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沒多會兒糍粑,季善便已出了一身的汗,雙手也軟得快要抬不起來了,“呼,這也太累人了吧,我之前真不知道打糍粑這么累人的!”
溫氏看得直笑,“你以為糍粑好吃是為什么?就是因為不好做,必須得付出大量的汗水與心血才能得到,所以才好吃啊,不信你待會兒吃一吃就知道了,肯定比以往你吃到的還要好吃。”
季善點頭道:“嗯,今兒的肯定比以往都好吃,畢竟是我自己打的。”
姚氏在一旁笑道:“四弟妹,你別信三弟妹的,這么累人的事兒肯定讓人更餓啊,這肚子餓時,可不是吃什么都比平時更香嗎?算了,還是讓我來吧,再打下去你手上怕是都要打起血泡了,這么白生生豆腐一樣的手,要是真打了血泡,別說四弟了,就是我瞧著也心疼啊!”
說得不但溫氏笑了,宋氏也抿嘴笑起來。
季善倒是一臉的大方,笑道:“大嫂怕相公見我手上打了血泡心疼,我也怕大哥見大嫂手上打了泡心痛啊,我還是再打一會兒吧……嗯,好香,娘的米糕看來已經蒸好了?”
話音剛落,就聽得路氏在大廚房門口喊:“米糕好了,都過來趁熱吃吧!”
于是都呼兒喚女的去了大廚房,洗手吃米糕,一時間滿屋子的熱鬧。
稍后待沈石沈河買了魚回來,孩子們又歡呼著去看魚,沈樹與沈九林沈恒也先后辦完了事,回了家,家里便越發的熱鬧了。
以致一直到吃過午飯,回了自家房里后,季善才得了機會與沈恒說話兒:“你早上什么時候起的啊,我怎么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沈恒笑道:“我差不多辰正起的,見你睡得熟,就沒叫你,吃過早飯就和爹去了三叔公家。”
季善“哦”了一聲,嘟了嘴道:“我本來還以為,睜開眼睛就能看見你呢,誰知道你早就起了,還出門了……”
沈恒聽出了她話里對自己的依戀,心里霎時軟成一片,拉了她到懷里擁著,方笑著柔聲道:“怎么,想我了?這些日子不是時時都待在一起,只偶爾分開過一小會兒嗎,還不夠呢?”
季善本來不覺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讓他這么溫柔繾綣的一說,臉頰竟莫名發起熱來,嬌嗔道:“不能想啊,沒聽說過‘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呢?那換算下來,我們方才都差點兒一秋不見了,我不能想啊?”
沈恒聞言,心里就越發軟得能滴出水來了,笑道:“當然能想了,我巴不得你時時刻刻都想著我呢!”
頓了頓,“善善,聽你這么說,我心里可真高興,比之前中案首時,還要高興!”
季善抱了他的腰,輕輕道:“我也很高興能有你這樣一個懂我、包容我、支持我的知心愛人,讓我一想到無論如何,都會有你在身邊陪著我,在我身后當我堅實有力的后盾,就無比的心安。我們一定要白頭到老,永結同心,好不好?”
去年的這時候,她還滿心的彷徨與猶疑,覺得自己無依無靠,什么都沒有,心隨時都是飄著的,落不到實處。
可不過一年的時間,她就已愛人也有了,家也有了,再沒有彷徨與害怕,而是對未來充滿了希望,果然吾心安處即吾家么?
沈恒聽季善說得輕卻鄭重,忙也鄭重道:“好,我們一定會白頭到老,永結同心的!”,說完將她抱得更緊了。
夫妻兩個靜靜的相擁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外面傳來路氏的聲音:“老四,老四媳婦,你們大伯大伯母和三叔三嬸來了,你們快到堂屋來。”
才意猶未盡的松開,對視著會心一笑,只覺彼此的心無形中又貼得更緊后,才一前一后出了房門,去了堂屋。
果見沈大伯夫婦和沈三叔夫婦都已在自家堂屋里坐著了,沈恒與季善忙上前行禮打招呼。
尤其是季善,沈恒好歹上午還去兩家拜訪過了,她卻是回來后第一次見他們,當然少不得要都招呼到,“大伯、大伯母,三叔、三嬸,好久不見幾位長輩了,幾位長輩可都還好吧?瞧大家伙兒的氣色,倒是都極佳,看來今年收成很不錯,事事也都順心吧?”
