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沈青和路氏都坐定后,季善才自己也坐了,笑著問沈青道:“這幾個月二姐和二姐夫,還有攸哥兒都好吧?娘倒是說你們一切都好,只沒親眼見到你們之前,我到底不能放心……攸哥兒呢,他不會今兒沒來吧?”
沈青忙笑道:“都這么長時間沒見小舅舅小舅媽了,他怎么可能不來?來了的,才跟他爹一起在外面放鞭炮呢,去年還怕得不行,聽見放鞭炮就要哭,今年就一下子膽大得不行,一聽見放就拍手直笑,也不覺得震耳呢?不知道怎么想的,這會兒應該讓老四帶著的吧,你很快就能見到了。”
季善點頭笑道:“來了就好,我還給他準備了大紅包呢,待會兒必要他說‘小舅母恭喜發財,紅包拿來’我才給他,不說就不給,那我可就賺了。”
說得沈青與路氏都是一陣笑,“他嘴巴乖得很,尤其想要哄東西時,所以你的紅包給定了,別想著賺。”
季善笑道:“給定就給定,我們攸哥兒那么乖,我給再多心里也高興。怕是長高了不少,說話也越發利索了吧?還連放鞭炮都不怕了,果然男孩子天生就膽大,這樣也好,以后才好保護妹妹。”
沈青聽得直點頭:“你二姐夫也是這么說的,還天天都守著攸哥兒說什么‘你是當哥哥的,等妹妹生下后,一定要保護妹妹,知道嗎?’,惹得我婆婆很是不高興,好幾次都說他‘胡說八道’,萬一本來是男孩兒呢,讓他日日這樣念叨,也要念叨成女孩兒了,好笑得緊。”
路氏忙道:“那你不會讓姑爺別念了呢?就放在心里,或者只在你面前念就是,攸哥兒小人兒家家的,哪里藏得住話?不是平白惹你婆婆不高興么,你見哪個當奶奶的,會嫌孫子多的?”
沈青吐了吐舌頭,“那到底是男是女,也不是我能控制的,總得生下來才知道啊?若本來就是女孩兒,肯定不會念著是男孩兒,就會變成男孩兒,同樣的,本來就是男孩兒,也不可能給生生念成女孩兒。不過我婆婆也沒有真不高興啦,也就對著相公才那樣說,對著我還是說的‘兒女都一樣’,已經有了攸哥兒,這胎若是女兒,便能兒女雙全了,也是好事,娘就放心吧。”
路氏卻仍不放心,又道:“都對著姑爺好幾次那樣說了,還沒有真不高興?你幾時變得這么傻了,連這都分不清了?”
沈青無奈一笑,“哎呀娘,我沒有你想的那么傻啦,其實心里都知道,這不是不想你擔心,才這么說的嗎?不過您也真別擔心,相公對我一直都很好,我又有這么出息的弟弟,我婆婆至多也就是小小的不高興一下下而已,不會真做什么的,您就放心吧……怎么又有鞭炮聲了,怕是大姐他們來了吧?娘您快去瞧瞧吧!”
好說歹說,到底說得路氏起身出了堂屋。
沈青這才笑著與季善道:“娘就是這么愛操心,早知道我剛才就不該那么嘴快的。”
季善笑道:“娘這也是關心二姐,不過二姐氣色這么好,比沒懷孕之前反倒更漂亮了,但凡有眼睛的都瞧得出二姐日子過得極順心,娘又豈能瞧不出?不過是‘養兒一百歲,常憂九十九’罷了。”
沈青點頭笑道:“我也是當娘的人,怎么可能不明白娘的心?倒是四弟妹年紀輕輕,還沒當娘呢,竟也能明白,才是真難得。四弟妹坐這兒來嘛,讓我也好好瞧瞧你,方才已經瞧過四弟了,見他精神氣色都好,整個人也比沒去府城前更從容了好些,可見這幾個月肯定進益不小,那就算去年秋闈沒能中,下科也肯定能中了,四弟妹千萬放寬心。”
一邊說,一邊細細打量季善,見她膚色白里透紅,人也又長開了些,跟沈恒一樣,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子去府城之前沒有的從容與沉淀,又笑道:“親眼瞧得四弟妹氣色精神也這般好,我總算可以安心了。”
季善等她說完,方笑道:“親眼瞧得二姐也處處都好,我也能安心了。至于相公上科沒能中,本來也是我們意料之中的事,所以并不失望,何況今年是太后七十大壽,聽說上頭有意開恩科,若是真的,那相公今年便能再下場,就看今年他有沒有那個考運了。”
“真的?”沈青聽得又驚又喜,“你們從哪里得來的消息,可靠嗎?若真是太后七十大壽,人生七十古來稀,倒的確該普天同慶一番才是。那鄉試要開恩科,豈不是會試更要開,縣試和府試也極有可能開了?”
