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晨曦見路氏嘴上說著話,手下也是不停,眨眼間已又與張媽媽你一下我一下的打了十來下,卻只是呼吸有些急促而已,動作并不見滯澀,不由贊嘆道:“等我到伯母這個年紀,還能有伯母這個體力,這個精神,可就太好了!不過應當是不可能的,我如今已覺得精神體力都大不如前了,怕是不到過三十,就已不服老不行了。”
說得路氏忍不住笑出了聲來,“大姑奶奶如今才多大年紀,就說老不老的了,你離老且差得遠呢。你也就是才生了孩子不久,如今孩子又小,你操心得多,才會覺得精神體力不比從前罷了,等回頭六六大些了,你自然也就不會有這種感覺了。不過也說不準,指不定到時候大姑奶奶又要給六六添弟弟妹妹了呢?”
季善也忍不住好笑,“晨曦你這話兒也就當著我們的面兒說說而已,可別當著恩師的面兒說,不然恩師肯定要罵你的,‘我當老子的都還沒說自己老了呢,你倒先老了?’”
羅晨曦讓婆媳兩個說得不好意思起來,笑道:“我不過就白感嘆兩句而已,希望真如伯母所說,等六六大些了,我便又跟以前一樣精力充沛了吧……伯母要不還是歇一會兒吧?”
路氏道:“不用,馬上就好了……差不多了差不多了,我瞧瞧啊。”
說著便與張媽媽都停下了,再彎身翻看起已黏成一團的糍粑,“好了!”,隨即將一大團糍粑都拿出來,就著丫頭取來的簸箕,將糍粑分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大姑奶奶嘗嘗吧,善善,你也吃,看是不是跟我在家里做的一樣。”
季善與羅晨曦早等不及想吃了,聞言忙都一人拿起一小塊糍粑在手,吃起來,“唔……好香好糯,跟家里做的一模一樣,吃著吃著,就好像又回到了家里一樣……”
“伯母的手藝真是太好了,這就是跟在外面買的味道不一樣哈……回頭再加點兒紅糖汁,肯定更好吃……”
路氏見二人吃得一臉的滿足,滿臉都是笑,“你們既都喜歡吃,那就多吃一點兒,不但可以加紅糖汁兒,還可以灑白糖,還可以在鍋里煎焦了吃。可惜恒兒和大姑爺都一早上值去了,府臺大人也出了門,只能晚間回來再吃了,不過我今兒糯米飯蒸得多,等他們回來了,再現打糍粑都來不及。”
又道:“我還把臘魚臘肉都泡上了,還泡了好些帶來的干筍干菌菇,晚上給大家做一桌子野味兒,好看不敢保證,味道應當還是能保證的。”
羅晨曦忙笑道:“伯母糍粑做得這么好看又好吃,其他菜肯定也是一樣的,那我們可就等著一飽口福了啊。本來我還想著,住上三五日的,便回去了,橫豎如今離得近,我想回來了,隨時再回來便是,可如今我更不想回去了,只想留下來,日日吃伯母做的好吃的。”
既早已分了家,當家作主的便是羅晨曦自己,趙穆又素來順著她,自然是她想在娘家住多久就住多久,只是話雖如此,她也不可能真長時間不回自家去,這會子不過過過嘴癮罷了。
季善已笑道:“你不是吵著要減肥嗎,日日吃好的還要怎么減?住上三五日的,便回去吧,省得妹夫也只能跟著你處處不便。”
羅晨曦白她,“我就不回去呢,你能把我怎么著?仔細我回頭跟我師兄告你的狀,說你對小姑子不好,看你怎么解釋……不過估計我這狀告了也白告吧,畢竟我師兄跟我相公一樣,都是夫綱不振的。”
說得季善哈哈大笑,“你還知道妹夫夫綱不振呢?看來還是有點兒自知之明的,不過我們家跟你們家可不一樣,我們家都是我相公說了算。”
“是嗎?真師兄說了算?我怎么不知道,我只知道某人只消一個眼神,師兄便知道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了,乖得小白兔一樣……”羅晨曦說到一半,才想起路氏還在,這話饒是再好的婆婆,聽在耳里,只怕都會覺得不中聽吧?