這話說得討巧,沈大伯夫婦與沈三叔霎時都滿臉的笑容。
沈大伯母更是拉了季善的手贊道:“老四媳婦真是越發出挑了,瞧這周身的氣派,可比里長太太都要體面,果然府城就是養人哈。老四媳婦,你與我們說說府城都是什么樣兒的唄,肯定大得不得了,熱鬧得不得了吧?”
沈三嬸也笑道:“是啊,老四媳婦本來就漂亮,如今可就更漂亮了。瞧瞧這衣裳這首飾,都是府城的新樣子吧?不怪這么好看。”
季善少不得謙虛一番:“大伯母、三嬸過獎了,我哪有您二位說的這么好,也就是您們都是骨肉至親,看自家的孩子當然是最好的,才會覺得我這也好,那也好罷了。府城的確很大,也很熱鬧,不過還是沒有家里好,沒有一家子骨肉至親都聚在一起熱鬧……”
一席話說得圍坐成一圈的女人們都越發的高興了,沈大伯母又道:“老四媳婦,你娘說你愛吃糍粑,我們家也打了不少,回頭給你送來啊。你和老四這么大老遠的回來,還給我們帶了那么多禮物,真是太想得到了,二弟妹,你這福氣也太好了,能娶到這么好的兒媳婦!”
“是啊二嫂,您這福氣簡直太好了,不但老四媳婦兒樣樣好,老大媳婦和老三媳婦也是沒的說。如今您呀,可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等著老四媳婦什么時候給您生個大胖孫子就夠了,是不是啊?”
“老四和老四媳婦都長得好,回頭生的孩子,不論是兒是女,肯定都漂亮得不得了,是吧老四媳婦,你和老四打算什么時候給你們娘再添一個小孫子小孫女兒啊?你們年紀都不小了,可得抓緊了才是……”
季善實在佩服自己的鐵口直斷,或者說是烏鴉嘴。
果然人人見了自己,都少不得問這個話題,可說到底這不只是她和沈恒夫妻之間的事兒嗎?
不怪現代的年輕人都怕過年呢,實在咸吃蘿卜淡操心的人太多了!
偏還是長輩,也的確只是善意的關心,季善還不好甩臉子的,只得故作害羞的低了頭,小聲道:“這也不是我們想什么時候有,什么時候就能有的呀,還得靠老天爺安排。”
好在沈大伯母與沈三嬸聞言,倒是都點了頭:“這倒也是,還得看送子娘娘的安排。不過你們還是得抓緊了,年紀可真的都不小了,尤其老四,我們家老三/老五比他還小兩歲呢,孩子都滿地跑了,真的要抓緊了。”
沈恒可二十二都不到,哪里就‘年紀真的不小了’?她就更小了,還沒滿十八歲,還是未成年好嗎?!
季善心里吐槽著,正要再說。
就聽得路氏已先笑道:“大嫂、三弟妹,這好飯不怕晚,我都不急著抱孫子,你們急什么呢?再說我們家老四跟他媳婦兒圓房也就幾個月的事兒而已,老四如今更是以學業為重,就更犯不著著急了,等將來老四中了舉人,小兩口兒再生孩子,豈不是雙喜臨門,更高興呢?”
說完見兩個妯娌一副還要再說的樣子,忙笑著岔開了:“大嫂,三弟妹,你們別只顧著說話兒,吃瓜子花生啊。對了,今年團年是按去年的來,過了初三后再說呢,還是按往年的例,大年三十兒就開始呢,三十大嫂家,初一我們家,初二三弟妹家呢?我倒是覺得像去年那樣過了初三再團更好,那樣出嫁了的姑娘們也可以帶著姑爺孩子們回來一起團,就更熱鬧了。”
沈大伯母與沈三嬸都有女兒的,當然希望女兒們屆時能回來一起熱鬧,女婿們能趁機跟沈恒和章炎敘敘情拉近一下關系。
況如今妯娌三人里就樹路氏的兒子最出息了,她們輕易也不愿駁她的話,得罪于她。
于是都笑道:“二弟妹/二嫂說是極是,初三后再團更熱鬧,大家該忙的都已忙得差不多,也能都坐下松快受用幾日了。那回頭跟他們老哥兒幾個說說,以后年年都這么著吧!”
