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嶺鎮是一個本地居民不足千戶的小鎮,但因為靠近千丈嶺到京城的官道,所以平時還算熱鬧,小小的鎮子里有兩家上好的客棧和一家大車店供過往旅客住宿,食肆、酒肆、小館子也不少。
不過如今寒冬臘月的,還在外頭行走的旅客幾乎看不見了,鎮子顯得有些冷清,也因此當幾百人的車馬進入時,迅速的吸引了全鎮百姓的目光,客棧掌柜的目光既熱切,又有著抑制不住的膽怯。
這可都不是啥良善人啊!
座下的良駒,手上的刀,身上的傷口,撲面而來的血腥味還有那被捆綁著的幾十人無不讓百姓望而卻步,當他們進入大車店,大車店老板迎上來的時候,他的兩條腿都是軟的。
“各位爺,快……快請進,屋里正熱乎著。”
小二過來要替他們拉馬車,卻被攔住了,只讓他在前面領路。
這馬車上可是堆著滿滿的死人,若是不甚掀開了上面覆蓋的東西,能嚇死這店小二!
衛漓的小廝青書上前與大車店的老板交涉,“店里還有多少房間和鋪位?可夠我們兄弟住下的?”
老板擦了下額頭上大雪天氣還直往外冒的汗,小心說道:“有四間大屋空著,每間屋都是二十人的鋪位,另還有八間上房都空余著。”
青書指著旁邊的一排屋子說道:“我見這有六間大房,另兩間都住滿客了嗎?”
“這位小爺恕罪。”老板有擦了擦汗,說道,“其中一間屋的炕壞了,裂開了一條縫有點漏煙,小人正準備著趁冬日客少的時候修補修補,還有一間屋里住了十來個客人。”
他也不敢把他們安排到那些客人的同一間屋里去啊,萬一出點啥事,他真是哭都沒地兒去哭。
青書轉頭與衛漓請示,衛漓又與景玥商量了一下,便親自上前與大車店老板說道:“老伯不必驚慌,我等是官府辦案抓了一伙賊寇,正要押回京城。我們人多也不好分散,可否請老伯與那幾位客人協商一下,我們出錢定下店里的上房,請他們挪個地方?”
衛漓天生一副端方君子的正經模樣,長得又這么好看,大車店的老板小心端詳了他兩眼,心里倒是微微的落下一點,忙不迭的點頭說道:“這樣的好事尋常可遇不到,一般人都不會拒絕,小人這就去問一聲。”
說著就轉身急匆匆進了其中一間大屋,隱約傳出他與其他人的說話聲,沒一會兒就又出來了,“他們都答應了,公子和各位爺不妨先進堂里去坐著歇息,小人馬上把屋子收拾收拾。”
景玥站在后面說道:“那另一間屋也收拾出來,漏煙的地方先用東西遮擋一下。”
“哦好好,小人這就讓人去收拾。”
屋子很快就收拾好了,柴火燃起,土炕被燒得熱乎乎的,他們先把重傷的人搬進了一間大屋,原本是二十人的鋪位,擠一擠,擠上三十多個也沒問題。
點上幾根大蠟燭,云蘿顧不得休息,只將被凍得冰冷的雙手搓熱乎了一點,然后就再次動手給他們處理傷勢。
這邊,云蘿在給己方傷員治療,隔壁,活捉的三十八賊寇卻沒有這樣好的待遇,莫說是治療了,就連休息都沒得好好休息,一個個全都被捆得結結實實,擠在一邊炕上好歹沒把他們凍死,但想躺下肯定是不能夠的。
在他們對面,是沒有受傷或傷勢稍輕的衛家侍衛,有的在閉目養神,有的則對著他們虎視眈眈,眼中閃爍著幽光,都是一副恨不得撲上來咬死他們的表情。
無妄的雙手更拎著一個大茶壺走了進來,說道:“大伙兒都先喝點熱水暖暖身子,廚下已經開火,很快就有熱湯熱飯。”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個娃娃臉少年,他將懷里捧著的一大摞碗擺在了桌上,笑瞇瞇的說道:“這大車店的地方有限,我家爺和小侯爺都商量好了,先緊著受傷的兄弟們休息,其他人則隨便找個空位擠一擠,今晚還要輪流守夜呢。”
別看少年頂著一張笑瞇瞇的娃娃臉看著似乎很和氣,他卻也是今日入山的三十六精銳之一,砍起人來又快又恨。
他眼珠溜溜的看向被捆綁著的那些人,似乎困惑的問道:“我說你們這么拼了命的來搶兩袋糧食做什么?那玉米也就是現在稀罕,我聽說吃起來的味道比大米白面可是差遠了。”
被活捉的三十多人每一個都身上帶傷,又被凍了一路還沒得休息,好幾個都已經奄奄一息,聽到少年的話也不過是動了動眼珠子。
為什么來搶兩袋糧食?不不,他們并不是來搶那玉米的,而是要毀了它!