因忙笑著向路氏解釋,“伯母,我和善善成日里開玩笑開慣了的,實則師兄與善善從來都是你敬我我敬你,有商有量,您可千萬別多心才是。”
路氏聞言,擺手笑道:“我知道大姑奶奶是開玩笑的,平日里善善是怎么對恒兒的,我也都知道,怎么會多心?一家人就是要這樣說說笑笑的才好呢……你們快趁熱再吃點糍粑吧,我也得去看看我的臘魚臘肉泡得怎么樣了……”
午間羅府臺果然沒回來吃飯,說是讓吏部的同科拉去喝酒了。
季善與羅晨曦上午糍粑吃得不少,都覺得不餓,問了路氏也是一樣,午間娘兒三個便只簡單吃了碗雞湯面,吃完路氏便又進了廚房,忙活兒起來。
不一時,家里便漸漸飄蕩開了臘魚臘肉特有的香味兒,季善不由笑著與羅晨曦道:“之前過年時,因為沒有老家的臘魚臘肉吃,我總覺得差了點兒過年的感覺,如今總算找到那份感覺了。”
羅晨曦亦笑道:“我也覺得今兒才更像是過年呢,親人都團圓了,空氣里也滿是幸福的味道,不然咱們就當今兒才是過年?”
適逢孟競褚氏打發人來問季善沈恒可已接到羅府臺了,打算等過兩日羅府臺修整好了,夫妻兩個便前來請安。
季善遂在問過路氏晚間多兩個人吃飯沒問題吧?得了路氏的回答,“不就是多兩雙筷子的事兒嘛,當然沒問題,善善你只管請孟二少爺和孟二奶奶來便是了,大家本來也都是熟人老鄉。”
便打發楊柳隨孟家來的人一道去了孟家,當面相請孟競夫婦。
于是晚間開飯的人,便比昨兒又多了孟競與褚氏兩個,夫妻兩個先給羅府臺請過安,孟競又恭敬應答了羅府臺的問話后,大家便男一桌女一桌的坐了,吃起晚飯來,一時間滿室都是對路氏手藝的贊嘆和感激,也滿室的熱鬧,倒真有過年的感覺了。
翌日,羅府臺一早送了羅老太爺羅老太太去莊子上后,羅晨曦惦記著自己家里,便也帶著六六回去了,一并帶回去的,還有羅府臺帶給誠親王和誠親王妃的禮品土儀。
羅府臺既遠道而來,當然得先給親家送上禮物土儀,才是應有的禮數,何況他的親家還是親王之尊,他就更該先盡足禮數了。
至于他盡足禮數后,王府要不要派人拜訪,請他上門款待,那就是王府的事了,若王府以禮相待,他自然也回之以禮,反之,他也不必上趕著。
季善送走羅晨曦后,也收拾了一些路氏帶來的干筍干菌菇并其他土儀,——臘魚臘肉便罷了,到底阜陽侯府如今還在孝期,有些事也不能做得太明目張膽了,再備了個十二色的禮盒,讓楊柳悄悄兒送去阜陽侯府給裴二夫人。
因估摸著裴二夫人回頭多半要宴請路氏,總不能讓路氏都見到裴二夫人了,還連裴二夫人的身份都不知道,遂低聲與路氏大概分說了一回,“……她是個極好的人,一點兒侯門夫人的架子都沒有,也與我說過好多次,是發自內心的感激娘,哪日有機會見娘了,一定要好生感謝娘一番才是。所以娘真的不用怕,只等著到時候見面便是了。”
路氏聽了卻怎么可能不怕?
那可是侯府的夫人啊,天上神仙一般的人物,她以往別說見了,連聽都沒聽說過,如今卻告訴她,那是善善的親娘,極有可能很快要見她……之前就知道善善走失前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了,如今才知道,她豈止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她出身比大家以為的還要高得多!
路氏腦子很快亂成了一團,半晌才結結巴巴道:“善、善善,我真的害怕,侯府那樣的地方我真的不敢去啊,去了也肯定會丟你和恒兒的臉,府臺大人是因為是恒兒的恩師,大家也早慣熟的,大姑奶奶與大姑爺也都一看就是好性兒人,我才敢跟他們同住一個屋檐下。可侯府夫人我從來沒見過,一點都不熟,就算是你的親娘,我也害怕得很……善善,要不我就別見了吧,我真的不敢去……”
她這樣一個鄉下婦人,難道還敢與侯府的夫人論親家,你叫我‘親家母’,我叫你‘親家母’的不成?
