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藍釉喊了一聲,青瓷已經先一步追著武曇下去了。
藍釉不甘落后,就趕忙也跟了下去。
蕊兒扶著玩修苒的手,趕緊往角落里讓了讓,她并不認得蕭樾身邊的人,故而一臉的茫然,呢喃道:“這怎么了?”
說著,轉頭去看王修苒:“小姐,我們……”
王修苒抿唇略一思忖,竟是破天荒的沒有選擇明哲保身,淡然一笑道:“我們也跟過去看看吧。”
這條街兩邊都是很大的店鋪,鋪面全部都是建的兩三層的小樓,并且因為是這京之內最古老的一條街之一,當年初建時都沒有很規矩,互相爭奇斗艷的,有的角樓斜飛出來,有的又刻意做出了奇形怪狀。
方才武曇的車駕從街上一路走過來,一則是因為前面兩座小樓有點往街面上突出,行程了死角,遮掩了樓上的視線,二則也是雷鳴在那茶樓里就只注意著一樓堂內的情形,并沒怎么關注街上……
故而武曇這一路殺過去,一直到她一腳踏進那茶館的大堂之內,雷鳴才看見她。
當場就很是驚了一下。
“這位夫人……”店里的伙計滿面含笑的趕緊迎上來招呼。
武曇目不斜視,抬手就一把將他擋開了:“我找人。”
說話間,已經三兩步上了樓梯。
雷鳴一個激靈。
長這么大,這還是頭一次驚慌失措到完全不知道如何反應。
也就是他這么略一遲疑的工夫,武曇已經上得二樓,出現在樓梯口。
“王……王妃!”雷鳴瞬間就結巴了,倉促間就往前迎了一步,居然是出于本能的想要擋她。
武曇面無表情,臉上看不出喜怒,卻是青瓷已經擰眉狐疑著問了一句:“你在這里做什么?”
話音未落,雷鳴又是猛地一個寒戰,回過神來。
還不等說話,武曇已經篤定的開口問道:“王爺在這?”
“不……”雷鳴此刻滿腦子就只有一個念頭,必須把她糊弄過去,下意識的就想開口說“不是”,可話才一出口,登時就又猛地驚醒眼前這小祖宗是完全沒法糊弄的,于是舌頭打了個結……
他那反應也算是相當機敏的,趕忙躬身拱手行禮,一面高聲道:“不知王妃怎會出現在此處?”
聲音刻意的正直且高亢。
顯然——
不是說給武曇聽的。
同時心里一個聲音在不住的哀嚎——
王爺,快跑啊,從這二樓翻個窗下去您肯定摔不著,這要躲不過去,屬下這可怕是要被王妃打斷腿了。
好在他家王爺的伸手靠得住。
雷鳴低垂著眼眸不敢去看武曇的臉色,滿心都是僥幸。
而武曇果然是不聽他忽悠的,聽了他的話也只當沒聽見,腳下步子甚至一緩都不曾緩過的,已經繞過他去,伸手去推他身后雅間的房門。
結果——
一推,沒推動。
這房門居然還反插上了?
武曇的眉心不易察覺的微微一跳。
也沒用等著她吩咐,下一刻,青瓷已經飛起一腳。
砰的一聲,直接將那兩扇門板給卸了。
屋子里一共三個人。
蕭樾正站在墻邊的架子前面賞玩上面擺放著的小物件,屋子正中的桌子旁邊坐著的是燕廷婷,她身后站著她的婢女。
從武曇出現,雷鳴發聲,再到武曇破門而入,前后也不過兩句話的工夫。
屋子里的燕廷婷主仆顯然都還太理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聽見轟的一聲,然后循聲看過來,就見武曇踩著倒在地上的門板已經款步跨進了門來。
雖說她這里沒什么不堪入目的事情發生,可這樣被人破門而入,也免不了受了驚嚇,臉上已經勃然變色,閃過些微的尷尬和心虛。
“你……”她的婢女也嚇壞了,開口就要斥責,但轉念想起來武曇的身份,聲音就又戛然而止。
蕭樾此時也已經轉頭看過來。
他面上表情倒是鎮定自若,沒有半分的不自在,瞧見了武曇,也只挑了挑眉,露出一個不是很明顯的笑容來,隨口問道:“忙完了?”
“是啊。”武曇略一頷首,臉上表情居然也是紋絲不動。
后面跟著跑過來的藍釉,沖到門外一看見這屋子里的這一幕,還想著“不好,王妃這脾氣怕是要炸”,卻聽她這般隨意平和的語氣,也不免意外的狠狠一愣。
“剛辦完事,想請王家小姐在福來居順便用個飯的,剛好就看見雷鳴在這邊。”武曇不溫不火的徑自往里走,目光略帶審視的往僵硬坐在旁邊的燕廷婷身上掃了眼,最后還是定格在蕭樾的臉上,繼續心平氣和的微微揚眉,“王爺您呢?”