“為什么要毀了玉米?”替侍衛們治療完畢,留兩個人在這邊照看,云蘿則進了大車店的客堂之中,正逢景玥和衛漓在商議此事,不由疑惑的問了一聲。
兩人皆都一靜,然后衛漓沉著臉跟她輕聲說道:“糧食自古都是百姓最關心的事情,如今突然出現了兩種新的作物,不僅產量奇高,還不懼荒地隨處可種,即便口感比不得大米白面精細,百姓們聞之也必然趨之若鶩,屆時,舅舅和我們家必然在民間的聲望高漲,也能更進一步的穩固社稷和舅舅在朝中的勢力。”
如今朝政相對穩固,但要說泰康帝已經大權在握卻也不盡然,仍有不少人不甘心就此放棄手中權勢,眼睜睜看著皇上徹底的掌控了朝局。
云蘿心里也不禁被激起了一些怒火,“所以他們為了自己的那點權勢地位,不惜毀了能填飽百姓肚子免于饑荒的新糧種?”
“那些人既忌憚百姓民望,又打心眼里看不起這些卑賤之民,又如何會去管他們的死活?”景玥舀了一大碗熱湯,升騰的熱氣模糊了他眼中的光芒,只聽見他的聲音幽然,說道,“殺人劫道毀糧種算什么?勾結外族陷幾十萬大軍于死地的事情都能做得眼不眨、心不慌。”
衛漓不禁擔憂的看了他一眼,景玥眼中的陰霾卻是轉瞬即逝,將手中的大碗熱湯送到了云蘿面前,“外頭冷,你又忙到現在一刻都沒有歇,先喝碗熱湯暖暖身子吧。”
云蘿端起碗吃著熱氣喝了一口,入口滾燙,帶著股嗆人的辣味,一下子就仿佛有一股熱氣從胃往四肢百骸彌散了開來。
身體本能的打了個哆嗦,然后抬頭問道:“難道就由著他們在那兒攪風攪雨的?”
景玥又給她夾了兩個大饅頭,“已經處置了一大批,現在留著的不是藏得深沒有被我們查出來的,就是身居要職暫時不宜妄動,不過等我們將外面那三十多活口送進刑部,陛下又能借此清理掉一些人了。”
即便尊貴如皇帝也不能想干嘛就干嘛。
云蘿咬著大饅頭若有所思,“現在還有哪些人在不甘心的想要把我舅舅反殺……哦,掣肘?”
說反殺有些不妥當,應該是想要保留手中權勢繼續當個呼風喚雨的權臣,逼迫皇帝向他們妥協。
景玥又給她夾了個饅頭,如今條件簡陋,大車店里暫時只能拿出來這樣簡單的吃食,就著熱湯啃饅頭,實在是委屈阿蘿了!
他心里盤算著待會兒或許可以去外面給阿蘿找些好吃食,嘴上也沒有冷落云蘿的問題,“吳國公。”
“嗯?”就宮里那位甄貴妃的親爹?
衛漓已經盯著景玥看了好一會兒,無奈景王爺臉皮超厚直接將好友的眼神給屏蔽了,衛漓卻見不得他們越說越熱鬧,便搶在了景玥的前面說道:“南詔總督甄慶乃是老吳國公的門生義子,與如今的吳國公自幼一起長大,感情甚篤。”
景玥眼瞼輕垂,漠然說道:“甄慶一手把持了整個南詔的軍政,如今誰不在暗中稱他一聲南詔王?陛下曾多次下詔叫他回京,卻每逢詔書到達之前,交趾必然侵犯我西南邊境,邊關有戰事,他這個總督自然不能應召回京。”
云蘿又啃下一個大饅頭,問道:“還有嗎?”
“刑部尚書孫元颙。”
“誰?”
難得見到她有這么大的反應,景玥不禁莞爾,衛漓的臉上也多了絲笑意,輕聲與她說道;“孫元颙的長女是三王爺的正妃,當年三王叛亂,孫元颙雖從一開始就撇清了與女婿的關系誓死效忠皇上,這些年來也一直兢兢業業的為陛下效命,但……陛下仍懷疑他與外人有勾連,只是一直找不到證據才不好發落他,以免寒了其他老臣的心。”
“他既然當年就撇清了關系,這些年又兢兢業業沒有錯處,為何還會懷疑他?”
衛漓咳了一聲,聲音越發的輕了,“當年三王兵敗身死,三王妃正懷胎六甲,幾位輔政大臣認為稚子無辜,且那畢竟是皇族血脈,商議之后允三王妃將腹中孩兒生下來之后再行發落,只是將要臨盆之際,三王妃卻從幽禁之地消失了,之后再也沒有人找到她和她的那個孩子。”
云蘿算了算時間,不禁問道:“那個孩子和我是不是差不多大?”