大家又說笑了一會兒,果然如路氏昨晚說的那樣,聽得沈恒回來了,眾本家和村兒里的人們都紛紛涌進了沈家的小院來,霎時不但堂屋和旁邊的偏屋,連階檐和院子里都坐滿了人,熱鬧喧闐到了十分去。
一直到天色暗了下來,沈大伯和沈三叔先起身說要回家去了,其他人才紛紛識趣的起身告辭,離了沈家,留下滿地的瓜子花生殼兒。
路氏也終于得了空將季善拉到自己屋里去說體己話兒,“善善,之前你大伯母和三嬸的話,你別放在心上,你和恒兒才圓房幾個月呢,來回一趟府城,加恒兒去省城一趟,又是兩個月過去了,我聽恒兒說,他還夜夜與孟家二少爺一起,苦讀到三更,你能這么快就有孩子才怪了!你放心,娘不會催你的,便是昨晚,也不過就隨口那么一說而已,聽恒兒說了具體情況后,也不會再說了,你們都還年輕呢,有什么可著急的?”
季善下午聽得路氏給她解圍,便知道沈恒肯定該與她說的都已說過了,這會兒一聽果然如此,心里不由甜絲絲的,她相公就是靠譜!
忙笑道:“是啊,我和相公也是這么想的,如今我們都還年輕呢,實在不用著急,就順其自然就好,若幾年后還沒有,那時候再來著急也不遲啊。”
路氏忙擺手,“怎么可能幾年后還沒有,可不許胡說啊,快‘呸呸呸’幾聲。”
見季善聽話的開始“呸呸呸”起來,才小聲又嘟噥了一句,“那我可就真得給老四熬補湯了,真是的,明明年紀輕輕,怎么就那什么什么力不從心了呢?”
聽得季善差點兒沒笑出聲來,暗忖虧得他們過完年又要回府城的,要是一直留在家里,怕是沈恒真就要日日被路氏逼著喝那些奇奇怪怪的“補湯”了。
路氏見季善“呸”完了,才換回正常的聲調繼續道:“反正善善你別有壓力,之前你三嫂進門后兩年才懷了三丫兒,我不也沒催過她嗎?這種事,本來就是要看緣分的,緣分沒來時,怎么求都沒用,緣分到了時,你不求照樣來。所以就像你說的,順其自然就好,回頭要是其他人也問你這個,你也這樣說,要是她們還問,你就往我身上推,說我娘都不著急,你們著什么急呢?反正娘一定站在你一邊,啊?”
季善不由有些感動,“娘,我、我以后會努力,不會讓您失望的……”
路氏笑著擺手:“誒,光你努力有什么用,得恒兒努力,且還是那句話,要看緣分的,是不是?反正你別給自己壓力,也別擔心,哪怕十年后……,我也是有女兒的人,既說了拿你當青兒一樣待,當然就得說到做到。不過菩薩可千萬別聽我的烏鴉嘴胡說八道,千萬別真弄個十年八年的啊,兩年,不,最多三年就夠了,菩薩您可聽到了?”
一邊說,一邊已雙手合十,念念有詞起來。
看得季善好笑之余,就越發感動了。
她真的很幸運,在遇到了沈恒那么好的愛人的同時,還能遇上這么通情達理,將心比心的婆婆,等再過上一兩年、兩三年的,沈恒也中了舉人了,飄香也穩定了,她至少覺得銀子夠花,可以想買什么時不用皺眉頭了,一定給他們生猴子、生孫砸!
