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正寺卿翻開墨書,面色肅穆,提筆記下:
“七公主,皇甫珊,卒于景元四年仲春念三日申時末,重疾暴斃……”
收筆,闔上,鄭重擱于高閣。
從此,大祁再無皇甫珊這個人。
生于深宮,殞于深宮,一生,毫無亮點。
或許,若干年后,亦沒人記得她的名字。
次日,一名宮女自臨華殿消失,公主的貼身侍婢,華裳。
傳聞,是思主心切,以身殉葬了。
隔了沒多久,皇上賜四王爺封地,洛瀘州郡。
圣旨一出,眾人熱議。
沒想到,皇甫雋盡心盡力數年,落得個如此下場。
那洛瀘州郡,不過是江南一個偏僻之處。
按其功績,劃一座豐饒的城,也不為過。
這可真是……
“功高震主啊!”
“江太尉,休得胡言哪!”有人小聲提醒。
老爺子一點也不怵,對著龍椅上的皇帝,一甩衣袖,忿忿不平的提前退朝。
景元帝幽幽看向四王爺,后者一臉無辜。
以防太皇太后受不住,宮人們只敢將這些消息一點一滴的透露。
待老婦全部知曉,已是七八天之后。
蘇迎春特地空了一整日作陪,生怕華太后悲傷過度。
但是,似乎低估了尊貴婦人的承受能力。
那雙渾濁的眼眸蘊含著她看不懂的情緒,一言不發許久,偏頭望向窗外,嘆息了一聲:
“造孽啊。”
往后,沒提過一個字。
不論對于皇甫珊的逝世,亦或皇甫雋的突然離開。
轉眼,到了四王爺離京的日子。
江太尉及一干朝臣,大清早的來到王府,準備好好為其踐行。
然而……王府冷冷清清的,早就人去樓空。
守門的小廝躬身笑道:“王爺托小的給各位帶句話,多謝相送,青山不改,綠水長流!”
大伙兒面面相覷。
這,算哪門子的野話啊。
南沽江,是一條自京城南下的大河,位于京郊西。
辰時,朝陽升起不久,來往的船只甚少,江面一片寧靜。
僻靜的碼頭,泊著一艘寬敞舒適的畫舫,兩對男女正輕聲道別。
“二哥,多謝。”
皇甫雋一身劍客打扮,以布帶束發,端得分外瀟灑不羈,笑意吟吟的拍了拍皇甫玥的肩。
他挑起眉:“你就打算乘這船去封地?”
得飄上個把月吧?
“反正不急。”四王爺聳聳肩,偏頭看向不遠處的少女,眼底滿是繾綣柔情,“珊兒幾乎沒出過京,趁此機會,正好帶她四處逛逛。”
“不急著成親?”他一臉揶揄。
青年湊近些,壓低嗓音:“不瞞二哥,紅燭霞帔早就備好了,只等今晚。”
高堂均不在,以天為媒,以河為證吧。
他不置可否,四弟忍了這么多年,確實不易,同為男人,深表憐憫。
“前兩天,那名乳娘于嬤嬤,病逝了,這段辛秘,不會握在任何有心人手上,七公主,將永遠安息于皇陵。”
他眸色沉沉,給四弟送去這份好消息。
上一世,便是此婦人為了好賭的兒子,妄想用公主的身世要挾寧太妃,獲得大量財富。
不小心鬧大,令丑事敗露,才導致后面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