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老夫人在給云蘿的信件中都說了土豆的事情,給長公主的信件中自然是更加的少不了。
事關百姓糧食,此乃是天大的事情,第二天,長公主就不畏嚴寒的出了門,帶著云蘿一起進宮去見皇上了。
此事之前并沒有告知給泰康帝,因為在真正收成前,誰都不能保證那東西到底能不能種出來,又能種出多少,不管衛老夫人還是長公主,又或者是衛漓,其實在一開始都不怎么相信那所謂土豆真能種出高產來,甚至不怎么相信那東西能吃,不過是因為那是云蘿說著,他們才姑且先看看再說。
如今,土豆當真種出來了,雖然大小不一,形狀也并不全都渾圓,但切切實實的在荒地上都種出了四百余斤一畝的收成。盡管那土豆的味道不是特別好,但能填飽肚子就已經足夠了。
今日并沒有朝會,云蘿和母親進宮的時候,皇上正在含英殿批閱奏折,得知姐姐和外甥女進宮,二話不說就把她們迎了進去。
看了老夫人寫給長公主的信之后,泰康帝拿著那隨信一起送到京城來的幾個土豆認真研究了起來,“這土疙瘩該如何吃?當真有那么高的產量,還能作為糧食?”
長公主捧著手爐,慢慢的感覺身上暖和了些,便說道:“我也不曾吃過這東西,不過白水村的百姓都嘗過了味道,雖說不如米飯好吃,但確實能當糧食一般的填飽肚子,據說口感與山芋有些類似。”
泰康帝又翻來覆去的看了一會兒,抬頭跟云蘿說道:“老夫人的信上也說了,這東西是淺兒發現的,也是你指揮著那鄭豐谷栽種伺候的,不過,你怎么會知道這從海外來的東西能吃,又是如何栽種的?”
云蘿沉默了下,問道:“如果我說是從書上看來的,您信嗎?”
泰康帝不禁莞爾,鼻子下的那撇小胡子都不由得往上翹了翹,失笑道:“你若是不愿意說,舅舅還能逼你不成?不過此物若當真有你說的那般好,與我大彧而言也是天大的好事,不知能免去多少百姓的饑荒。只是,老夫人的信上也沒說要如何吃。”
他顯然并不相信云蘿當真是從書上看來,但也沒有要探個究竟的意思,這多少讓云蘿略微松了口氣,便說道:“洗干凈后煮著吃、蒸著吃、炒著吃、燉著吃都可以,全看您喜歡什么口味。”
“這不是跟菜一樣?”
“可以當菜,也可以當糧食,磨成粉之后還能攤餅、蒸饃饃、制成粉絲。”
“粉絲又是何物?”
云蘿一噎,“就是像面條一樣的東西。”
“為何叫粉絲?”
看到外甥女被他問得繃起了小臉一副無言以對的模樣,泰康帝莫名覺得心里有些滿足,轉頭從長公主帶進宮來的籃子里挑了幾個大小不一的土豆出來,交給旁邊伺候著的大總管趙慶,“送去御膳房,讓他們分別用蒸煮炒燉將這些土豆煮熟了再呈上來。”
“是。”
云蘿的視線跟著趙慶出了含英殿,莫名有點心疼。
總共就收獲了一千多斤,送來京城的又都是精挑細選出來最好的,這可都是上好的種子!
在等待御膳房上菜的時間里,泰康帝又仔細的問起了土豆和那眼下應該已經收獲,但運送到京城還需要些日子的玉米,并派人去將包括戶部尚書在內的幾位朝廷大員請到了含英殿。
幾位大人到達含英殿的時候,御膳房也正好將煮透了的土豆呈上來,那熱氣騰騰金燦燦的土豆讓幾位大人都不禁好奇的多看了幾眼,體態富貴的尚書令更是忍不住用力吸了兩下鼻子,不見外的問道:“陛下這是從哪兒得了新鮮吃食?老臣竟是連見都不曾見過。”
泰康帝也從書案后繞了出來,與幾位大臣一起圍在放著土豆的桌子前,才說道:“朕也是今天才第一次見到這新鮮吃食,故特意請諸卿過來一起品嘗。”
中書令劉喜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土豆,問道:“不知此乃何物?陛下從何而來?”
泰康帝也不賣關子,直說道:“此乃土豆,從海外而來,能替代米面作為糧食,畝產五百六十斤,只是,據說味道不是很好,比不得米面精細香甜。”
含英殿內的幾位大人都被那畝產五百六十斤給嚇了一跳,戶部尚書忙不迭的問道:“陛下此話當真?此物能作糧食,還有畝產五百六十斤?”
味道什么的,已經被他給忽略了。
其他大臣們也都目光锃锃的看著泰康帝,若是真有如此高產的糧食,大彧境內將有多少百姓能免于饑餓?