對上景玥和衛漓兩人的目光,不用回答她就明白了他們的意思。
他們懷疑替代了她身份的衛湞就是當年三王妃腹中的孩子!
如此,云蘿也明白了他們為何明明懷疑刑部尚書有問題,卻還是要把今日捉到的那些人送去刑部。
孫元颙若是當真查出了那背后之人,陛下自然能因此斬去又一些荊棘,若是查不出來,還能借此發落了這位刑部尚書。
倒不至于要了他的性命,但捋了官職讓他回家去當個富家翁,也能省了陛下的一樁心事。
云蘿想得眉頭都不由擰了起來,這等彎彎繞繞的政治場實在不是她擅長和喜歡的,她還是更喜歡真刀明槍的朝敵人橫推過去!
輕輕的呼出一口氣,然后埋頭熱湯和饅頭,再不去跟他們討論這種過于復雜的事情了。
吃飽喝足,外面的夜幕也已經降臨,在風雪中奔波了一天,此時歇下來,云蘿也不禁覺得有些犯困。
她自然是不會去跟侍衛們擠大通鋪的,大車店的上房還空了好幾間,她挑了一間窗戶朝著后院馬廄的客房,關門落閂,然后窩進被子里很快就睡著了。
睡到后半夜,她忽然驚醒,掀開被子悄然落地,快步走到了窗邊輕輕推開一條縫往外看。
大雪還在紛紛揚揚,似乎比傍晚的時候下得更大了,外面卻并不十分漆黑,影影綽綽的能看到有兩個人影從圍墻外翻了進來,悄悄的朝著停在馬廄旁的馬車摸了過去。
“嘩”一聲輕響,下一秒云蘿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火油味,然后看見黑暗中有火光一閃,有人打開了火折子。
云蘿一手按在窗臺上正要出去,卻聽見極輕微的“咻”一聲,有什么東西從她隔壁的窗戶內被投射了出來,隨著“撲通撲通”兩聲悶響,后院馬車邊的雪地上出現了兩個清晰的人印。
云蘿看著那兩個人形印記沉默了會兒,然后伸手緊緊關上窗門,轉身又鉆進了被窩里面。
第二天,三十八賊寇湊足了一個整數。
下了一夜的雪終于停了,昨日他們走過的痕跡全都被埋藏在了白雪之下,同時,他們今日要走的路程也越發艱難。
大羅去外面轉了一圈回來說:“官道都被雪埋了起來,稍不小心若是踩到路外,能陷進去大半個身子!”
青書也從后院進來,對衛漓說:“侯爺,積雪太深了,騎馬還好,馬車卻恐怕要陷進積雪之中。”
此時,那三百多尸首成了最大的累贅。
云蘿此時也在后院,看著那已經被積雪埋了小半個的車轱轆,轉身進屋跟衛漓說道:“馬車不要了,釘幾塊大板子,把東西放到上面用馬拖著走。”
屋里的幾人面面相覷,然后轉身下去迅速的忙活開了。
人手多干活自然也快,不過一個多時辰,木頭全都收集齊全并拼湊出了近二十塊大木板,每一塊木板的前面還傾斜的攔了一塊,以免積雪進入其中影響拖行。
云蘿看了一眼,發現完全沒有她的用武之地,便轉身去給昨日受傷的侍衛們檢查傷口,看是否有感染。
辰正時分,他們終于整裝完畢離開了大車店,大車店的老板和小二目送著他們離開,直到看不見影了才敢一屁股跌坐進了雪地里。
“東東東家,那那那……”小二哆哆嗦嗦的指著那些人離開的方向,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大車店老板一巴掌拍下小二的手指,強忍著心慌呵斥道:“少說話多干活,你今兒啥都沒看見!”
說著便連滾帶爬的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進入店里卻見自家婆娘拿了香燭往后院走去,在空地上點燃后舉起三根線香念念有詞,那身子也在不斷的打晃。
老板按了按胸口,又重重的嘆出了一口大氣,他真是萬萬沒想到昨晚后院中竟然堆了那么多的死人,今日見他們搬東西的時候才發現,真是要嚇死小老兒了!就算再給他二十兩銀子都補償不了他受到的驚嚇!
