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她能蒙混過去嗎？畢竟，到了擇天城，她要過圣女石一關。”盡管，他也不知，所謂的天擇城究竟是什么樣子，圣女石又是什么東西。
但他知道，圣女石能驗證圣女的真偽。
風過，揚塵土漫天！
黃沙海邊緣一片荒涼，母子兩站在一處殘破的斷墻前遙望蜜娘剛才消失的方向，在他們旁邊，還有一個木輪椅，上面坐著一個男子，手腳看著早已不能動了，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同一個方向。
婦人依然一身粗麻衣，被風吹的緊緊貼著肌膚，看體態，有些清瘦，可站在沙塵之中，不顯半分柔弱。
不是頂美，卻勝在肌膚白皙細嫩，加上一雙讓人看一眼就難忘的眼睛，即便走在人群，也很難讓人忽視吧。
見她并未回答兒子的問話，只是轉身，推著木輪椅，將輪椅上男子的那雙目光生生截斷，“此去擇天城，入黃沙海，少則半月，多則二十來天，差不多玲瓏的血魄也完全滲透到她的血肉之中了，老爺，您說，圣女石能驗出來嗎？擇天城要圣女，我造一個給他們就是，總有一天，他們會明白，什么圣女擇天...我紫瞳一樣可以。”
婦人說話間，露在面紗外的雙眸瞳色漸深，泛著淺淺紫光。
而木輪椅上的男子，不停的搖晃著頭，眼里滿是絕望和憤怒，卻開不了口，動憚不得，只能聽著，任著。
“老爺，到那時候，你就會知道，圣女...也不過是個笑話，什么圣女石什么天命，都是狗屁，當年，紫瞳的父母犯了擇天城的規矩，被流放黃沙海的琉璃境中...紫瞳成了孤兒任人欺負，無人指點，是你...把我帶進了紫使村，我們一同長大，一同修煉，一同出了擇天城，你續上任紫長使之責，肩負擇天城在外的職責，自那時候起，你心里便只有圣女二字，紫瞳便可有可無，后來，你回擇天城接出圣女，你眼里便只有你效忠的圣女玲瓏...哈哈哈，擇天圣女，即便真的在世，又如何，她永遠也回不來擇天城，回不了擇天城的圣女，多可笑是不？”
婦人的聲音很輕柔，像是在與情人說著情話一樣。
跟在她身旁的灰衣男子似乎也習慣了，好似，這些話，他從前就聽過一樣，久了便會知曉，每次婦人與木輪椅上的男子相處時，就會如此。
灰衣男子知道，他娘又犯病了。其實....他也不知，這究竟是不是病，因為，他知道，娘是清醒的。
可一個清醒的人，為何會重復說一樣的話？
“娘，為什么要選她？”灰衣男子當沒聽到她剛才的話，依然正常詢問。
這灰衣男子，不是旁人，正是曾經出入墨府與墨亦宏對弈的男子，而木輪椅上的男子，也不是旁人，是金漢時候眾人眼里已經被斬首的紫風修。
眼前三人，是一家子，只是...站在一起，莫名讓人覺得詭異。
“修瞳，你不懂，一個女人埋藏心底的愛，有多大的力量，現在，她會為了她心愛的主子吃脫胎換骨的苦，想著一身本事回去助心愛的人一臂之力，將來，她一身本事的時候，再看她心愛的人對別的女人情深意切，她便會墮入地獄，現在她得不到不怨，是因為她沒這個本事，將來她得不到她就會不甘，因為，她明明比她主子喜好的人強大...女人啊，一念生，一念滅，浴火重生，誰知道，靈魂是不是來自地獄？”
紫修瞳似懂非懂，回首看了一眼黃沙海，“娘，咱們尋了這么多年，也找不到擇天城的具體位置，為何不跟著？”娘不是說，擇天城的人，絕不輕易出城，這樣的機會，豈不是千載難逢？
“要有耐心，她進去了，便等于，我們知曉了擇天城的位置，放心等著，別急...這天下將要亂，還早得很，就讓擇天城替咱們好好打磨那把刀吧，等她出城的時候，修瞳啊，你便擁有了這世上最快的一把刀。”無堅不摧。
聽的紫瞳這句話，紫修瞳愣了下神，低聲小心而道：“娘，擇天城既然這么厲害，等她出來，一身本事，還能聽咱們的嗎？”
娘這步棋雖好，可是...風險太大，誰有了一身本想，還甘心讓人驅使，本事越大，風險就越大，到時，白忙活一場...
“放心，她會聽的，娘辦事，你只管放心。”一個傀儡，再強大，還能掙脫她手中的線嗎？
“那藏兵圖？”
“不急，帝王劍只要在世，藏兵圖就會出現，先把宮中那一半拿到手，另一半..以玲瓏的聰明，是不會藏在云嵐那丫頭身邊的，你說的那個林家小丫頭，既然查清楚，她身邊的人不過是她虛張聲勢的把戲，便暫時不用管了，秘宮...小丫頭運氣到不錯，不用管，有人會處理的。”
“是！娘！”
“紫重山的蹤跡，現在總該知道了吧？”締約撕毀，江湖朝堂混淆，不管他藏身何處，總該有蹤跡了。
紫修瞳點頭，想要接過對方手中的輪椅，剛靠近，就被對方一個眼神勸退，“查到了，娘可能想不到，大宛國師。”
“大宛？”婦人到沒多大意外，紫重山曾經也是紫使，是紫風修的師弟，也是親兄弟，見識過世間浮華后，便坐起了春秋大夢，想要憑借自己的本事，扶持一個天下霸主，成為操控天下霸主的人。
與自己，到是異曲同工之妙，只是，紫風修更尚武...