泰康帝顯然心情極好,連眉間的褶皺都舒展了開來,點頭說道:“這些是衛老夫人剛從江南送過來的,如今已在江南種了一茬,從發芽種下到收成約百天左右,一畝劣田收獲了五百六十斤,還有約一畝三分的荒地也收獲了有六百三十斤。”
戶部尚書又抽了口冷氣,“荒地都能種植?這這這荒地也有畝產四百八十余斤啊!”
劉喜卻撫了下胡子,問道:“臣見這土豆的個頭甚大,不知一畝田地需要下多少種子才夠?”
泰康帝反身將還裝著大半土豆的籃子拎了過來給大臣們看,說:“因為是第一次種植,那農夫也沒有經驗,得的種子又不多,便每畝田下了約一百斤種子,據說藤蔓枝葉長出來時,那田中稀稀拉拉的,下次種植還可以再密集一些。”
“哦?這么說,畝產遠遠不止五百六十斤?”劉喜抓了一個外面還糊著些許泥土的土豆,手都禁不住的抖了一下。
胖胖的尚書令卻只是看了那幾個土疙瘩一眼,然后繼續把目光落在桌上尚在散發熱氣的土豆,搓著手說道:“我看還是先嘗嘗這叫土豆的東西究竟是個什么味兒吧,再不吃,御膳房辛辛苦苦做出來的就要涼了!”
劉喜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貪圖口腹,我看你也別當什么官了,去開家酒樓比當官更合適!”
尚書令翻個白眼,不跟他一般見識,轉頭眼巴巴的看著泰康帝,“陛下,讓老臣先給您試個毒?”
泰康帝莞爾,“那就有勞尚書令了。不過,因為新種出的土豆數量不多,總共才一千余斤而已,衛老夫人擔心路途遙遠,加上已是天寒地凍的時節,在路上若是出個意外便是巨大的損失了,因此送到京城的數量并沒有許多,還都是頂好的種子,朕亦舍不得吃太多,便只讓御膳房做了幾個而已,讓幾位卿家嘗個味兒。”
幾位大臣紛紛躬身,道:“陛下心懷民生乃是百姓之福,這土豆若當真有那般好的收成,用不了幾年咱們就都能敞開了肚子吃。”
尚書令已經飛快的拿起一旁的筷子從盤子上夾了一塊煮的土豆下來送進嘴里,然后是蒸的、炒的、燉的,抿著嘴說道:“入口即化,甚是香甜,只是這蒸煮的兩個少許有點異味,配上調料燉炒過后,卻是分外香甜啊!臣覺得,這土豆切塊與肉一塊兒燉了,那滋味必然不差。”
泰康帝也拿起了筷子,笑道:“您老都這般說了,那必然是差不了的。”
泰康帝和幾位大臣一起分享了幾個土豆,發現那味道并沒有想象中的差,甚至可以稱得上是美味,而且粉面易咬,確實能替代米面當糧食。
長公主也嘗了兩筷子,她是真的只嘗了嘗味道,然后輕聲說道:“吃著倒也新鮮。”
尚書令捋了兩下胡子,轉身與長公主說道:“這等好東西不知能多養活多少百姓,實在是功德無量,老夫人不在京城,便請長公主替老夫人受了老臣的這一禮吧。”
說著就是躬身一拜,其他的大人們也紛紛朝長公主行禮。
泰康帝在旁邊笑著說道:“諸卿這可是謝錯人了,這土豆是朕的外甥女發現并與她養父一起種下的,她在離開江南進京前將事情托付給了老夫人,才有今日老夫人將收獲送上京城之事。”
幾位大人都是一愣,下意識看向了一直安靜的站在長公主身后的那個小姑娘。
只見小姑娘豆蔻年華,著一身素雅的襖裙,模樣是十分精致的,一看就是衛小侯爺的親妹妹,兩頰略顯圓潤,目光澄明,清清冷冷的卻又感覺甚是乖巧。
泰康帝又說:“除了土豆之外,還有另一樣據說叫玉米的作物,也是不懼荒地貧瘠,能作為糧食的吃食,具體長的什么模樣朕也尚不知曉,收獲時間比土豆要長一些,還要再過幾天才能送到京城。”
戶部尚書急忙問道:“那玉米的畝產能有多少?”
“都是第一次耕種,又尚未收獲,如何能知曉?不過據那有經驗的老農估計,比不上土豆的產量,但也不比良田水稻的產量低。”
戶部尚書便問云蘿,“敢問你是從何處得來的這些種子?當初為何會想要費田地栽種?”
田地對百姓而言重逾性命,如何會輕易的去耕種那些不明究竟的東西?
