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姝蘭見孟競這回是真說走就走,臨走前還不忘撂下狠話,要去八皇子妃跟前兒揭她的短,讓八皇子妃收拾她,霎時快要氣瘋了。
這真是她的親哥哥嗎,這根本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吧?!
她猛地自地上站起來,便以不符合她如今孕婦身份的速度,張開雙手擋在了孟競前面。
尖聲道:“二哥不能走,我話還沒有說完。也不能這樣對我,我可是的親妹妹,身上流著跟一樣的血;這些年更是吃盡了苦頭,當哥哥的,難道心里就一點愧疚后悔心痛都沒有嗎?當年要不是堅持,就算爹仍堅持要送我去那個該死的庵堂里,娘也一定會讓他改了主意的。所以我這些年的苦,還有我落到今日的處境,可都是害的,那就必須幫我,必須對我負責,不然這輩子都休想心安,我也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死了做了鬼,也絕不會放過!”
孟競氣極反笑,“還真是一點沒變,這么多年過去了,依然是那般的任性自私,那般的可笑,從來都只有別人錯,絕不會錯,從來都只有別人對不起,絕不會對不起別人。還真是江山難改,本性難移呢!”
孟姝蘭紅著眼睛叫道:“本來就是們錯,本來就是們對不起我!誰家當父母兄長的,不是一心疼愛自己的女兒妹妹,一心為她打算,要星星給星星,要月亮給月亮?我還沒要星星月亮呢,只是想要嫁給自己心儀多年的人而已,我有什么錯?當初一開始我就想嫁的,不是娘不同意嗎,我有什么辦法?等后來娘終于同意了,我當然要為自己爭取一下啊,我有什么錯?”
“結果我們也沒做什么呀,反倒被狠狠羞辱了一頓,狠狠打了一頓臉,已經夠屈辱夠痛苦了,和爹卻還不依不饒,非要把我和娘送去那樣的鬼地方吃苦受罪。我們在那里的每一天都是饑寒交迫,非打即罵,生不如死,我不逃怎么辦,就生生熬死在那鬼地方不成?如今看來,那就是爹和的目的,一心盼著我和娘死在那里,們便什么麻煩都解決了吧?還說我自私,到底誰自私,誰狠心啊!”
說到后面,已近乎歇斯底里。
讓她留在雅間外伺候的嬤嬤只當出了什么事,忙貼著門小聲叫起來:“主子,您怎么了?您還好吧,我能進來嗎?”
孟姝蘭讓嬤嬤這么一叫,總算如夢初醒般回過了神來,先低聲應付了嬤嬤一回,“我沒事,不必進來,繼續在外面守著便是。”
“那主子可千萬別激動,您腹中可還懷著小主子呢,可千萬要任何時候都以小主子的安危為要才是。”
“我心里有數,繼續在外面守著!”
如此待嬤嬤沒有再說后,方看向孟競,轉變了態度,“二哥,我方才都是豬油蒙了心,連自己說了什么都不知道,可千萬別跟我一般見識,千萬別放在心上才是。二哥,我早知道自己錯了,可我再是知錯后悔,時光也不可能倒流,回到我還來不及犯錯之前啊!我如今其實也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是想活得好一點,讓我腹中的孩子也活得好一點而已,二哥,就可憐可憐我,幫幫我吧。”
“我在殿下跟前兒可下了保,二哥肯定會跟我去見殿下,也肯定會效忠于殿下,為殿下分憂的。之前幾次之所以拒絕,不過是因為府里派去的只是下人罷了,只要我親自來,二哥的態度自然大不一樣。”
“二哥,若連見殿下一面都不肯跟我去,殿下一定會大怒,繼而不知道怎么對我的,府里多的是美人,殿下也早已有好幾個兒女了,我腹中這個在他眼里真沒那么重要,二哥,就可憐可憐我們母子吧?以后的事大可以后再說,但至少得隨我去見殿下一面,我才能在殿下面前有所交代,才不至日子過不下去啊,二哥……”
話沒說完,已再次哀哀的哭了起來。
可惜孟競還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下官已經說過幫不了少夫人,也沒那個能力了,少夫人還是趁早打消念頭,回去安安分分的過日子吧。就算不能如少夫人所愿,少夫人腹中總是八皇子的親骨肉,衣食肯定還是無憂的,將來總少不了少夫人的好日子。下官也自有下官的親人妻兒要守護,不求少夫人幫忙,只求別拖下官的后腿,已經感激不盡!”