季善見路氏震驚慌亂之下,顯然誤會了,忙笑道:“娘先別急,我們不去侯府,侯府如今在守孝呢,本來外人就不便登門。何況……我與侯府之間不是您想的那樣,一開始他們便不想認我,當然我更不想認他們,所以至今我只與夫人和我二哥私下往來而已,因為他們都對我極好,我能感覺到是以絕對的真心待我的,不然我也不會讓娘見他們。到時候見面的地方,應當是在外面找一個清凈的所在,也只有我們幾個人而已,娘安心了嗎?”
路氏聽得不用去侯府,方面色稍松,道:“不用去侯府當然就最好了,不然我肯定連路都要不會走了……不過侯府為什么不認善善你,你又為什么不認他們,既然是你的親爹親娘你的家,也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你,為什么卻不認你呢?”
季善咳了一聲,道:“這事兒說來就話長了,當年……”
就把事情大概與路氏說了一遍,“所以他們認我的話,他們明知道他們如今那個女兒是假貨,卻還是繼續把她嫁給了長公主府的騙婚行為,便要曝光于人前了,到時候侯府的名聲利益都要受損。相比之下,我一個他們本來也沒有感情的所謂親生女兒又算得了什么?若不是因為當時以為有必須找回我的理由,他們甚至根本不會找我,只會當這世上壓根兒沒我這個人。那我當然不會上趕著去認他們啊,侯府再富貴又怎樣,我又不是沒飯吃沒衣穿,我有這么好的相公,這么好的公婆親人們,我稀罕他們呢?”
路氏這才該明白的都明白了,先是覺得匪夷所思,繼而便是義憤填膺,“把個明明欺騙了他們的下人的女兒當寶,卻把好容易才找到了的親生女兒當草?他們一家子腦子都壞掉了吧!還想善善你去什么青燈古佛為他們家祈福,呸,真是好大的臉,我先還當這些豪門大戶的貴人們都是天上神仙一般的人物,如今才知道,原來他們不要臉起來,比我們鄉下人還要更甚呢!”
怕季善難過,又忙安慰她,“善善你別將那一家子放在心上,你這么好,這么能干,他們不認你,是他們的損失好嗎?你也別難過,你還有恒兒,還有我和家里那么多人,還有親家母和府臺大人大姑奶奶呢,我們都會對你好的,哼,跟誰多稀罕他們似的!”
季善雖然打一開始就只有心寒,沒有難過,這會兒聽得路氏的話,還是忍不住心下一暖,笑道:“娘放心,我不難過,因為相公當時一直護著我的,我們也沒讓他們如愿。等到相公中了探花后,他們更是一心想緩和雙方的關系,可我們怎么可能理他們?不過夫人和我二哥卻是真對我好,娘回頭見了他們就知道了。”
路氏卻是冷哼道:“真對你好,還由得那一家子那樣欺負你?……善善你不用再說,我心里明白的的,誰家真正做主的都是老子,當娘的和當兒子的又能怎么著呢?我就是心疼你,氣不過,所以白說說罷了。但你既說那位夫人和你二哥是真心待你好,那我是該見一見他們,你回頭看著安排吧,我也盡量不丟你的臉哈。”
季善忙笑嗔道:“什么丟臉不丟臉的,娘干嘛妄自菲薄,您能養出相公這樣的探花兒子來,便任是誰見了你,都得敬著三分好嗎?不過給娘做兩身新衣裳,打幾樣新首飾倒是的確應當的,橫豎下午也沒事兒,不然我帶娘上街逛逛去?”
路氏聽得臉上有了笑容,“能上街去逛逛當然最好了,好歹也是來京城一趟,我從前兒到家后,還沒出過門呢。不過做衣裳打首飾就不必了,我都有呢,穿都穿不完,還是別浪費了,這兩日我瞧著善善你們的開銷是真不小,就算有府臺大人貼補你們,也最好能省著點兒,一日便只能省一兩文錢,時間長了,也是不可細算啊!”
