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消化完后,程毅安又深入理解了一下這話的意思。
等徹底弄懂了以后,程毅安的心里涌起滔天怒火,就猶如火山爆發,滾滾巖漿噴射而出,一發兒而不可收拾。
現在的程毅安不如說是殺神臨世,翠姑,程文還有程茉莉都被嚇到了,甚至身子都在隱隱發抖。
顧明卿和周氏還好,能穩得住。
顧明卿心里一動,問翠姑,“嫂夫人,冒昧問一下,你在程家的日子應該不是在程將軍離開就差了吧。那是什么時候開始日子變差的?”
翠姑想了想,回答,“在相公剛離開家,去服兵役后,我們在程家的日子還算不錯。可能爹娘對我們都心存愧疚,所以我們吃得最好,都是吃干的。后來——后來的確是漸漸變了,日子過得越來越差,他們的嘴臉也變得越來越猙獰。完全沒把我們當人看。”
翠姑說著,一臉落寞,然后很快收起了臉上的表情,繼續道,“什么時候,日子變差的——應該是三年前吧。”
程茉莉也道,“沒錯,就是三年前。三年前,他們對我們就越來越差。一開始還真是克扣我們的飯食,后來就把我們從原來住的屋子里趕出來,讓我們住最偏僻的房間。到了冬天,就給我們蓋發霉的被子。”
顧明卿算了算時間,說道,“三年前,應該是程將軍你在軍中闖出成績的時候吧。”
這一下,程毅安就是想自欺欺人都不行了。
程毅安氣得真是連殺人的心都有了,要是這會兒程家人在他面前,他怕是真的會一個忍不住,就沖上去跟那些人拼命。
翠姑仍然一臉茫然,“發生啥事了?”她本能地覺得是有些事情不對勁兒。
顧明卿又問,“嫂夫人,對你們最差的是不是你的小叔子一家。”
翠姑點點頭,“嗯。”
程文也道,“小叔他們都是壞人!一直欺負我們!”
顧明卿徹底確定自己的猜測沒有錯,然后——心里就是一言難盡啊,程毅安的弟弟程毅祥的腦子里到底都裝了什么,這腦洞開得很大啊。
周氏也聽懂了。聽懂后,她心里也是無語凝捏,太讓她不知道說什么了。
翠姑更不懂了,看看程毅安,又看看顧明卿和周氏,不解道,“到底——到底發生啥事了?為啥我一點也沒有聽懂?”
顧明卿看了眼翠姑。翠姑真的就是最普普通通,地地道道的農婦,這些勾心斗角,陰謀詭計,她是真的一點也不懂。
程茉莉心里一動,將前前后后的話在心里想了又想,隱隱得出了一個猜測,她又緊張,又不確定地說道,“是不是——是不是小叔攔了爹送的信,知道爹當官了,有本事了。所以就想把小嬸的妹妹嫁給爹。可是娘和我們都在,他們就嫌我們擋道了。
所以這些年小叔他們對我們越來越壞,就是想讓我們給小嬸的妹妹讓道?”
顧明卿看向程茉莉的眼神變了,這的確是個挺聰明的小姑娘,比翠姑那個當親娘的不知要強上多少啊。
翠姑下意識地脫口問道,“我們擋了紅花的道兒?擋了啥道?”
顧明卿嘴角一抽,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簡直可以說是掰開了揉爛了地說。就這樣,翠姑還沒有回過神。
顧明卿把話說得更清楚明白,“嫂夫人,你那小叔子是知道程將軍出息了,因此想將妻子的妹妹嫁給程將軍當填房。所以你,茉莉還有文兒就成了你小叔子一家的眼中釘肉中刺。
你小叔子在程家應該挺得寵吧。我想你公公婆婆之所以對你態度變化得那么厲害,不出意外的就是你小叔子在他們耳邊吹風。因此你們在程家的日子才越來越難過。”
話都說得這樣清楚明白了,翠姑終于聽懂了。
翠姑害怕地吞咽口水,布滿細紋的眼里全是驚慌,她下意識道,“要是他們想把紅花嫁給相公,那不應該直接弄死我嗎?為啥到現在還留著我們?”
周氏道,“沒膽子一下子害死三條人命吧。可是慢慢折磨死你們三人,這不難。”
顧明卿問程毅安,“程將軍你最近給程家送的信里,有說你要回老家嗎?”
程毅安這會兒也平靜下來了,怒火只是死死被壓抑著,開口時,還有種噴火的憤怒,“沒有。我想著馬上就能回老家了,也就沒送信了。最近的一次還是三個多月前,告訴他們我升到五品了而已。”
“也虧得程將軍沒在信上說你回來了。要不然你弟弟他們怕是真的要在你趕回來前就——”殺人滅口。
程毅安也想到了這一點,此時也顧不得生氣,心里繼而涌起深深的害怕。
程毅安的目光從翠姑,程茉莉還有程文的身上一一掠過,差一點,就差那么一點,他就要失去自己的妻子兒女了!