孟姝蘭就再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光衣食無憂有什么用,日日都要受氣,人人都能欺壓,只是能吃飽穿暖而已,又算什么好日子?又還有什么將來可言!況二哥不是不認我,一口一個‘下官’,一口一個‘少夫人’的嗎,那我還憑什么幫忙守護的親人妻兒,不拖后腿呢?先就不在乎我們母子的死活了,我還在乎們做什么!”
頓了頓,忽然道:“二哥,是不是褚氏不讓幫我的?那日我們剛重逢時,明明就很驚喜,明明就一副失而復得的喜幸,怎么一回去就變了?肯定是褚氏在面前說了什么,對不對?我也真是有夠遲鈍,早該想到這一點的。她肯定對我一直懷恨在心,就因為當年我沒有嫁給她二哥,可她也不瞧瞧她二哥長什么樣兒,換了她,她愿意嫁嗎?她要是愿意,也不會巴巴的非要倒貼二哥了,還不是因為二哥長得好,前程也好!”
“可她別忘了,她就算嫁了二哥,她也不姓孟,始終都是外人,我們才是至親的一家人,她算得了什么?她還成親幾年,連個兒子都沒給二哥生。再敢這樣作妖下去,就不怕二哥哪日休了她嗎?二哥,千萬別聽她的,她就是見不得我好,見不得我們孟家好,惟恐將來二哥飛黃騰達了,越發配不上二哥。就沒見過這樣的人,自己飛不高,便也要捆住自己相公的翅膀,讓自己的相公也飛不高,這般短視這般不賢的女人……”
話沒說完,已讓孟競冷冷打斷了:“內子與下官相敬如賓,她的人品德行下官也再清楚不過,還請少夫人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下官的舅兄同樣與舅嫂伉儷情深,舅嫂更是能干賢惠,所有親朋族人都贊不絕口,舅兄心里不知道多感激當年少夫人的不嫁之恩,內子又怎么可能對少夫人懷恨在心,少夫人還是不要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孟姝蘭讓他毫不客氣的話說得臉上白一陣青一陣的。
片刻才咬牙道:“那不是褚氏不讓二哥幫我的,還能是誰?我不信沒有人阻撓逼迫,二哥會對我這般狠心,一定是有人從中作梗!”
孟競實在不想再與她廢話下去了,道理是講給聽得進去的人聽的,聽不進去的人說得再多,也是白搭。
因咳嗽一聲,道:“少夫人還請讓一讓,下官公務繁忙,真的要走了。下官最后再說一遍,請少夫人務必記住下官方才的話,安分守己,好自為之,不然下官一定會證明給少夫人看,下官說得出,就一定做得到的……”
話音未落,孟姝蘭已又恨聲道:“那是不是沈恒和季善那對狗男女不要二哥幫我的?我知道這些年二哥與他們走得近,甚至就是他們拉著二哥上了不該上的船的。”
“他們又對我懷恨在心,尤其季善那賤人,當年便恨我入骨,說什么也要逼得爹和二哥將我送去那鬼地方,好把我生生折磨死。如今知道我得了殿下的寵愛,還懷上了殿下的骨肉,將來怎么著都少不得一個親王公主,豈能罷休,豈能不妒恨?定要想盡一切法子給我添堵,讓我不痛快,甚至做夢都盼著我們母子俱損,將來她才不會被我踩到腳下,對我搖尾乞憐!二哥,可千萬別被他們蒙蔽了才是,他們根本就不安好心……”
“夠了!”
孟競再次冷冷打斷了她,“嫂夫人怎么可能妒恨這樣一個不知廉恥,不擇手段,依然徹頭徹尾的失敗者?她那般聰明能干通透,既能幫助子晟兄上進,又能讓子晟兄不必為銀錢發愁,還讓帶動家人族人都過上好日子,讓子晟兄徹底沒有后顧之憂。所以子晟兄這么多年來都待她如珠似寶,無論何時都只有她一人,夫妻倆出了名的恩愛情深;如今他們又有了孩子,很快就要變成幸福的一家三口,不知道多少人羨慕,她瘋了才會妒恨。真的是任何時候都不忘給自己臉上貼金,還是照照鏡子,看自己及不及得上人家一根手指頭,配不配人家妒恨吧!”
孟姝蘭氣炸了,“孟競,真是我二哥嗎,有這樣為了一個外人,便無所不用其極貶低自己親妹妹的嗎?尤其那個外人還是個害妹妹吃盡苦頭,害了妹妹一輩子的賤人,她到底是的誰啊,要這樣護著她,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才是妹妹,我不是呢!”