季善早猜到路氏要這么說了,也早準備好了話回她,笑道:“我知道娘生性節儉,也都是為我們著想,我不給您做多的,就兩身衣裳,再選幾樣好看卻不貴的頭飾就是,也不一定要首飾嘛,頭花也可以,要不了多少銀子哈。不然娘回去時,身上穿戴的竟不是京城如今時新的衣裳首飾,旁人還怎么羨慕眼氣您呢?”
“您也不用擔心銀子的事兒,您不是知道葉大掌柜上次隨我來了京城,如今我們飄香的京城分店已經開了起來嗎?生意還挺不錯呢,所以每日都有進項的,加上相公的俸祿,我們再困難也困難不到娘以為的那個地步,您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好說歹說,總算說得路氏松了一口,“那好吧,就做一身衣裳,再買兩朵頭花兒,到時候見裴夫人時穿戴吧,我既說了不丟善善你的臉,肯定就要做到才是。”
于是用過午飯,婆媳兩個便收拾一番,坐車出了門,徑自去了正陽大街一帶。
盡管嘴上堅決拒絕季善為自己多添置新衣裳新首飾,以免不必要的破費,真到了布莊和銀樓時,路氏的身體卻是很誠實,看了這個也喜歡,看了那個也放不下,再讓季善和跟著的楊柳青梅一鼓動,不知不覺已試了一大堆。
以致等終于回到家里,瞧得堆了滿桌子的東西,路氏才終于大夢初醒般回過了神來,“怎么買了這么多呢?這個衣裳我不是說了不要的嗎?這個簪子也是……還有這塊布……怎么都在這里呢,善善你什么時候買下它們的,事先不是說好了……”
季善笑著打斷了她,“那娘只說這些東西您都喜不喜歡?您可別告訴我,您不喜歡啊,這簪子這么漂亮,這衣裳和布的顏色也是這般的襯您,哎呀,‘千金難買我喜歡’,娘既然都喜歡,買了便買了吧,退可是退不掉的,大不了您這次買了后,今年明年都不買了,這樣折算下來,一日里也就十幾文錢的事兒,其實也不貴,對不對?”
“真的退不掉了嗎,善善?我方才本來還想說,不然現在我們就拿去都退掉,結果……”
路氏皺著眉頭,“不過照你這么一算,一日就十幾文錢的事兒,的確不貴哈。我本來買一次衣裳首飾,也的確要穿戴好幾年,就前年在會寧買的衣裳,我如今都還有兩件沒上過身呢,這次買了后,至少三五年內,肯定不需要再買了。”
季善暗自好笑,她就知道這一套說辭對所有喜愛買買買的女人都管用,不論老少古今,畢竟她自己每次買買買完后悔之后,就是這樣安慰自自己的。
面上卻是正色道:“是啊,娘買一次就要管好幾年的,乍一看是有些貴,可細算下來,便千值萬值了,所以您別糾結了,還是再試一試這衣裳吧?不然您就休息一會兒,剛逛了那么久,您肯定也累了。我打發人去瞧瞧恩師什么時候回來啊,這天陰沉沉的,瞧著要下雨似的。”
路氏又在心里算了一回,越發覺得今兒的破費是值得的,便也不糾結了,笑道:“善善,我不累,還是再試試衣裳吧,你忙你的去吧,別管我了。”
季善見路氏復又高興起來,也是心下一松,吩咐了青梅好生伺候著后,便出了路氏的房間,忙自己的去了。
到了傍晚,天空果然淅瀝瀝的下起雨來,風吹在身上也感覺比前幾日要冷些,季善不由與下值回來的沈恒道:“莫不是要倒春寒了?我還說可以把家里的火盆都收起來,不用再生了呢,如今看來,還得過陣子才能收啊。”
沈恒知道她向來怕冷,笑道:“等進了三月,真正春回大地了再收火盆也不遲的。善善,我還是出城門看看恩師回來了沒吧?這天馬上就要黑了,偏恩師又沒打發人回來說到底回不回來,我委實不能放心。”
季善想了想,道:“那你快去。晨曦都打發人來問過兩次恩師回來沒了,顯然也不能放心,這再過一會兒,可就要關城門了,恩師應當也知道才是,難不成今晚真打算留宿莊子上了?”
