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老，你的擔心不無道理，不過就我個人而言，我對將紅牛引入中國信心十足，而且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中國飲料市場的各種情況。
“我有個提議，你不妨將紅牛在中國的銷售與制造權交給我，工廠我來建，銷售我來做，你這邊不用花一分錢，我這邊則會按照銷量給天絲藥業提成。”
郭永坤的這番話，使得馬特施茨下意識蹙了蹙眉。
因為按照他和許書標的口頭協議，紅牛這款飲料的發展，將獨立于天絲藥業之外，主要由紅牛國際公司來運營。
“你來建廠，你來銷售，我們只需要提供技術支持和品牌？”講真，許書標有些心動。
世上還哪有這么好的事情？
不用他花一分錢，做虧了，跟他半點關系沒有，做賺了，他幾乎什么都不費，就有源源不斷的財富進賬。
“沒錯。”
得到郭永坤肯定的答復后，許書標微微側頭，望向馬特施茨。
“馬特施茨，你知道的，中國的情況與很多地區都不同。”
馬特施茨點了點頭，他確實知道。
在他看來，中國是一個新興的超級市場，現在或許消費水平還不夠，但一直處于穩步發展階段，未來潛力不可限量。
其實是可以投的，哪怕暫時虧一點也不要緊，大不了花幾年時間先打基礎。
不過進入中國市場有一個問題，必須合資。
若非這個原因，他可能早就做了許書標的思想工作，開始耕耘這個距離泰國最近的超級市場。
“許總，你知道我說話比較直接，有什么話我就直說了。”
許書標笑了笑，做了個請的手勢，他就喜歡對方這一點，干脆、爽快、效力高，幾乎不說廢話。
“我不贊同郭先生的這個合作提議，哪怕因為中國的特殊性，他要跟天絲藥業直接合作，但這樣一手包辦的合作模式，注定無法將天絲的利益最大化。只是一個品牌和前期的技術支持，郭先生這邊能給天絲多少利益份額？”
你確實是一個聰明人，但你不要忘了，許書標現在根本不敢投。
郭永坤沉吟道：“馬特施茨先生，你說的是向好的一面，但你不要忘記，我們也要承擔風險，我雖然對紅牛有信心不假，但市場的事情誰也說不準，萬一賠了呢？”
馬特施茨看了郭永坤一眼后，淡淡道：“那許總這邊不如就堅持自己的想法，等過幾年中國經濟狀況更好一些再說，沒必要現在就急于進去，反正市場就在哪里，又不會跑掉。”
這家伙……郭永坤有些不爽了，你自己和許書標成立紅牛國際公司，每人控股49，占盡好處，現在湯都不舍得給別人喝一口？
有點不討人喜呀。
郭永坤干脆懶得理他，注意力主要放在許書標身上，態度誠懇地說，“許老，我剛才的那個建議，只是基于你對中國市場目前信心不足的前提下提出來的，主要是想消除你的憂慮和風險。
“如果你更愿意做合資公司的話，也是可以的。而且我相信你非常清楚，整個中國沒有比健力寶更好的合作對象。”
許書標一時倒是有些犯難，馬特施茨的話聽起來完全是在替他著想，但這個郭先生的話也不無道理，聽著一樣誠意十足。
似乎都沒什么毛病，就看他如何取舍。
聽馬特施茨的？
堅持自己對中國市場的看法，等幾過年再進去？
但這里有一個問題，到時還得找人合作，而經過這件事之后，還能不能找到健力寶這樣的優質伙伴，可就很難說了。
至少郭先生有一句話沒說錯，健力寶作為中國飲料界的龍頭企業，紅牛與他們合作，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這次他們主動上門尋求合作，倘若直接拒絕，不僅會錯失這個優質伙伴，說不定還會因此交惡。
而中國市場是絕對不可能放棄的，紅牛尚未進入，就先得罪市場龍頭……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馬特施茨，你覺得天絲與健力寶在中國合資成立公司怎么樣？”
“說實話，我覺得不怎么樣。”馬特施茨搖頭道：“許總，有件事你似乎忽略了。”
“什么？”許書標問。
“他們的健力寶與紅牛同為功能性飲料，其實是有重疊性的，他們為什么迫切地想要獲得紅牛？我覺得吧，這件事情值得深思。”
此人不能留啊！
郭永坤心頭一沉，根本是個禍害。
他壓根就沒有這么想過，健力寶和紅牛一起賣，難道不香？只要它們都是自己的產品，賣什么不是賣？
