番?”
“啊呸!建奴算個屁,建奴來了,咱也是七進七出,眼睛都不帶眨的!”馬爺掏出燒酒灌了一口,憤憤道:“當年若不是那楊稿壞事,咱也是能當上一個旗總,百戶的人!”
正月初二,月夜,大雪,城內的走水,城墻上的墮懶,幾乎無人往城外看上一眼。
一住筆趣閣.
“啊乞......”馬爺兩人不遠處,一個打了半天瞌睡的兵卒慢吞吞起身,看樣子是要放水,一邊起身一邊嘲諷道:“什么七進七出,還不是躲在尸體下面才逃過一劫。”
“哎......你懂個屁!”馬爺被人揭了老底,有些掛不住臉,立刻罵了回去。
那起身解手的兵卒不屑的哼了一聲,剛要開口回擊,余光突然掃到了城外。
身子一頓,緩緩轉過頭,待看到了城外的黑壓壓一片的場景,那兵卒好似被人施展了定身術一般,臉色慘白一片,顫抖著抬手指著城下,可是半天發不出一個字。
“你小子見鬼了?”馬爺疑惑的望著一動不動的同伴,剛要開口。
下一秒,只聽噗嗤一聲,一道箭簇將那解手的兵卒從里到外射了一個通透。
撲通一聲,霎那之間,尸體已經倒在了雪地里。
愣了足足三息,馬爺才從驚駭欲絕中反應過來,立刻起身,向著城內方向扯足了嗓子大吼:“敵襲!!!!”
而那個坐在馬爺身邊的年輕兵卒抬眼望去,漫天的箭雨已經將其視線遮蔽。
箭鏃迎著白雪,光寒一片。
箭雨盈天的時候,已經是建州發起總攻的信號。
而城門上,此刻無人能夠組織起有效的反擊和防守。
“大人,不好了!”
百戶官龔岡用了五十余兩銀子終于睡到了朝思暮想的勾欄女子柳如煙,此刻正在享受美人的溫存,一個驚慌失措的叫聲,讓其差點失去性福的資本。
“何事如此驚慌?”龔岡有些惱怒,自己正在關鍵時刻,怎么如此掃興?
“城外!城外有大軍殺來!已經破了北門。”
“什么?”驚慌之間,龔岡差點扯斷床幃的錦綢:“城破了?”
“里應外合!城內有人接應,咱們的人反應不及!”那衛兵也是慌了神,此刻不知如何是好:“大人,我們去報告總兵大人吧。”
“總兵?”龔岡恨恨道:“他也許跑的比誰都快。”
言罷,龔岡也不再猶豫:“去通知我家里,收拾收拾,馬上隨我出城!”
“大爺,帶上妾身吧,”柳如煙此刻光著身子,一臉的惶然,方才的話,足以讓這位煙花女子肝膽俱裂了。
不論是蒙古人還是建州騎兵,落在他們手里,都是生不如死。
但是這個時候,多一個人都是一份累贅,龔岡低頭看了一眼方才還與自己同床共枕的女子,只能一甩手,狠心道:“自求多福吧!”
而后便胡亂穿上衣服匆匆離去。
從始至終,龔岡腦海中沒有出現過一絲回城頭組織反抗的念頭。
總兵大人在嬌妻美妾的床上安然入眠。
知府大人還在籌劃著給內閣哪位大人進獻些寶器,以謀求更高的職位。
參將,巡按,游擊,指揮使等等等等,有一個算一個,誰敢指望這些大明朝的官將們在此刻還有堅守崗位的?
龔岡身為其中一員,太了解如今的宣府城是如何的羸弱,如何的不堪一擊。
大明天啟四年正月初二,丑時三刻。
宣府城城內大火,城外大軍壓境。
半個時辰后,北城門大開。
睡夢中的知府大人一睜開眼,便是大馬金刀,坐在旁邊的建州女真。
“知府大人,我家大汗想見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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