如果真的因為他而害了妻子兒女,程毅安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顧明卿看向程茉莉道,“茉莉你上次偷聽到你小叔的話,我猜他們那時候應該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打算對你們動手了。可能是你小叔和小嬸懷疑你偷聽到了什么不該聽的,這才急匆匆給你選了一個六十歲的老頭子,想借那人的手弄死你。
至于嫂夫人和文兒就更簡單了。文兒年紀小,出個意外,或者走丟了,這都有可能。至于嫂夫人——要一個女人死,而且是理所當然的死,這也不難。”
程毅祥挺有心機的啊,顧明卿在心里感慨。
“那個畜生!那個畜生!我不會放過那個畜生的!一定不會!”程毅安憤怒咆哮,雙目猩紅,如果此時程毅祥夫婦在他面前的話,他一定會親手弄死他!絕不留情!
程毅安在得知一切,現在就想重新回程家找程毅祥夫婦算賬,但是見妻子兒女的臉上都浮現出驚恐之色,心里一軟。
程毅安深吸一口氣,他如今就在這兒,他們跑不了了!
程毅安沒想到的是,他還沒去找程毅祥夫婦算賬,唐家倒是先來了一個不速之客——紅花。
顧明卿對紅花的印象也挺深刻,沒見其人,先聞其名啊!
下人回稟,說紅花在外面鬧,說她是程將軍的未婚夫,幸而天色還算早,沒多少人在。再者,唐家的嚇人多機靈了,哪里能讓紅花在外面鬧事,所以早就將靠近唐家的人都不動聲色地隔離了。
“把人帶進來。”顧明卿吩咐道,人進來了,到時候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了。
紅花很快進來了。
紅花真的就只是小有姿色,身上穿著一件碎花紅褙子,頭上戴著大紅的珠花,襯的年輕的臉又艷麗了幾分。
要說紅花多有姿色,那肯定是假的,只能說是長得不錯而已。
顧明卿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冷聲道,“在我唐家門前大吵大鬧得做甚?”
紅花從進唐家起,眼睛就有些不夠看,她可聽說過唐家可是出了一個很大很大的官兒,平常人可是招惹不起。
只是紅花想到她姐昨晚連夜回家找她說的事,膽子頓時起來了!紅花自認可比翠姑那老女人不知要美多少,而且還是黃花大閨女。
只要程毅安不是一個瞎子,肯定就會選擇她而拋棄翠姑。
紅花這些年可是一直被家里人洗腦,說她長得好,算命的人也說她以后是會有大出息,大富貴的。
紅花相信她的大富貴就寄在程毅安的身上,她絕對不能錯過程毅安。
這么一想,紅花就冷靜不下來,眼里冒著火,那是貪婪的火。
“我——我——我是來找我未婚夫的。”
顧明卿上下打量著紅花,心道,這人還真是敢說。
“你未婚夫誰啊?”
“程毅安啊!”紅花想也不想地說道。
“程將軍有妻,有子,有女。你算哪門子的未婚妻?別是哪兒來的女騙子吧。你的膽子可真是不小,都騙到唐家來了,誰給你的膽子?你把唐家當什么了?嗯?”說到最后,顧明卿的聲音陡然變得凌厲起來。
紅花就是個沒見過面的鄉下丫頭,平時能去鎮里都覺得了不得了,被顧明卿這樣不輕不重地嚇了一下,渾身緊繃得跟石頭似的。
“可——可——可——”紅花想說話,但是在顧明卿那雙冰冷,不含一絲感情的眼神下,她什么也說不出來。
顧明卿卻懶得管紅花想什么,還吩咐人去請程毅安。
程毅安昨夜一直忙著安撫妻子兒女,好不容易才安撫完。
今日,程毅安就打算去程家找人算賬。
程毅安萬萬沒想到他還沒對程家人做什么,那紅花就先上門了!
程毅安冷笑一聲,大踏步去了。
紅花哪里認得程毅安,還是顧明卿說了,她才知道人,立時對著程毅安一臉羞澀,面泛桃花。
程毅安可接收不到紅花的情意,他看著紅花的眼神里只有冰冷,“你就是紅花”
紅花心里一喜,正想對著程毅安撒嬌一番,緊接著,程毅安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你就是那個欺我妻子,兒子還有女兒的紅花?你膽子可真是不小啊。老子還沒找你算賬,你倒是敢上門來找老子?你算什么東西?還敢說是老子的未婚妻?