她之所以沒說是王修苒做東,是因為不想把王修苒牽扯進來,畢竟這酒樓是她選的,就算王修苒有理由和燕廷婷聯手起來坑她,也做不到未卜先知。
而她又之所以會在看見雷鳴之后就馬上沖過來,就是因為知道這事情有古怪。
不管蕭樾要見誰,但凡是稍微有正當理由的,都可以請進王府里去,犯不著欲蓋彌彰的約在此處見面。
其實她一開始沖過來的時候,就純粹的遇見了,一時興起覺得好奇……
結果吧,雷鳴的表情瞬間就暴露了。
于是直接就一不做二不休的硬闖了。
會在這里看見燕廷婷,武曇其實還是十分意外的。
“王……”雖然她臉上表情看上去控制維持的很好,但是在燕廷婷的認知里,一個女子撞破自己的夫君和另一個女人關起門來共處一室,又哪有不誤會的?雖然一開始她約見蕭樾,并不是沖著制造誤會,挑撥他和武曇點關系來的,可是人選不如天算,武曇自己送上門來撞見了……她心思一動,就也不介意順水推舟的描一描……
面上露出明顯局促和尷尬的表情,站起來剛要說話——
蕭樾已經淡淡的開口,望著武曇云淡風輕的說道:“哦,那本王的人緣比你好上一些,是新安郡主請本王在此喝茶的。”
這夫妻倆,一問一答,一唱一和。
表面看上去言辭之間都頗有幾分真相相對和解釋澄清的意思,但偏偏兩個人都是演戲的好手,面上還能維持著體面,沒有任何要翻臉的跡象。
此時王修苒主仆也已經到了門外。
更有店小二和茶樓的掌柜聽見有人拆門的動靜急吼吼的往上沖,那掌柜更是著急的連連高呼:“息怒,息怒,各位客官有話好好說,小店是小本經營,別砸東西,別砸東西啊。”
藍釉閃身就奔到樓梯口,將他們二人給攔下了,解下腰間荷包整個扔給那掌柜:“借你的地方說說話,不會叫你為難的,這些銀子夠你換個整個茶館的房門了,下去吧。”
這一群人看裝扮就非富則貴,何況方才又聽見了雷鳴隱隱似乎是在喊“王妃”。
“是,小的明白,明白。”掌柜的是唯恐這里起什么沖突,扯上官司,如今只看擋在樓梯口的這個婢女就聲勢驚人很不好惹,又哪有不識趣的,趕忙就點頭哈腰的應著下去了。
三兩步下了樓梯,甚至還體貼的把樓下有幾個跟進來張望看熱鬧的行人給擋出去,關上了大門。
那二樓的雅間里,蕭樾的話乍一聽就是在跟武曇澄清解釋的。
燕廷婷目光微動,就也起身走到武曇的跟前來,屈膝福了福:“見過晟王妃,王妃有禮了,實不相瞞,我是有要事須得求見晟王爺,但是聽說王妃今日出門不在府上,我若貿然登門,又恐被人傳了什么閑話出來,惹人誤會,這才約了王爺在此會面的,還請王妃海涵,莫怪?”
這話說的,就好像他們孤男寡女在這茶館里關起門來私會就是多光明正大的事一樣。
北燕來的這位郡主,這是要挑撥離間的搞事情啊?
案例說,稍微帶點醋勁的女子,在聽了燕廷婷這番話之后,要么就要暴跳如雷,要么就甩袖而走了。
燕廷婷好整以暇的等著。
武曇的目光移到她臉上,面容微微含笑的上下打量,卻是干脆利落的抓住了重點,笑問道:“哦?郡主找我家王爺說得什么要緊事?都要緊到須得讓您一個閨閣在室女豁出臉皮和身份,私下約見我家王爺的,想必真的是特別特別要緊的事了?陳王殿下和令兄也都不方便出面代為會見?真好,本宮就喜歡聽這樣的要緊事,那就說來聽聽唄,也省得晚些時候我家王爺回去了再跟我轉述了。”
蕭樾跟這個燕廷婷之間,明擺著是沒什么事,也不可能有什么事的。
但是這女人卻妄圖當面挑撥他們夫妻的關系,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不是想激怒自己么?那武曇索性就夾槍帶棒的“吃醋”給她看。
燕廷婷的本意是刺激她的,可沒想著讓她反過來羞辱自己,聞言,臉上就開始紅白交替,怒然嗆聲:“晟王妃,本宮客客氣氣的跟你解釋,你卻惡語相向?這就是你的有涵養和風度?還是說這就是大的待客之道?”
“涵養不涵養的,我跟你說不著,也輪不找你來教訓我。”武曇才不慣她那毛病,靜坐挪到旁邊往椅子上一坐,穩穩地一副你不說明白了就別想走的架勢,重又挑眉看向了她:“說正事吧,你到底是有什么撩起的事,非得要當面同我家王爺談的?早點說明白了,咱們好各自回家,說不明白……那今天就誰也別出這個屋子了,回頭等陳王和我朝陛下親自找過來,大家當面再說也行。”
“你……”燕廷婷一一個庶女的出身,這些年在陳王府玩的風生水起,手段自然是有不少的,可是她玩的轉陰謀算計,使的多是被背后算計人的手段,還從沒有應對過武曇這樣橫的。
瞠目結舌的張了張嘴,想要頂回去,一時又無話可說,最后就夢的回過神來,倉促的轉向了蕭樾道:“晟王爺,茲事體大,我來尋您本是一份好意,您就由著王妃不知輕重的這般胡鬧嗎?您就不怕……”
話音未落,蕭樾也已經沒了耐性,淺淡的呼出一口氣道:“你既自認為是抓住了本王的把柄,那便抬著那具尸體進宮去與本王那侄兒告狀就是,回頭需要掰扯,本王自會去同他掰扯。”
說著,已經款步走到武曇身邊,伸手將她拉起來,臉上完全是一副沒事人的表情,淡聲的道:“不是說要請人吃飯么?正好本王午膳也沒用,一起去吧。”
當著王修苒的面,話他沒明說。
但只聽“尸體”二字,武曇心中已經了然——
必定還是風七那事的后續上又生出了波瀾,畢竟前些年在北燕的宮宴上風七曾經當眾露面鬧過一場認親的鬧劇,燕廷婷大約是認出她來了。
所以——
現在是這女人自認為抓住了蕭樾的把柄,就異想天開的拿這事來威脅蕭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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