季善道:“消息是從府臺大人家的千金那兒得來的,之前聽相公說,府臺大人跟前兒得用的幕僚也曾與他透露過這事兒,應當是仈Jiǔ不離十了。只是……縣試與府試倒是沒聽說要開恩科,二姐夫怕是只能后年再戰了,這樣也好,把底子打得更牢固,指不定下科府試的案首,便是二姐夫了呢?”
沈青一擺手,豁達道:“沒事兒四弟妹,你不用安慰我,本來你二姐夫也是想的后年再戰,若真開恩科,那就只有兩個月的時間了,夠干什么的?回頭要是中了當然好,可要是再不中,讓人怎么想怎么說,豈不是都要說你二姐夫是怎么泡,都泡不咸的老鴨蛋了?你二姐夫心里也肯定會更難受。那還不如準備得更充分一點,回頭一擊即中呢!”
季善這才笑起來,“二姐能這么想就最好了,我本來還有些擔心……”
“有什么可擔心的?”沈青笑著打斷了她,“你呀,就是愛多想。也不想想,雖然我相公還得等到后年,可我弟弟今年就能再下場,于我來說,一樣是意外之喜,我一樣高興。倒是你方才說府臺大人家的千金,你不會連府臺大人家的千金都認識了吧,你這才去府城幾個月呢,這也太能干了吧?”
季善笑道:“我的確機緣巧合認識了府臺大人的千金,彼此還因為投緣成了朋友,不過這事兒說來就話來了,這會兒也不得閑,等下午得了閑,我再慢慢兒與二姐說啊……”
一邊說,一邊已起身往門外迎去,因為已瞧見所有人都在放完了鞭炮后,進了院里,朝著堂屋走來了,“大姐、大姐夫、二姐夫,你們都來了,快屋里坐。”
待沈桂玉與柳志,還有章炎都笑著也給她打了招呼:“四弟妹,過年好。”,沈桂玉又叫了兩個兒子上前給小舅母拜年后,季善便拿了早就準備好的紅包出來,先一人給了沈桂玉的兩個兒子一個,又拿了另一個給讓沈恒牽著的攸哥兒,笑著逗他:“要說小舅母,恭喜發財,紅包拿來,小舅母才給,不說就不給啊。”
卻是話音未落,攸哥兒已響亮的說道:“小舅母恭喜發財,紅包拿來。”
逗得滿屋子的人都笑了起來,沈青還在一旁哈哈直笑道:“看吧四弟妹,我就說他哄東西時嘴巴乖得不得了吧?”
偏攸哥兒是個人來瘋,見大家都笑,又趕著沈桂玉與柳志奶聲奶氣道:“大姨、大姨父恭喜發財,紅包拿來。”
逗得大家都笑得更厲害了,沈桂玉如今心態與以往早不相同,對自己的娘家人們當然比以往更看重、也更大方,尤其還深知她就算給得再多,娘家人們無論哪個也不可能讓她吃虧。
遂也拿出了自己早已準備好的紅包,遞了一個給攸哥兒,笑道:“我們攸哥兒真乖,這是大姨和大姨夫的紅包,拿好了啊。另外,再去把哥哥姐姐們都叫來,說大姨和大姨夫發紅包了,好不好?”