越說越氣,已近乎尖叫,“還是也為那個賤人的美色所迷,色迷心竅了,才會這樣護著她?也是,她生得那般狐媚子外道,哪個男人能不喜歡?可惜再色迷心竅,人家也早已嫁了人,是沈夫人,人家的夫君也比長得好,比官當得大,比有后臺,怎么著都沾染不上人家分毫了,就是護她護得再緊,又有什么用!”
孟競已是一臉的鐵青,“胡說八道什么!我從來都與子晟兄情同兄弟,也從來都敬著嫂夫人,到了嘴里,卻被說得這般的惡心下作,還真是仁者見仁,淫者見淫!再敢胡說八道,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話雖如此,到底心里曾有過非分之想,乍然之間被點破,哪怕只是無憑無據的妄猜妄言,還是有一瞬間本能的心虛與慌亂,不但眼神有所游離躲閃,連耳朵都跟著發起紅來。
這樣細微的變化,其他人自然是瞧不出的,只會當他是氣憤激動所致。
可孟姝蘭卻是孟競的親妹妹,哪怕是已分開了多年的親妹妹,對自己兄長的一些習慣仍是刻入了骨子里一般的了解。
自然立時就瞧出了孟競的心虛與慌亂,心猛地一動,難道,自己氣急之下的口不擇言,竟真無意說中了真相,自家二哥竟真對那個賤人,有見不得人的想法?
孟姝蘭瞬間得意起來,嗤笑道:“二哥干嘛急著否認我,還這般的疾言厲色?可惜看在我眼里,卻是色厲內荏啊。難不成,我竟說中了二哥的心思,二哥真被那賤人的美色所迷,對她一直有想法,才會見不得我說她半句不是,迫不及待要護著她?難怪對沈恒便是一口一個‘子晟兄’,對賤人卻是一口一個‘她她她’的,二哥想她已經想很多年,縱娶了褚氏,還與褚氏連孩子都生了,心里也從來沒有過褚氏吧?”
孟競拳頭攥得死緊,怒聲道:“閉嘴,再敢胡說八道,我打爛的嘴!”
孟姝蘭越發得意了,“二哥別急著遮掩啊,豈不知這樣的反應恰恰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便是傻子都瞧得出有問題?我方才本來還不敢確定對賤人是不是真有想法的,現在我能確定了,就是對她有想法,而且想了很久了!”
孟競氣得沖她揚起了手,“別以為我只是嚇唬,不會真個動!”
孟姝蘭卻不但不躲,反而沖他揚起了臉,“來啊,二哥來打啊,越是想打我,就越是證明心虛,越是證明一直覬覦著賤人!不過也是人之常情,雖然我恨賤人入骨,也得承認她的確長了一張能迷惑人心的狐貍精臉蛋兒,‘食色性也’,二哥會被她的美色所迷,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二哥手舉著不累呢?還是先放下,我們重新坐下,再慢慢兒說吧?”
一邊說,一邊還伸手把孟競的手替他放下了。
孟競雙唇緊抿,雖沒再抬手要打孟姝蘭,卻也沒如她所愿,去坐下再慢慢兒說,只冷冷道:“若再敢胡說八道,我絕不會再對念半分的情。別以為如今是八皇子的人,還懷了八皇子的骨肉,我就奈何不得了,只要我愿意,至少有一百種法子對付,讓后悔莫及!”
“也別以為自己發現什么秘密,拿到什么把柄了,我從來都行得正坐得端,與子晟兄夫婦也是君子相交,坦坦蕩蕩,不是親生,勝過親生。若以為憑的幾句胡說八道,就能離間了我們之間多年的情義,簡直就是打錯了主意!還有,嘴巴放干凈一點,再敢一口一個‘賤人’的,我同樣對不客氣!”
孟姝蘭笑得更燦爛了,“二哥既護得緊,不讓我說了,我再不說便是。不過二哥真不打算跟我再談一談嗎?其實將來只要殿下坐上了那張寶座,二哥要什么女人要不到呢,到時候指不定不用二哥發話,賤……她已先要哭著求著讓二哥收了她了。二哥真的不打算為自己爭取一下嗎,這越得不到的從來都是最好的,將來二哥再來后悔,可就遲了!”
孟競冷冷道:“我再重申一遍,我對嫂夫人只有敬意,沒有任何非分之想,再敢胡說八道,我立馬去見八皇子妃!也不要再來找我,不要再去打擾我的妻兒。至于我之前的話,聽得進去就聽,聽不進去就算了,反正我妹妹早在多年前就已經死了,我們家也早給她辦過喪事了,若哪日橫死了,我一個不相干的外人,自然不可能再去為收一次尸,辦一次喪事!告辭!”