放屁!老子有妻子,還輪得到你當老子的未婚妻?”
這跟紅花想象的一點都不一樣啊!
在紅花的想象中,程毅安見到她這么個年輕漂亮的姑娘,不該是立即甩了翠姑那黃臉婆嗎?為什么程毅安對她那么冷冰冰的,還讓人覺得可怕,好像下一刻,程毅安就能上來吃了她。
“我——我——我比翠姑漂亮,我還比翠姑有福氣!有我在,你要翠姑那老女人做啥?我一個清清白白的黃花大閨女,有啥不好的?你為了那老女人兇我?”紅花覺得委屈極了。
顧明卿差點沒被逗笑,嘴角抽得有些厲害,這姑娘很自戀啊。
顧明卿身邊跟著的琥珀,雖然長得也漂亮,但是年紀有點大了,而且都生育過了,年紀也有三十了。
因此,顧明卿吩咐琥珀去帶一個年輕漂亮的過來。
顧明卿一點也不擔心帶過來的丫鬟會比紅花差。
唐家隨便拿出一個丫鬟,怕是都不知道甩紅花幾條街。更別提那些丫鬟的規矩氣度,這些一加上去,紅花就連跟對方比的資格都沒有了。
很快,琥珀就帶了一個丫鬟過來,穿著玫瑰紅葡萄紋褙子,長得很是清秀。琥珀說她叫連枝,原本在針線房做貨。因為針線出眾,所以才被帶出來的。
顧明卿上下打量了一下連枝,唔——長得是很不錯。
顧明卿拉過連枝,對紅花道,“你說你長得好看?為何我一點而也沒看出來?看看我唐家的丫頭,隨便拿出一個,都不知比你要強多少。而且人家還識字,繡活做得不知有多出色。你拿什么跟我唐家的丫鬟比?”
只要長了眼睛的人,都不會說紅花比連枝強,比一比兩人的相貌,氣度,真的是完全沒法比。
紅花向來自視甚高,再加上在家里受寵,一直被人捧著,早就當自己是多了不起的天仙了。現在被一個丫鬟比了下去,只覺得羞恥至極,臉上火辣辣的疼。
要是顧明卿知道眼前的紅花竟然會羞恥,怕是會很驚訝,她以為這人早就不懂什么叫做羞恥了。
“還有你的臉是不是太大了?我告訴你,程將軍是個好男人,他現在可是五品將軍,比縣太爺大。只要程將軍想,就是娶一個官家小姐也行。小家碧玉更是不知道有多少,哪個不比你一個小小的農家女強?我真不懂,你是哪兒的自信,認為你能讓程將軍拋妻棄子,就為了你這么個相貌平平的村姑?”
顧明卿一點也不介意往死里踩紅花,這姑娘的品行,她本來就看不上,而且是萬分厭惡。
程毅安本來對紅花很是惱火,可是在聽了顧明卿的話后,他一點也不生氣了,笑著道,“唐夫人你是不曉得,別看村里的姑娘沒讀過書,不認識字。可是我從小在鄉下長大,那些姑娘好歹還懂得啥叫廉恥,啥叫臉皮。
像這人一樣沒臉沒皮,倒貼男人的賤人,我可是真的第一次見到。這誰家的姑娘來著?對了,是姓肖是吧。我看你該該個姓,該姓厚!”
紅花好歹是個姑娘,什么時候被人這樣羞辱過,難堪地頓時哭了起來。
紅花在家,只要一哭,很快就會有人來安慰她。
可是在唐家,誰稀得安慰她,沒有上去給她倆耳光,讓她哭得更厲害,那都是他們人好了。
程毅安對紅花可謂是深惡痛絕,這個賤人是怎么欺負他妻子兒女的,他雖然不知道,可是光想想,就讓他怒火中燒。
程毅安怒道,“這個女人來唐家搗亂,還敢胡言亂語敗壞本將軍的名聲,這簡直是罪該萬死!把這人的嘴巴堵上,送去縣衙。把這賤人做的事情好生跟縣太爺說說,讓縣太爺好好招待這賤人!”
紅花大急,“你咋能送我去縣衙?那我的名聲不就全都毀了?”
程毅安獰笑,“你名聲毀不毀的,跟老子有啥關系?老子巴不得你要多慘就有多慘,你當初是在欺負我的妻子兒女,現在老子就通通還給你!老子告訴你,不止是你,還有你姐姐,你那好姐夫,老子是一個都不會放過的!”
紅花害怕了,她一個姑娘家,咋能去縣衙,會被人用唾沫淹死的!
紅花轉身就想逃,但是早就被程毅安的親衛抓住,不知用什么布塞了嘴,任憑她如何掙扎,都掙脫不了,只能被壓著走,身影逐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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