攸哥兒拿了紅包,先奶聲奶氣的向沈桂玉夫婦道了謝,才一搖一晃的找沈松兄弟姐妹們去了,待孩子們到了后,霎時滿屋子都是給長輩們拜年,謝謝長輩們紅包的話語,簡直熱鬧得快要把堂屋的屋頂都給掀翻了。
午飯自然兩張桌子便坐不下了,少不得又加了一張,讓沈青章炎和沈桂玉一家四口也吃了一回年三十兒晚上把一家人都迷住了,昨兒到今兒一直都在念叨的火鍋。
一大家子一直吃到未正才散了席。
然后沈石姚氏帶著三個孩子回了姚氏娘家去,溫氏則與抱了三丫的沈樹一道,回了鎮上自己的娘家去。
她們在夫家招待過了姑奶奶和姑爺,也是時候回去讓自家的爹娘和兄嫂招待她們了,橫豎兩家離沈家都不遠,下午去住上一晚,明兒回來趕沈大伯家的團年宴正合適。
至于宋氏,早拿自己當沒有娘家的人了,當然不用回宋家去,也沒想過要再回去,在大家都忙著收拾道別時,早默默到廚房刷碗去了。
卻也沒能在沈青處挽回多少好感,撇著嘴與季善道:“都知道江山難改本性難移,我倒要看看,她這次能裝多久,她要是能裝一輩子,一輩子都這樣一副聽話小媳婦兒的樣子,我才信了她是真的已經改過自新了!”
季善知道她跟沈恒一樣,都是因為心疼路氏,才不能輕易原諒宋氏,笑道:“哪用得著一輩子,裝上個一兩年,也夠習慣成自然了,何況她可是吃過大虧的人,怎么可能再敢犯錯?更何況,二哥還至今沒去銷休書呢,二姐就別惱她了,當沒看見,眼不見心不煩也就是了。你如今懷著孩子呢,可動不得氣,要不去我屋里坐會兒,我們說說話兒?”
沈青聞言,臉色才好看了些,道:“四弟才拉著相公去了你們屋里,肯定有正事要說,我們再去,不是要吵著他們了?”
季善卻是笑道:“他們說他們的,我們說我們的,能吵著他們什么?再說了,這么容易就被我們干擾了,他們還念什么書,做什么文章呢,走吧,趁這會兒攸哥兒在娘那里。”
不由分說拉著沈青便去了自家屋里。
果見沈恒正與章炎在書案前坐著說話兒,“這些文章都是我去府學后做的,這幾篇更好,是府臺大人親自評點過的,二姐夫且拿了家去,仔細看看,品品吧,想來多少也能有所收獲。”
章炎早已是滿臉的驚喜,“怎么可能才多少有所收獲,肯定收獲大大的啊,我都不知道該怎么感激四弟才好了!……這才幾個月呢,四弟的字進益便已是這般的大……文章瞧著也是一日千里,果然不愧為府學,多早晚我也能去那里念書就好了!”
沈恒正要說話,就見季善攙著沈青進來了,忙起身笑道:“善善,二姐,你們沒陪娘說話兒呢?”
季善攙著沈青小心邁過了門檻,才笑道:“娘正帶著攸哥兒玩兒呢,大姐他們也在一旁,我想著二姐如今站著辛苦,就帶了她到我們屋里來坐會兒。”
沈青則笑道:“四弟,相公,我們來不打擾你們吧?”