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吃了晚飯后,路氏便拉了沈恒到一旁,急道:“你這倒霉孩子,不是說今兒告訴我那件大好事兒嗎,結果到現在也沒告訴我,害我白白抓心抓肺了一整日,要不是想著你都這么大的人,連媳婦兒都娶了,我都想打你了!”
聽得隨即由沈恒招手也叫了過來的季善好笑又有些驚訝,“相公,你一直沒告訴娘呢,我還以為你早告訴了呢,所以我也沒有說,早知道我就早些告訴娘,也省得娘掛心一整日了。”
沈恒攤手,“這不是從早起到現在,一直就沒空過,一直都身邊兒滿是人,就沒找到過機會跟娘說嗎?”
說完沖路氏笑得一臉的討好,“娘就別惱我了,吃了早飯就出了門,回到家才吃了午飯,家里又開始人來人往,偏那件大好事兒一時半會又說不完……我現在就告訴您,全部告訴您,成了吧?善善,你去把爹叫到爹娘房間里,我們好一并給二老說,省得回頭還要費一遍口舌。”
“好,我馬上去叫爹。”季善便應聲叫沈九林去了。
沈恒這才笑著開口道:“爹、娘,我們有一個好消息告訴二老。之前鎮上聚豐樓的葉大掌柜你們還記得嗎?他幾個月前遭了難,讓東家……”
就把葉大掌柜一家的遭遇大略與沈九林路氏說了說,“之后娘子想著正好我們也缺銀子,畢竟府城開銷是真的大,我又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中舉,那我們在府城若是坐吃山空,肯定撐不到兩年,就要撐不下去了;葉大掌柜一家更是可憐至極,若不盡快找到生計,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的,怕是連這個年都熬不過,就得又沒幾個了……便謀生出了開飯館的念頭來,且在我去省城秋闈期間,真把飯館給開了起來,生意還一直好得很。”
沈九林與路氏一直安靜認真的聽沈恒說著,聽到他說葉大掌柜一家的遭遇時,都是滿臉的震驚與同情。
但很快,那震驚與同情都變為了驚喜,好容易等沈恒說完,路氏立時道:“真的嗎,恒兒,善善真跟葉大掌柜合伙開起了飯館,生意還好得好?善善,你這也太能干了吧,娘都不知道該怎么夸你才好了,我們家到底是修了幾輩子的福,恒兒到底是修了幾輩子的福,才能娶到你這么好的媳婦兒!”
沈九林心里的歡喜也不比路氏少。
只要有了足夠的銀子,說句不好聽的,就算兒子接連幾次秋闈都考不中,那也有底氣繼續考下去,就不信考上它五次八次的,還中不了了,鐵棒都能磨成針,水滴都能穿石,不是嗎?
那等兒子真中了舉人,他們沈家的祖墳就真是冒青煙,自己也真是立時死了,也甘愿了!
這般一想,竟是比昨晚自路氏口中得知了明年上頭十有八九要開恩科,還要高興幾分。
不過高興歸高興,倒還不至于跟路氏一樣,歡喜得什么都顧不得了,還保留著幾分理智,因說道:“老四,你不是才說葉大掌柜一家遭了難,差點兒連日子都要過不下去了嗎?那就算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要開一家飯館,只怕也不是幾十百來兩銀子就夠的,你們去府城時,攏共也只帶了那點兒銀子,到了后又是租房又是交束脩,你又是去省城的,至少怕也花去一半兒了。那你媳婦兒和葉大掌柜是哪來的本錢開的飯館呢,你們可不許與我們只報喜,不報憂,那我們別說高興了,只會更擔心!”
路氏聞言,也從歡喜中醒過了神來,忙道:“是啊老四、善善,你們哪來的本錢呢?你們可不許瞞著我們,或是編些沒有的事兒來哄我們高興啊。是不是你們銀子不夠用了?我這兒還有一些,等你們走時都拿去,要是還不夠,我還可以向你們舅舅借一點,總之,你們千萬別只告訴我們好的,壞的連絲風聲都不露,那我和你們爹可是要生氣的!”