夫妻兩個正說著,就有婆子小跑進來道:“大爺、大奶奶,老爺回來了。”
沈恒立時滿臉的驚喜,對季善扔下一句:“善善,我迎迎恩師去啊,你準備開飯吧。”
便起身出了花廳,往前邊兒接羅府臺去了,不多一會兒,便裹著一陣冷氣,迎了羅府臺進來。
季善忙給羅府臺行禮,“恩師,您回來了。還當忽然變天,您可能不回來了,幸好回來了,我已經打發人去告知晨曦和妹夫了,也好讓他們放心。”
說著奉上熱茶。
羅府臺接過接連喝了幾口,才笑道:“明日還有明日的事,今日當然要回來。莊子還不錯,雖然不大,卻依山傍水,是個修身養性的好所在;屋子也都收拾得干干凈凈,齊齊整整的,子晟媳婦你辛苦了。”
季善忙笑道:“都是我應該做的,當不起恩師這么說。恩師肯定累了也餓了吧?不如讓相公服侍您回房梳洗更衣一番,便開飯吧?”
羅府臺卻是擺手道:“我還不餓。莊子花了不少銀子吧?加上這宅子,一千兩肯定是打不住的,等過些日子錢師爺等人到了,我再讓他給你們一千兩,以后也還會有的,所以你們只管安心便是,該省的要省,但該花的也千萬要花,別委屈了自己。”
沈恒道:“恩師,您不用再給我們銀子了,我們銀子夠花,倒是您老人家,若此番能留京還好說,若是不能,那后邊兒花銀子的時候還多著呢,您就自己留著吧。”
季善跟著道:“是啊恩師,本來您之前給的那一千兩相公和我是打算當面退給您的,不想之后買了莊子,不過也沒有用完,還剩了不少呢,所以恩師千萬別貼補我們了。”
羅府臺笑起來,“這宅子哪怕是租的,加上修葺布置,沒有五六百兩也下不來,那莊子也是,怎么也得五六百兩才能拿下,你們怎么‘還剩不少’的?非要與我這般見外,我可就惱了啊,正院你們既一直給我空著,就說明我也是這個家的主人,那自然該出銀子才是。”
又與季善道:“子晟媳婦,我知道你能干,你飯館京城的分店也開起來了,聽曦兒說生意還很不錯。可長者賜,不可辭的道理,你們都不知道不成?還是嫌一千兩太少?那等錢師爺到了,我問過他后,看能不能再盡量給你們添五百兩吧。”
他話說到這個地步,季善與沈恒還能說什么?
惟有笑道:“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多謝恩師了。”
反正等錢師爺他們到還得一段時間,且羅府臺還有一半留京的可能,那到時候他們便可以不用接羅府臺的銀票;或是實在不得已接了,也未必先就要用,大可就當是替羅府臺存著,以備將來不時之需的。
羅府臺見二人不再推拒,方笑道:“在莊子上服侍的人都是服侍二老慣了的,倒是不必再添人了,只是過個幾日,子晟媳婦你還得打發人去瞧一瞧,省得橫生枝節……他們一直說京城太冷了,受不了,想回老家去,萬一真讓他們找到空子離開了,一路上也太危險了。”
季善明白羅府臺的意思,忙肅色應了,“恩師放心,我會定時打發人去莊子上的。”
羅府臺點了點頭,“那就好。我回房梳洗去了,等會兒便開飯吧。”
所幸次日起來,雨已經停了,到得午時,更是出起了太陽。
季善與路氏遂在吃過午飯后,收拾一番,坐車去了與裴二夫人昨兒約好的地方。
卻是昨兒收到楊柳送去的路氏帶來的土儀后,裴二夫人是又驚又喜,立時便定了今日就要與路氏會面,宴請路氏,只裴二奶奶日前病倒了,怕過了病氣給兒子,連日小家伙兒便都是養在裴二夫人屋里的,裴二夫人上午委實不得閑,是以把會面的時間定在下午。
倒是合了季善的心意,正好讓她有足夠的時間給路氏妝扮,讓路氏放松,以期能讓這場會寧賓主盡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