沈恒笑道:“我和二姐夫就說會兒話而已,怎么可能打擾我們?善善,你帶了二姐里間去坐吧,里間暖和些。”
季善“嗯”了一聲,卻沒就走,而是看向章炎笑道:“二姐夫,你才說你多早晚能去府學念書就好了,只要你下科中了秀才,自然就能去了,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
章炎笑著點頭道:“那我可就承四弟妹吉言了。”
季善笑道:“這可不只是吉言,而是事實。只是距下次府試還有兩年,二姐夫跟著孟夫子也念了這么多年的書了,只怕孟夫子能教給你的,都早已教給你了,多的不是他不想教,而是實在沒有了,所以若再在他學堂念兩年書,我就怕……到頭來,二姐夫還是白白浪費光陰。”
說完見不止章炎,沈恒的眉頭也皺了起來,知道自己這話從無論哪方面看都不中聽,也免不得他們誤會,忙又補充道:“所以我想問二姐夫,就沒有想過去縣學念書嗎?縣學無論是夫子還是同窗,肯定都比如今要強,二姐夫若能去縣學念書,肯定也能一日千里,馬到功成。”
這下沈恒不皺眉了,霎時已是滿臉的驚喜,“是啊二姐夫,你就沒想過去縣學念書呢?這會兒也沒有旁人,我說句不該說的話,夫子的水平,給孩童啟個蒙,教出幾個童生來。倒是盡夠的,可要想再進一步,就真有些欠缺了,不然何以要早早把彥長兄送去縣學呢?尤其我聽小松說,去年學里招的新生比往年都多,光大師兄和夫子兩個人,肯定忙不過來,你們幾個大的,少不得也要時常被拉去給孩子們授課,那你豈非更沒有時間潛心向學了?不如去縣學吧,去了后苦讀上兩年,就不信中不了了!”
又夸季善,“善善,還是你聰明,我竟沒想到這一茬兒!”
章炎已皺眉沉沉道:“去年因為出了你這個案首,夫子和咱們學堂都是名聲大噪,因此招到的新生的確比以往都多,有事弟子服其勞,夫子既有吩咐,我自然不能不從。這倒也罷了,溫故而知新,也耽誤不了太多的時間,只是就像四弟妹和四弟才說的,夫子自己水平都……,我若再跟著他念下去,怕就怕別說兩年了,再過幾年,一樣仍沒有進益……”
頓了頓,“所以我也不是沒想過去縣學念書,可去縣學念書豈是那么容易的事,你二姐這眼看就要生了,家里我爹娘年紀也一天天大了,還有攸哥兒,更別提每月的束脩和吃住花銷了,一年下來,怎么也得十幾兩銀子去了,我……”
叫他如何忍心這樣勒掯雙親和妻兒,本來他們家也不甚寬裕,能供他一個身強體壯的大男人念書到今日,還給他娶了親,已經很不容易了,若是還要一年十幾兩的花,怕是要不了多久,他們家也要鬧得跟當初岳家一樣,四分五裂,各過各的了。
沈青在一旁忽然道:“相公,只要你去了縣學后能有進益,就只管去你的,不用擔心我和攸哥兒,也不用擔心爹娘,我自會照顧好他們的,更會照顧好我自己的。不就是生孩子嘛,我又不是沒生過,再說我娘家還隔得這么近,到時候帶個信兒回來,讓娘去照顧我一陣子也就是了。”
“至于銀子的事兒,你也別擔心,你如今在鎮上念書,一年也要幾兩,咱們回去商量一下爹娘,能不能家里仍出那部分銀子,剩下的銀子咱們自己補上,好讓你去縣學念書?我還有些體己,供你上三五年的上不起,兩年卻是供得起的,那兩年后你若是有幸能中,當然就是天大的喜事,咱們的一應付出也都不算白費了;反之,若實在還是沒有那個運氣,那也沒什么,至少咱們都不會后悔,不會遺憾,你說呢?”
沈青急急打斷了他,“你又不是去了就不回來了,縣城離清溪不過半日的車程,只要你想回來了,或是家里有事兒要你回來,都是隨時都可以回來的,至于你這么猶豫不決的呢?四弟,四弟妹,你們快替我勸勸你們二姐夫吧,真是的,我一個女人家都不怕要一個人撐起這個家兩年了,你還有什么可怕的?”