沈恒與季善對視一眼,都是滿臉的好笑與無奈。
沈恒只得與季善道:“善善,還是你來說吧,你說的爹娘肯定會信的。”
季善就揶揄的看了他一眼,連自己的親爹親娘都不信他說的話,某人難道不該反省呢?
見沈恒明白了她的意思,沒什么殺傷力的瞪了她一眼后,才看向沈九林和路氏笑道:“爹、娘,相公說的都是真的,我和葉大掌柜的確合伙開了一家飯館,至于本錢,同樣說來話長,我就大概跟你們說說啊。我在府城機緣巧合之下,認識了府臺大人的千金,與她很是投緣,來往幾次后,就成了朋友,她吃過我做的菜后,更是喜歡得緊,一直攛掇著我開個酒樓。”
“可我想著相公才中了案首,本就樹大招風,后面還要靠舉人,要是因我開酒樓惹了話柄,被有心人利用以致壞了相公的名聲前程,那就真是丟了西瓜撿了芝麻了,所以一直沒松口。但再遇上葉大掌柜一家后,我想著葉大掌柜這樣的能人,若不是落了難,怎么可能與我們合伙,萬不能錯過了這個機會,到底還是決定了開飯館,并且向府臺小姐借了五百兩銀子做本金,一來二去的,飯館便真開了起來。”
“又因為我那些菜比較特別,生意很是不錯,已經還了府臺小姐三百兩的本金,剩余二百兩,想來不久也能還上,以后便全是盈利了,所以爹娘只管放心吧,我們沒有報喜不報憂,因為本來就沒有憂,而只有喜!”
一席話,說得沈九林與路氏都呆住了。
兒子兒媳不過就去了府城短短幾個月而已,竟就發生了這么多事?
葉大掌柜還罷了,他們本來早就認識,兒子中案首時,葉大掌柜還打發人送了賀禮來;且說句不好聽的,葉大掌柜之前再體面,也只是酒樓掌柜而已,兒子中了案首后,當然就有資本與他論交情了;何況還是落了難的葉大掌柜,那兩家人合伙開飯館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可府臺小姐是何等尊貴的人兒,善善竟也能與她交上朋友,還借了整整五百兩銀子給善善開飯館,——善善這也太有本事了,誰家娶了她,都跟娶了個聚寶盆沒什么兩樣兒了,虧得他們家給娶到了!
片刻,還是路氏先回過了神來,結巴道:“善善,府、府臺小姐真跟你成了朋友?那可是府臺小姐啊!還借那么多銀子給你,她真的是太好心了,肯定長得也跟仙女兒一樣漂亮氣派,簡直就是……”
沈九林咳嗽一聲,打斷了她:“你這扯到哪里去了,就不能聽老四媳婦說完呢?老四媳婦,你自來是個聰明能干的,我和你娘當然相信你的能耐,只是府城大人物多的是,有錢人也多的是,就算你跟府臺小姐是朋友了,現在你們飯館也賺錢了,一樣要加倍小心,可出不得任何岔子啊!”
季善笑著點點頭:“爹放心,我心里有數的。如今我也沒怎么管飯館的事兒,都是葉大掌柜和他小兒子在管,一應契紙也是葉大掌柜簽的名,他小兒子還因為要學我那些菜,拜了我為師,所以他們父子是絕對信得過的。還有府臺小姐也是,她真的一點兒千金小姐的架子都沒有,人好得不得了,任誰見了都沒法兒不喜歡,不信爹娘可以問相公,所以二老只管安心吧。”
頓了頓,“等開春后我們還清了本錢,手頭真正寬裕了,就給爹娘捎銀子和東西回來,不然就接了爹娘也去府城瞧瞧,住上一陣子啊!”
路氏不待季善話音落下,一張臉已是笑開了花兒,“只要你們在府城好好兒的,有吃有住有銀子花,恒兒學業也能有長進,我們在家里就放心了,還捎什么銀子東西呢,我們在家里難道還能缺了?倒是府城我還真有些想去瞧一瞧呢,肯定比縣里大得多,熱鬧得多,回頭有機會了,我和你們爹一定去!”