面對幾位大人的灼灼目光,云蘿依然神色平靜,說道:“我是從慶安鎮余家運送種子的車隊里見到的那幾樣種子,據余家的管事說,都是從海外而來,但究竟是什么他們也都不知道。我之前在一本雜書上看到過一點,拿回家后又煮著試吃了一個,發現吃下一個就有了明顯的飽腹感,便想或許能在田里自己栽種。我養父十分疼愛孩子,又聽說這些東西能吃,就留了兩畝劣田出來。”
尚書令詫異道:“你這丫頭好大的膽子,不明究竟的東西你都敢隨便亂吃?”
“大人剛才不也是第一個就動了筷子嗎?”
尚書令一愣,隨之摸著肚子哈哈大笑了起來,“小丫頭還敢跟老夫頂嘴!”
長公主不滿的說道:“可不許您倚老賣老,欺負我家淺兒。”
“不敢不敢,有您護著,誰敢欺負您家閨女?哈哈哈……”
之后泰康帝與大臣們的談論長公主沒有再參與,而是帶著云蘿出了含英殿,拐個彎就去了皇后的長春宮。
皇后早已經翹首以盼,見到云蘿便笑著說道:“那日從宮外回來,瑾兒便時常念叨著你,剛還派了人過來要我務必把你們留下吃午膳,他下了學之后也要過來這里一起用膳。”
又與長公主說道:“阿姐的身子倒是比往年要好了許多。”
長公主坐在熏籠旁,呼著氣兒說道:“確實好了些,往年的這個時候我哪里還敢往外走?如今從含英殿走到這邊,竟也只是覺得冷,去年冬季的衣裳我現在穿著都有些緊了呢。”
“這是好事啊,說明阿姐的身子也正在慢慢的康健,陛下知道了肯定高興。”
皇后和長公主說話的時候,云蘿就坐在一邊吃點心,御膳房出品,果然味道極好,不甜不膩,入口即化。
她很快就把旁邊案桌上的兩盤點心一掃而空了,正在一點點啃著最后一塊奶糕,門外響起了一串急促的腳步聲,在將要到門口的時候又突然變得緩慢,然后就見瑾兒背著手慢悠悠的走了進來。
“給母后請安,給姑母請安。”一板一眼特別禮儀周全的向皇后和長公主問安之后,他又朝云蘿拱了拱手,叫一聲,“姐姐。”
云蘿站起來朝他行了個禮,皇后又問了他幾句課堂上的事情,他一一作答之后便裝作若無其事的走到了云蘿的面前,仰頭問道:“表哥他今日沒有一起進宮嗎?”
“哥哥要當差。”
他“哦”了一聲,眼神也跟著飄了一下,又說道:“這半個多月來又下了幾場雪呢,宮之中的積雪都堆成了山。”
云蘿忽然就沉默了好一會兒,在太子殿下的目光越來越不善的時候,嘴角輕扯,“你還想讓我陪你去打雪仗?”
太子殿下頓時如同被踩了尾巴尖尖的貓兒,一蹦兒的跳了起來,頗有些氣急敗壞、惱羞成怒的模樣,“胡說,誰要你陪本宮打雪仗了?本宮是怕你在屋里坐著無聊,給你找點趣兒也算是本宮應盡的待客之道!”
云蘿面無表情的輕垂眼瞼,“我覺得在這兒坐著挺好的,暖和。”
瑾兒:“……”好氣哦!
皇后娘娘一點都不給親兒子留面子,跟長公主笑話道:“這小子從宮外回來之后就拉著宮人們和他那幾個伴讀玩雪打雪仗,可是那些人哪里敢真對他動手?都是讓著他的,他玩了兩次便覺得沒趣兒了,天天說那么多人還沒他姐姐一個人厲害。”
云蘿眼珠一滑,睨了瑾兒一眼,你是抖M吧?
太子殿下不禁漲紅了臉,重重的哼了一聲,轉身坐上高椅便誰也不理了。
云蘿最終還是陪他出去玩了一會兒,雪球在空中嗖嗖的飛過,太子殿下的發冠都被打歪了,氣得他在那兒跳腳大罵,“你就不能別把雪球捏得這么緊實?你這是想要砸死本宮嗎?”
云蘿隨手一捏就是個渾圓且锃光發亮的雪球,沒辦法,力氣大有時候也挺讓人發愁的。
再說,不是你要我陪你玩的嗎?還嫌別人陪你玩的時候讓著你,讓你玩不盡興,那今天就陪你玩個盡興!