沈恒沖沈青點點頭,“二姐別急,我來跟二姐夫說吧。”
說完方看向章炎,笑道:“二姐夫,雖然理由這么多,但其實你心里還是很想去縣學的,對不對?那只要你安了心要去,我覺得這些困難都算不得什么,都是可以克服的。”
章炎見問,沉默了片刻,才點頭道:“眼下沒有旁人,我也沒有藏著掖著的必要。我心里的確很想去縣學,這大半年來別人不知道,我自己卻是再清楚不過,自己沒有絲毫進益的;夫子替我看了我幾次模擬考的卷子,也說我沒有進益。我又不比四弟你天資高,天生就是念書的好材料,能走到今日,全憑的是刻苦,若真一直這樣下去,兩年后,也不過就是再重蹈一次去年的覆轍而已,只是……”
“只是什么?”季善笑著打斷了他,“只是終究還是怕家里銀子不夠,累得二姐母子三人和親家伯父伯母跟著吃苦?那可太好解決了,是吧相公?”
沈恒笑著點頭:“可不是,這事兒我和善善就可以替你解決了。不就是一年十幾兩的花費嗎,我們替二姐夫把這個銀子出了,怎么樣?”
夫妻兩個根本不用商量溝通,已是默契得不能再默契。
章炎與沈青卻是大驚,沈青更是臉色都變了,“‘不就是一年十幾兩的花費’,你們替相公‘把這個銀子出了’?四弟、四弟妹,你們知道你們在說什么嗎?你們自己都正是花銷大的時候,哪能這般的拋費,不過日子了不成?就算今年開恩科,四弟就能保證自己一定能中嗎,這要是萬一……可就得再在府城等兩年,吃穿住行哪樣不要錢的,我想著都替你們愁,你們倒好,竟然這么大的口氣,我真是,都不知道該怎么說你們才好了!”
喘了一口氣,到底放緩了語氣又道:“銀子的事兒你們就別替我們操心了,我自己會想辦法的,回頭實在撐不下去了,大不了把我當初成親時,姥姥給我留的幾樣首飾當了,等將來你們姐夫中了,有了銀子,又再替我贖回來也就是了。總之你們就別管了,相公你也別磨蹭了,等過了正月十五元宵節,你就去縣里問問,要怎么才能進縣學,吃住又大概要花多少銀子,把事情定下來吧!”
沈恒與季善見沈青雖滿臉都是責怪與不贊同,話里話外卻都是在替他們考慮,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里看到了暖意。
還有什么比親人對自己掏心掏肺,處處為自己打算,更讓人窩心的事兒呢?
季善因笑道:“二姐二姐夫別急,且聽我和相公細細把話說來。中午那個火鍋好吃吧?二姐你大半吃的都是清湯便罷了,二姐夫你說,那火鍋味道怎么樣,要是開個飯館,專賣那一類又香又辣又辣的菜,你覺得能不能門庭若市,賺個缽滿盆滿?”
章炎不明所以,遲疑道:“那火鍋味道倒是極佳,讓人一吃就停不下來,可這跟咱們才說的話題,有什么關系嗎?”
忽然反應過來,“難道四弟妹想開一家那樣的飯館不成?怕是不行吧,四弟可是要繼續科考的人,回頭要是讓有心人知道了,給他安一個‘與民爭利’的名聲,于他的將來豈能沒有影響的?那就真是因小失大,回頭后悔也晚了。這個法子不成,四弟妹聽我一句勸,還是趁早打消了的好。”
心里倒是替季善和沈恒可惜起來,以四弟妹這份手藝,真要在府城開起了飯館,府城本來人就多,有錢的吃客更是多,肯定能像她才說的那樣,門庭若市,賺個缽滿盆滿的,可惜了!