這次是真不由分說的拂袖而去了,快得已經坐下了的孟姝蘭根本來不及阻攔。
又不敢讓人攔他,怕動靜大了,反倒不好收場。
不過因心里已初步有了主意,倒也并不慌張,只待她回頭將自己的想法付諸于行動后,不信二哥不會站到她這一邊!
外面服侍的嬤嬤見孟競滿臉冰冷的走了,這才忙忙進了雅間里,關切的問道:“主子,您還好吧?方才我聽見您和舅爺都好生激動,惟恐您腹中的小主子有個什么好歹,偏沒有主子的吩咐,又不敢進來……”
這嬤嬤是孟姝蘭得了八皇子的寵后,八皇子讓八皇子妃給她添幾個服侍的人,八皇子妃懶得管,讓孟姝蘭自己挑人時,挑到身邊服侍的,孟姝蘭既算對她有知遇之恩,素日待她也還算禮遇,她便也一心為孟姝蘭打算了,主仆間很是相得。
聞言孟姝蘭因笑道:“我沒事,這孩子是個省心的,定是知道眼下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母子將來好,所以乖得很,嬤嬤就別擔心了。”
嬤嬤方松了一口氣,“主子和小主子既都好好兒的,我也能安心了。那舅爺他……還是不肯幫主子嗎?這可是嫡親的妹妹,嫡親的外甥,舅爺到底怎么想的,便不念骨肉之情,難道也不盼著將來飛黃騰達嗎?”
孟姝蘭當然不允許旁人說自己二哥的壞話,哪怕是自己的心腹也不允許。
因沉聲道:“要是隨便一說,我二哥便見利忘義,改弦易轍了,這樣的人殿下敢用嗎?便是我親兄長,我也不敢引薦給殿下啊。到底殿下才是我的夫主,我腹中孩兒的父親,我們母子一輩子的倚靠,我怎么能夠胳膊肘往外拐?恰恰我兄長這般堅定不移,不輕易為利益所動,才更難得,相信殿下也一定更喜歡這樣的他。”
嬤嬤忙賠笑:“主子說的是,殿下用人肯定第一要緊的便是忠心,讓人許上一點兒好處便變了節的人,別說殿下了,憑是誰也不敢用啊。”頓了頓,“那主子接下來,有何打算?這事兒必須得速戰速決才是,不然再過一陣子,您肚子大了,可就真的再不宜出門了。”
說著越發壓低了聲音,“且這些日子正妃娘娘聽說心情很不好,昨兒大哥兒的岳母還忽然就沒了,那般年紀輕輕,卻說沒就沒了,偏還是在大哥兒與長公主府的縣主賜了婚之后沒的,要說這當中沒有貓膩,傻子也不能信啊。聽說殿下還因此沖正妃娘娘發了脾氣,宮里娘娘也是鳳心不悅……主子近期若非必要,最好還是不要再出門了,就在咱們院里安生度日的好,萬一不慎惹著了正妃娘娘,甚至是殿下,可就……”
孟姝蘭的消息幾乎都來源于在八皇子府已伺候了多年的嬤嬤,對她倚重也是因為她給自己諫的言一般都有用。
聞言低聲幸災樂禍道:“殿下和宮里娘娘當然要惱她,縣主母女倆可都是她招來,也是因為她,才入了宮里娘娘眼的,誰知道如今卻說死就死了,還傻子都知道死得有貓膩,真是活該!不過也不關咱們的事,就這么點小事,還動搖不了她正妃的地位,還是先解決了咱們的麻煩是正經。”
嬤嬤忙道:“那主子打算怎么做?老奴但憑主子吩咐。”
孟姝蘭勾唇一笑,“我本來想著,今日若還不行,就不管我二哥同不同意,都要打發人回老家去接我爹娘進京了,到時候我爹娘都認了我,他自然也只能認下我了。可現在不用那么麻煩了,等我過一陣子單獨去見我二嫂一次,事情應該就能成了……眼下便罷了,眼下我二哥正警惕著,怎么也得要半個月二十來日的,讓他放松警惕才是。”
只要褚氏知道了二哥心里竟一直想著季善那賤人,哪個女人能忍受原來自己丈夫心里一直想著別的女人,對自己根本一點感情都沒有的?
少不得要大鬧一場,不許二哥再與賤人夫婦往來走動,指不定,還會直接鬧到沈家去,大家徹底反目成仇。
那二哥除了棄暗投明,自此便為殿下效力,與她兄妹齊心,為彼此將來都掙個好前程,哪還有別的路可走?
還當今日這一趟又白來了,不想竟還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獲,真是來得太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