看向沈九林,“他爹,我記得你上次去府城,都好幾年前了吧?還記得路嗎,到時候可別把我給帶丟了啊!好像咱們村兒去過府城的人,攏共就只有兩三個,連他慶成叔都沒去過?女人們就更沒去過的了,別說府城了,連縣里怕都沒幾個去過的,回頭我可得好生給她們說說,府城到底有多大,多熱鬧才是……”
季善見路氏越說越高興,與沈恒對視一眼,都覺得心里很是滿足。
他們在外面辛辛苦苦的打拼,不就是為了讓家人能過上更好的日子,能高興嗎?
沈恒滿足之余,更多還是對季善的感激,不過眼下不是他表達感激的時候,且留待回房后,他再慢慢說,或是以后以實際行動來表達也不遲。
因笑道:“娘,您先別只顧著高興,我和善善話還沒說完呢!善善還有一個想法,要是做得好了,不但咱們家可以多賺銀子,全族的人都能跟著沾光呢。”
沈九林聞言,忙瞪了仍喜滋滋的路氏一眼:“不是才說了讓你聽老四媳婦把話說完呢?就會東扯西扯的越扯越遠!老四媳婦你快說,你有什么想法,真的能讓全族都跟著沾光呢?怕是沒你想的那么容易吧?”
他們家說實話如今日子已經很過得了,且不出所料,以后肯定只會越來越好的。
可族人們卻不一樣,雖好歹吃得飽穿得暖,卻也僅此而已,他身為族中的一員,當然希望大家的日子都能越過越好,將來才不至都巴巴的指著老四和他們家照拂,不會拖老四的后腿。
不然光他們一家吃香喝辣,族里卻有人連日子都過不下去的,說出去很好聽么?
季善已笑道:“爹別急,其實這事兒并不難。娘還記得上半年我請您幫我種的那個辣椒嗎?我們飯館所有菜的秘方,便是那個辣椒和之前相公縣試時,我從縣里帶回來的那個蜀椒了,有了它們,我們的菜才能都又香又麻又辣又香,讓人只要吃過一次,便再忘不掉,忍不住就要來二次三次。”
“只是蜀椒和辣椒如今至少會寧府內都少之又少,據客人們說來,省城也少得很,全靠一些行商偶爾從蜀地捎些回來。尤其辣椒比起蜀椒更是不好運送,肯順道捎些回來的行商都幾乎沒有,所以我就想著,不如讓我們自家和全族的人都學著種,橫豎我們飯館一直都需要辣椒的,大家伙兒只要種了出來,根本不愁銷路,有多少我們飯館都能吃下,至多大家也就出幾個運費錢兒罷了,想來大家應該會樂意之至吧?”
沈恒跟著補充道:“爹,我和善善在路上已經算過了,哪怕一開始大家沒有種辣椒的經驗,產量不會太高,但因為干辣椒的價錢還不錯,善善也絕不會虧待了大家伙兒,算下來怎么都比種其他糧食強了,所以,這事兒辦成的可能性還是挺大的。”
路氏忙道:“加了善善那個蜀椒和辣椒的菜的確更好吃,善善之前在家時做過的,他爹你還記得嗎?也就不怪你們的飯館生意好了。可那個辣椒真的結不了多少啊,我之前種過,最清楚不過了,別回頭弄得一畝就產個幾十斤,差種糧食差遠了,難不成善善你給他們添上?那也太吃虧了,明明你就是一片好心,結果卻弄得錢也虧了,名聲也虧了,可就真是虧大發了!”
跟沈九林的想法一樣,路氏當然也是希望族人們的日子都越過越好,以免拖自己兒子后腿的。
可若這是建立在讓自己兒子、兒媳吃虧的基礎上的,她當然就不樂意了,她兒子兒媳又不是該族人們的,當她不知道當初一個個都是如何明里暗里奚落嘲笑她兒子和他們家的呢?
她兒子能有今日,也全靠的是自家,靠的是兒媳帶來的福氣,說到底又與族人們什么相干,他們是給她兒子出過一文錢,還是出過一分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