季善卻是笑道:“二姐夫說得不錯,我的確想開一家那樣的飯館,并且,去年十月里已經開起來了……你先別急,二姐你也別急,且先聽我把話說完啊。我們的飯館的確開起來了,不過既不是掛的我的名字,平日里也不是我在經營管理,而主要都是葉大掌柜在操心。”
章炎與沈青都是一驚,異口同聲失聲叫道,“葉大掌柜?是、是……”
沈恒笑道:“對,就是你們想的那個原先聚豐樓的葉大掌柜,不過先前發生了一些變故,他早不是聚豐樓的人了……”
就把葉大掌柜一家的遭遇,又大略與章炎沈青說了說,末了道:“正好我們與葉大掌柜早前有點交情,善善又托朋友幫忙找到了他,見他一家子老弱病幼的,于是生出了幫他一把,也是幫自己一把的念頭。所以他們的飯館就緊鑼密鼓的開張了,且喜生意一直不錯,眼看就要還清當初開張所借的外債,以后每月都有固定的進項了,所以我們才敢說給二姐夫出了一年十幾兩銀子的話兒呢。”
沈青不待沈恒話音落下,已忙忙道:“善善是托朋友幫忙找到的葉大掌柜一家,那個朋友,不會就是府臺大人家的千金吧?也就只有她那樣的貴人,才能在那么大個府城,那么快找到葉大掌柜一家了,換了咱們這些人,跟大海撈針也沒什么區別了。連同善善你們開張的本錢,也是府臺大人家的千金借給你們的吧?要開一個飯館,怎么也得上百兩甚至更多的銀子,你們哪里拿得出來,也就只有她那樣的千金小姐,手里才能有這么多閑錢了,善善我猜的對嗎?”
季善沒想到沈青這么快便猜到了所有關竅,笑道:“我就午飯前提了一句府臺千金而已,二姐便什么都猜到了,可真是見微知著,二姐要是個男兒身,肯定把相公你和二姐夫都比下去了。是,一切都托賴府臺千金照應,我們的飯館才能順利開張,順利盈利,不然旁人且不說,聚豐樓先就要第一個容不下我們了。”
停頓片刻,繼續道:“我們如今每日都能有七八兩,十來兩的利潤,一月下來,怎么也能有二百兩朝上了,所以平均到每個月,也就一兩多的銀子,真算不得什么哈,二姐夫只管放心去縣學念書便是。如今相公凡事都只有一個人,連個可以互相照應的人都沒有,可獨木那成林?我和相公都盼著二姐夫能早些中秀才,然后再中舉人,將來好與相公守望相助,一道實現自己的理想與抱負呢!”
章炎與沈青早已是滿臉的驚喜。
早知道四弟妹聰慧能干了,卻沒想到竟聰慧能干到這個地步,短短兩個多月時間,就把飯館真開了起來,還利潤可觀,那四弟便可以沒有任何后顧之憂的專心念書科考,定能一飛沖天了!
驚喜之余,對季善也是越發的佩服了,明明年紀就比他們都小,卻總是有那么多奇思妙想,總是能帶給所有人驚喜,莫不真是仙人下凡吧?
沈青因拊掌笑道:“聽四弟妹這么一說,我總算可以真正安心了,你放心,等過了正月十五,我就讓相公去縣學念書去。銀子也先不要你們的……你們別急啊,聽我把話說完嘛。我本來想的是,四弟也要繼續進學科考,你們還是在府城,開銷只有比我們更大的,等手里和家里的銀子都用光后,少不得只能向舅舅借,你們已經借了舅舅的,我總不能還去借吧,那舅舅一家還要不要過日子了?自來也只有救急,沒有救窮的道理。”
“現在知道你們不必向舅舅借銀子后,那我回頭要是實在周轉不開,便可以向舅舅借,不然還可以向你們借,等于也是沒了后顧之憂,我這心便能放回去了。相公,你也是一樣,現在完全可以不必擔心了,等正月十五后,便去縣里求學去,不要擔心家里,只要兩年后,你也能讓我風風光光的當上秀才娘子,我在家再苦再累,又算得了什么?”
章炎之所以猶豫不決要不要去縣學,說到底最擔心的便是家里銀子不夠用,后手不繼。
如今聽得不用為銀子發愁,至少將來要借時,能有地方借,算是沒有了后顧之憂,自然也就不會再猶豫糾結,甚至還生了幾分豪氣來,道:“我聽青兒你的,過了正月十五就去縣學求學去。你放心,兩年后,我一定會讓你風風光光的當上秀才娘子,不辜負你這兩年的勞心勞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