而這邊的云蘿他們也顧不了大車店的老板是不是受到了驚嚇。
在鎮上的時候還有些別的色彩,出了千嶺鎮便只見目之所及皆是白茫茫一片,大雪之后便是晴天,積雪反射著陽光,刺得人眼睛疼。
景玥身后的侍衛們紛紛拿出了黑紗布巾蒙在眼睛上,又將多余的分給了其他人,景玥也抽出兩根分別遞給云蘿和衛漓。
“蒙上吧,這積雪發光極傷眼,我之前在西北,雪原之上即便是在夏日也積雪難消,常有將士因為看多了雪而雙眼紅腫,畏光看不清。”
說到后來他不由得聲音微頓,深深的看了云蘿一眼。
用黑紗蒙眼避免眼睛被積雪所傷還是前世阿蘿告訴他的法子。
云蘿沒注意到他的眼神,她正翻看著手中的黑紗,對景玥的話十分認同。
此界沒有墨鏡,用黑紗蒙眼來預防雪盲癥也是很好的辦法。
她反手將黑紗蒙在了眼前,世界一下子就暗沉了下來,卻又不會影響到他們的正常行走。
一路踏雪而行,從千嶺鎮到京城還有大約六十多里路程,官道兩側多是開闊的田野,如今都被積雪覆蓋著,就是白茫茫一片。中途又穿過一片小樹林,一處小山坳,但再沒有遇到埋伏劫道之人。
不過雖沒有遇到伏擊,但其間也出了點小小的意外,在前面探路的侍衛好幾次踏出了道路的外面,大半個馬身都陷進了積雪之中,無不引起后面兄弟們的一陣哄笑。
如此,氣氛倒也還算輕松,雖然等他們終于抵達京城的時候已是日暮西垂,眼看著天就要黑了。
城門口早有人等候,遠遠的看到他們就也帶著人策馬迎了上來,掀開后面被馬拖著的木架上的干草麻布,看見里面堆疊著的尸首,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這些混賬東西!”
轉頭朝景玥和衛漓問道:“你們可有受傷?逸之你怎么還帶了妹妹同行?可有被驚嚇到?”
景玥和衛漓坐在馬背上朝他拱手,衛漓說道:“有勞世伯掛懷,我們并沒有受傷,妹妹亦不曾被驚嚇。”
側頭又與云蘿說道:“這位就是成安侯,是爹在世時的至交好友。”
云蘿也跟著兄長一樣喊了一聲,“世伯。”
原來這位就是成安侯,沐國公老夫人的親侄子,蔣夫人的親兄長,也就是蔣華裳的親舅舅。
此前不曾見過面,不過她生辰的時候收到的那些生辰禮中確實有來自成安侯府的一份,一大份!
成安侯年約四十有余,卻長得是眉清目秀氣質儒雅,說他是個統領西大營的侯爺將軍,倒更像一個斯文的讀書人,看向她的眼神也十分溫和。
此時那溫和中還有些驚訝,似乎沒想到這么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見了那么多死人還能心平氣和的。
隨之他展顏一笑,說道:“這兒不是個見面的好地方,回頭世伯再給你把見面禮補上。現在我還要帶著你哥哥和這些人去向陛下回稟,先派人送你回府如何?”
這帶著商量的語氣讓人不由得心生好感,云蘿轉頭看了自家兄長一眼,衛漓就與她說道:“哥哥之后還有些事,你就先回去了,想必母親在家里肯定也十分的擔心你。”
云蘿沒什么意見,“好。”
衛漓又與成安侯說道:“倒是不用麻煩世伯了,我此次出行也帶了不少侍衛,由他們護送妹妹回去正好,那些受傷的人也能早些回去休息或請大夫來醫治。”
成安侯爽快的點頭,“你既然有了安排,就照你的來吧!”
云蘿便帶著部分侍衛在城門口與他們分別,正要離開,忽聽見景玥說道:“已回到了京城,之后的事就拜托給逸之與侯爺了,我也就此告辭。”
成安侯詫異道:“你不進宮去跟陛下回稟了?”
“我不過是從旁輔助,逸之才是此事的主要負責人,有他回稟就夠了。”
衛漓還來不及說什么,成安侯就點了頭,“既然如此,那你就隨意吧。聽說老太妃近來身體不大舒坦,你早些回去陪她老人家,也能讓她安安心。”
“侯爺言之有理,那本王就先告辭了。”
然后不顧衛漓的大黑臉,他徑直轉身走到了云蘿的身旁,側首說道:“正好有一段同路,還能順道先送你到家。”
云蘿便說了一句,“有勞了。”
衛漓目送著景玥和云蘿并肩離開的背影,緊皺著眉頭,臉黑如鍋底,這是混蛋!
成安侯看到這個向來端方的世侄竟如此氣急敗壞的模樣,不由得愣了下,順著他的目光轉頭看了看,又轉回來看他的臉色,不禁摸了摸嘴唇上方的那一撇小胡子。
然后輕咳了一聲,提醒道:“我們也別在這兒站著了,讓人先把這些死的活的送去刑部關押起來,陛下還在等著我們的稟告呢。”
衛漓深吸了一口氣,心里將景玥千刀萬剮,面上卻迅速的恢復了平時的冷靜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