別說一個是親兒子，一個是領養的，他也沒拿錢當多大回事。
他想要紅牛的唯一原因只有一個：將一個潛在競爭對手，轉化為伙伴。
以后大家不必打打殺殺，相互發展豈不更好？
兩者在功能性上雖有一定賣點重疊不假，但紅牛勝在功能性更強，健力寶的優點在于口感更好，還是可以細分出不同市場，和不同客戶群體的。
健力寶可以當成水喝，一次喝一箱，紅牛誰敢這么喝？
而按馬特施茨的意思，好像他迫切地想得到紅牛，是為了消除競爭對手一樣，到時候把紅牛引入中國卻不賣，占著茅坑不拉屎。
許書標聽他這么一說后，挑了挑眉，似乎真的深思起來。
“許老，不管你信不信，我只能說我沒有什么不好的想法，紅牛的功能性確實強過健力寶，但健力寶在口感上也要優于紅牛，二者完全可以互相彌補，作為一個產品線中的兩個不同飲料品類。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再與你約個時間單獨聊聊，馬特施茨先生作為你的合作方，而我也是來尋求合作的，他可能對我抱有天然的敵意。”
馬特施茨聽罷，笑了笑，沒有說話。
講真，那模樣挺欠揍。
至于許書標，思忖少許后，才說道：“好吧，我明晚有空，可以邀郭先生一起共進晚餐，不過我可能無法承諾你什么。”
事情發展成這樣，郭永坤心里已有準備。
許書標與馬特施茨合作也有五六年時間，不論是信任，還是情感，肯定不是他可以比擬的。
只怪他千算萬算，沒想到馬特施茨今天會出現，更沒想到這家伙不僅精明異常，而且有點見不得別人好的意思。
“好的，明晚我一定準時赴約。”
離開天絲藥業大樓后，夏櫻三人明顯察覺到郭永坤的心情不太好。
來到停車場時，楊大叔下車迎接，本還想開個玩笑，不過話到一半，就被小蝶一眼珠子給瞪了回去。
返回酒店的車里，異常安靜，氣氛壓抑，誰都沒有再開過口。
“小蝶，過來。”
直到郭永坤三人走進房間，楊大叔才長松口氣，招手喚回下車送了一段的女兒。
“到底什么情況啊？”
“談得不好唄。”
“見到許書標了？”
“嗯。”
“他不同意跟郭總合作？”
“倒也沒直接拒絕，明天晚上還要談。主要今天有個西方人在場，太可惡了，一直使絆子。”小蝶咬著小虎牙說。
“這我倒也在報紙上看過，許書標和一個奧地利人合作，成立一家飲料公司，還把紅水牛改成了紅牛。是不是他從中作梗？”
“沒錯，就是他。”
“也不算奇怪，他本來就靠著許書標，吃紅牛這碗飯，自然不希望再有其他人找許書標合作。這么看來，郭總這筆買賣倒是懸了。”
小蝶嗯了一聲，沒有說話，她自然也是向著郭永坤的。
再說房間里，郭永坤躺靠在客廳的皮沙發上閉目養神，夏櫻和李友善都沒敢打擾，兩人坐在稍遠的餐廳里，一副隨時待命的狀態。
也不知過了多久，房間里終于響起聲音。
“夏櫻。”
“在的，郭總。”
“你馬上聯系一下美國的封家偉，讓他找渠道調查一下奧地利紅牛公司，以及馬特施茨這個人，越詳細越好，明天中午之前把資料交給我。”
“好！”
郭永坤本以為與許書標達成紅牛在中國的合作，并沒有什么太大問題，比較難的是北美那邊的合作。
可能會與他和馬特施茨成立的紅牛國際公司產生一些沖突，從而觸動馬特施茨的利益。
他要是那時跳出來，郭永坤一點都不意外，也不會有什么想法，人之常情。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中國的利益，馬特施茨壓根得不到，還會不遺余力地從中作梗。
這就非常讓人惱火了。
而他的性格，向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沒有坐以待斃的道理。
紅牛這件事上，目前關鍵點不在許書標身上，而在馬特施茨此人，不難看出的是，許書標很信任這個奧地利人。
那他倒想看看，這家伙目前到底有幾斤幾兩。
他日后確實有幾分成就，但那畢竟是日后。同樣也是眼光和運氣使然，拿到了紅牛這樣一個好產品，否則他蹦跶個鬼。
既然對方今天說話如此直接，一副公然宣戰的架勢，那么就要做好粉身碎骨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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