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世,他從最初就命人暗中看守,適時插手。
長長的吁了口氣,皇甫雋點點頭:“好。”
兄弟倆繼續就江南當地在任官員的情況,閑聊了起來。
相較于男人們的冷靜,兩名女子則熱切的手拉著手,依依不舍。
“珊兒,苦盡甘來,你會幸福一生的。”蘇迎春真摯道。
一襲桃紅衫裙的少女,拋去了一切負擔枷鎖,巧笑嫣兮,比在宮中時美上數分。
“蘇姐姐,幸福這個詞,你從一開始便擁有,而我,到底可以不用再羨慕你了。”
她淡笑著搖了搖頭,并未多言。
其實少女哪里知曉,每個人的美滿,都來之不易。
人生路上,多的是艱難險阻。
重要的是,有那么一個人,愿意陪你披荊斬棘。
相伴比守護,更長久。
“主子,該開船了!”一名勁瘦的男子吆喝道。
“珊兒,咱們走吧。”
皇甫雋摟住心愛之人的纖腰,兩人偎依著立于船頭。
竹篙一撐,畫舫離了岸,順著水流,漸行漸遠。
船底劃過江面,留下淺淺的水波,盈盈蕩漾。
忽地,少女想起什么,雙手圈唇,大聲喊道:
“蘇姐姐,我叫俞珊——”
繼而舉高手臂,使勁揮了揮,唇角的笑意久久未散。
她心下一動,亦舉高纖臂揮舞:
“俞珊——后會有期——”
春風吹著清麗的嗓音,飄飄渺渺。
眼眶酸酸漲漲的,她忍不住漾起熱淚。
“哭什么。”他無奈嘆息,“又不是此生無法相見,洛瀘州郡,來回不過十幾日的路程。”
“你不懂。”她抽泣著拭淚,“我是為他們感到高興,這一世,終于可以在一起。”
他目送著那道身影消失于茫茫晨霧中,仿佛看到一名血跡斑斑,單膝跪地的青年,艱難低吟:
只求與珊兒,生不能同衾,死同穴……
薄唇緩緩勾起:“四弟,二哥終未負所托,愿你們,安好。”
朝陽穿過繚繚白煙,折射出一道五彩的光。
皇甫雋負手而立,潮氣微微沾濕了鬢發,意識有一瞬間的混沌。
眼前如走馬燈般,閃過一幕幕似曾相識的畫面。
一名青年策馬奔入宮中,發絲散亂,面色驚惶。
他揪住宮人,怒問:“七公主呢?”
小太監抖瑟著跪下:“請王爺恕罪,太皇太后下了懿旨,不許提,違者重罰。”
“不許提?”他茫然的踉蹌一步,“連葬在何處,也不能說嗎?”
“只是想送她一程,不可以嗎?不可以嗎!”
他無措的咆哮著,難得如此失態。
小太監不敢答話,連滾帶爬的跑了。
此時,身著龍袍的男人出現,臉色略有嫌棄及厭惡,卻是明明白白道:
“西墳崗。”
西墳崗,皇宮的亂葬崗,專門埋一些犯下重大罪責的宮中人。
天空飄起瀝瀝細雨,越下越大,等他趕到時,轉為瓢潑大雨。
視線已然模糊,一時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此處的墓碑歪七扭八,大多為無字碑,甚至有些不過是個鼓起的墳包。
他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耳邊回蕩起男人冷淡的話語:
“寧妃與侍衛私通,皇甫珊非皇家血脈,朕念其無辜,命人豎碑刻了字,你去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