泰康帝與幾位大臣商議完國事后從含英殿出來,繞過一個彎就看到了他的長子正被外甥女按在雪地里摩擦。
看著在雪地里奔跑得發冠歪斜、衣衫凌亂的太子,又看看面無表情,砸起雪球來一點都不留情面的外甥女,泰康帝眉間的褶皺又在不知不覺中舒展了開來,眼中也浮現了一抹懷念之色。
多像阿姐和他小時候啊,不過阿姐可要比淺兒笑得囂張多了。
外甥女哪都好,就是不大愛笑。
一個雪球忽然迎面而來,“啪”一聲砸在了皇帝陛下的胸口。
泰康帝愣了下,抬頭與還舉著手沒來得及收回去的太子面面相覷,嚇得太子殿下一個激靈迅速縮起了爪子。
正要請罪,卻見父皇朝他揮了揮手,說了一句:“接著玩吧。”
然后撣撣胸口的雪花,繞過他們朝長春宮走去。
瑾兒還有些怔愣,呆呆的目送著父皇進了長春宮的宮門,咦?父皇今日好像心情不錯,竟然這么好說話!
一旦發現沒有危險,熊孩子的膽量一下子就無限的高漲了起來,迅速的抓了一捧雪就朝皇帝陛下追了上去,“父皇,一起玩!”
話音未落,手中的小雪球已脫手飛出。
泰康帝腳步一頓,側身躲過朝他飛來的雪球,皺眉看向自家不知死活的小崽子,在小崽子被他看得不禁又開始膽怯的時候,忽然上前幾步將人抓在手里,然后直接埋進了雪堆里面。
太子殿下的尖叫把屋里的皇后娘娘都給驚動了出來,出來便看到尊貴的皇帝陛下蹲在雪地里一手按壓著,一手往上不住的扒拉積雪,而太子殿下,僅能看到他的兩條小短腿還在外頭撲騰。
皇后娘娘:我的二十丈青龍偃月大砍刀呢?
皮了一下,轉頭就又是威嚴尊貴的皇帝陛下,然而對上長公主似笑非笑的目光,泰康帝的眼神也不禁輕微的一飄,然后上前親手扶著她進了殿內,“阿姐好像又胖了一些,氣色也好了許多,不過你沉疴積聚,仍需好生調養,有事也寫個折子或讓逸之和淺兒進宮來與我說一聲便是了。”
云蘿和長公主就在皇后的宮中與這天下最尊貴的一家人共享了一頓午膳,長公主和泰康帝的感情極好,自然而然的皇上夫婦對云蘿也格外和善,這一頓飯并沒有心驚膽戰連說句話都要斟酌再三,似乎與尋常人家的家人聚餐并沒有太大的差別。
飯后,泰康帝又說了土豆和玉米,還問云蘿想要什么賞賜。
瑾兒換了一身干凈的衣裳,雖然被埋到雪堆里凍了一下,但他此時的眼睛仍是極為明亮的,聽到父皇的話不由轉頭問云蘿,“土豆和玉米是什么?姐姐你還真的會種田啊?”
我在鄉下住了十二年,怎么就不會種田了?
云蘿直接不理他,對泰康帝說道:“我不要賞賜,不過我想問舅舅替我養父母討個賞。”
泰康帝一愣,“哦?你要替他們討個什么賞?”
云蘿斟酌了下,說道:“我養父母都是老實人,半輩子都住在那個鄉下小村子里,往后估計也不會想要離開,所以想請舅舅賞他們一個御賜的牌匾。”
這么簡單的要求讓泰康帝又愣了下,“他們似乎還有兩個兒子?長子正在書院讀書,是想要考取功名吧?”
云蘿明白皇帝舅舅的意思,但她特別無情的拒絕了他的好意,說:“男孩子若是只會惦記著爹娘給他留下的家產,盼著別人給他鋪設坦途,也太沒出息了。我求這個賞是想要給我養父母留個保障,以后不論發生什么事都能讓他們不被鄉親看輕和欺負,但文彬和鄭嘟嘟的前程,還是讓他們自己去拼搏吧。”
也不知是哪句話觸動了他的心,泰康帝忽然大笑了起來,“說得好,那舅舅便如你所愿!”
笑聲漸歇,又問道:“那淺兒覺得,該賜哪幾個字才好呢?”
云蘿的眼瞼一垂,“我讀書少,不知道這些。”
泰康帝不禁失笑,手指點著她說道:“原來還是個小滑頭。”
皇后也笑了起來,轉頭與泰康帝說道:“雖然淺兒說了她自己不要賞賜,但妾身卻覺得這件事最大的功臣就是她,不管皇上還是舅舅,都不能委屈了她。”
“皇后說得有理。”
云蘿眨了下眼,對此倒是并無所謂。
瑾兒坐在旁邊骨碌碌的轉著眼珠,忽然問道:“既然有賞賜,是不是得派人送去江南?鄭家人是不是還得上京來謝恩?”
“派人送去是肯定的,但路途遙遠,又不是多大的賞,哪里還需要到京城來謝恩?”皇后看著自家兒子,問道,“可是瑾兒想念那白水村的小伙伴了?”
太子殿下頓時臉一紅,扭頭說道:“才沒有!我才沒有那么蠢的小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