當初，紫風修查實紫樓之事之后，欲將其拿下送回擇天城，紫風修武功不如紫重山，加上她暗中給了消息，紫風修沒抓到人，送回擇天誠的消息也被她截留了。
所以，擇天城至今不知，紫重山叛離擇天城的事，她之所以幫他，自然是...要用他，瞧瞧，他這一番作為，已經將這天下攪入水深火熱之中。
她且先看著。
“娘，過了這些年，他的混天功怕是要突破十層了，到時候...”紫修瞳到不那么樂觀，畢竟，實力在那擺著。
要說武力，如果他真的突破十層，她紫瞳的確略遜一籌，但是...他想要突破十層...恐怕沒那么容易。
“他在武學上，老城主就曾說過，天賦極佳，可是，這世上，武學天賦極佳的，并非他一人，別忘了，還有個百里嘉華！”
“娘是說...”仿佛明白了什么！瞪大眼，略有些興奮。
“現在知道，娘當年為什么沒有趕盡殺絕了吧，冒險讓玲瓏茍且活在墨府，還有那個孩子...若是百里嘉華知道，當年玲瓏被害無奈嫁給了那個墨亦宏，自己的女兒成了別人的女兒...你說，他會如何？”提及百里嘉華，目空一切的紫瞳，終于生出幾分懼色。
因為，那個人，是她見過的，這時間少有的強者，便是在擇天城內，也難找出幾個，能與他匹敵的。
怕是早已天人合一了，就算紫重山渾天功突破十層，也依然要吃虧，她早就為紫重山準備好了對手，不怕他不強，要不，坐山觀虎斗也失了幾分看頭。
等著兩個強者斗個你死我活，她再左手漁翁之利，這世間，最終，還是她紫瞳說了算，到時候，眼前之人，終會明白的，她不是圣女，可她比圣女更強。
即便明知，這個說話的女人是自己的娘，紫修瞳還是忍不住幾分后怕。
“娘...那潛龍在淵..”那也是世間極其厲害的功法，雖然江湖一直流傳，可在這本功法，她知道的，一直在擇天城，怎么會落到了大夏皇帝手中。
這件事，她還待仔細查探，不過，世人都輕視了，不管是渾天功、還是潛龍在淵，不是像百里嘉華那樣的絕世天才，想要突破最后兩層，就算天賦再好，沒有個十幾二十年，都摸不到邊。
即便，他們前面一路順，到了那個臨界點，他們便會知道，想要突破哪一點，究竟有多難。
“潛龍在淵的事我會弄清楚，你給我盯好大夏，她出城之前，我要去游走各國，沒有我的命令，不要有任何舉動。”
“是，娘！”
紫瞳推著木輪椅，低頭看著已經是一頭白發的丈夫，眸光瞬間溫柔似水，臉上柔和的讓人以為，剛才的所聽所見，不過是一場夢境。
此刻，眼前的婦人，就是一個溫柔的妻子，悉心照料著自己體弱的丈夫。
“老爺，天下將亂，你想...這天下誰為主呢？我替您擇一個可好？”
風卷黃沙，寂靜無聲。
盤龍嶺
已經呆了一月，林家人都快適應這世外桃源的村中生活了，早起早睡，隨日出日落作息，仿佛回歸最恒古的生活。
“大姐姐，梅先生終于來信了，信上怎么說？”林宏圖十分急切。
“怎么，受不了村中生活，想要走了？”林霜語故意逗他，這一個月，遠離紛擾，她也終于靜下心抽出時間來替他治病。
雖然近段時間，他一直沒有發病，可病根還在，不過治了這一個月，也差不多了，唯一的不如意便是，這孩子體質太差，不能習武，等慢慢再養個一兩年，學一些簡單的拳腳功夫強身健體，還能防防身也不錯。
“大姐姐就打趣我。”林宏圖也是明白，其實他，他覺得這里挺好的，可以安安靜靜看書，可惜，林家書樓的書和那套南回記，不知被大姐姐弄到哪里去了，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幸好，他帶了基本已經謄抄好的南回記，這一個月除了配合大姐姐治病，還有這幾本書消磨時光。
“大丫頭，就別逗他了，說說看。”老太爺喝了口茶，笑了笑。
這樣的田園生活，過習慣了，竟還有幾分不舍，這的村民質樸，民風更是淳樸，山清水秀，氣候宜人，他都想著，若是沒這些個事，倒不如與夫人在這養老才好。
四爺等人也看了過來，這院子里，傍晚時分尤其量涼爽，一家人圍著乘涼，或坐或站，氣氛很好。
“大哥，勞你回屋把我帶來的輿圖拿過來。”在這村中相處了一月，一家人彼此的距離拉近了許多。
“得令！”林宏正好似也活泛了不少，臉上比從前，更多了幾分朝氣。
三爺和三太太也似是習慣了，對林霜語指使自家兒子，不但沒有覺得不妥，反而幾分欣慰。
“祖父、祖母，恐怕咱們這一家子的安生日子要結束了，又要奔波了！”
老太爺眸子一亮，此處雖好，可林家祖業不能丟，若真的帶著一家子在這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丟了書...九泉之下，他當真是有些不好交代。
“大丫頭，可是有地方了？”外頭的情形，他們也大致知道，而今的大夏，不說天翻地覆，也不是一月前的模樣了。
大家也忍不住緊張，當真有大丫頭說的地方，朝廷管不著的好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