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家商量為江心月開設晉升宴的時候,陳家長滿各式青竹、宛如竹海的中間的竹心坪上,正有一灰一青兩道肉眼難以捕捉到的身影如風般急轉。
突然間,一聲鶴鳴響起,兩道身影由極快突然停止下來,也終于讓人看到了兩人的本來面目。
其中灰色的身影是個瘦長個,面上也沒有多少肉,顯得又干又瘦,對面青色身影同樣不胖,但雙眼有神,面色紅潤,一看就健康得多,只是此時他臉上卻全布滿了汗水,而他右手捂著左側肩胸處正插著一把前尖后圓的劍。
外圍,陳功瞪大眼,滿臉不能置信的看著場上,受傷的人是他的兄長,他們這一代天資和修為最高的陳嘯,并且在他護送物資前往千幻門的時候就順利突破到了罡氣境。
他竟然敗了?
“陳兄弟不用驚訝,這很正常。”
陳功知道身邊站著的是誰,耿壘,耿家這一代的天才,但還是飛快轉頭看了一眼他,心思不屬的道:“耿兄,這……陸公子前面贏的不都是先天境的嗎?”
灰色身影自是一路挑戰各家天才的陸斷。
耿壘笑了一下,感慨的道:“那是多久前的事了?鶴鳴公子一開始確實只能戰勝各家先天境的高手,現在嘛,他對真符的掌握越來越深,戰勝罡氣境初期也不能算是多么困難的事。”
隨著不斷的勝利,因為出招時會伴有鶴鳴,漸漸的就為陸斷贏得了一個“鶴鳴公子”的稱號。
聽耿壘解釋完,還有場中受傷的大哥,陳功只能承認這個事實,但還有一點讓他難以接受:陳嘯敗得太快了!
從兩人交手算起,前后只持續了不到半刻鐘,正式交手有十五招嗎?
耿壘看了他一眼,想到陳嘯是陸斷戰勝的第一個罡氣境對手,大約能猜到他的想法,而這里到底是陳家的地盤,他就又笑著多解釋了一句:“當然,這應該也和他掌握的青符傳承對你家的功法有些克制有關。”
陳家的越風功以速度見長,這是它的優點,但有利就有敝,長于速度,在罡氣的渾厚度上就略有不如。
陸家的飛鶴譜同樣擅長速度,兩人交手的時候,得到真符傳承的陸斷短時間內在速度上并不會處于劣勢,而真符傳承賦予他的攻擊卻能破開陳嘯的護體罡氣。
此時,場上的陳嘯緩過勁來,他強忍疼痛,道:“多謝鶴鳴公子手下留情。”
聽到他認輸,陳功再無話可說,然后忍不住看向陸斷,心中升起一種向往:“他……鶴鳴公子現在修為到了哪一步了?”
耿壘嘆了一口氣,也忍不住看向陸斷,道:“先天八重。”
和他一樣,但陸斷贏他的時候還不到七重。
陸斷聽陳嘯認輸,卻沒有先天贏罡氣境的興奮,反而顯得意興闌珊,也沒有別的表示,只是收劍入鞘,轉身要走。
這時,陳嘯的父親,陳天遠哈哈一笑,道:“鶴鳴留步,我已經讓人備下了宴席,你,還有各家的俊杰可能都沒有吃過我們陳家特產的新鮮的紫竹豚和竹心酒,請一定要嘗一嘗,絕不會讓大家失望的。”
走挑戰突破這條路,其實是很得罪人的事,尤其像陸斷這樣,挑戰的都是各家同代的天才,他的名聲和實力的提升,都是以被他打敗之人的聲譽為代價的,所以,他才會受傷不斷,并且有很多次傷得都極重。
但是,這種事主要發生在前期,隨著他不斷打敗一個又一個各家同階的天才,實力越來越強,氣勢也越來越盛,有前面的例子,后面被他挑戰的人對各自的修為也都有數,反而把接到挑戰看成了一種榮耀和認可。
而且,輸得人多了,也就顯不出自己了……
正是基于這種心理,越來越多的人,包括耿壘在內的和前面死戰的幾位,不僅放下了被打敗的憤恨,反而都跟著一起觀摩見證,當成特殊的經歷,這些人的數量現在已經有了三四十之多了。
所以,陳嘯被打敗,陳天遠卻也不怎么介意,雖然是第一個被打敗的罡氣境,但有一就有二,和前面一樣,人數一多就顯不出來了。
何況兩人交手了十五招,而在這之前,已經有好幾家,都是在三招之內解決戰斗,有的甚至只有一招!
這樣算來,陳家的聲譽應該不會受到多少負面影響,反而是陳嘯說不定能借此出名……
有他盛情相留,陸斷等人就在陳家停留了半天。
一天半后,他們一行人,包括傷勢還沒好利索的陳嘯也到達了定縣,然后他們沒有接受江家的邀請,當天在縣里休息了一晚,次日才被江家派人接進了長青山。
江家表達了足夠的重視,由方管事出面相迎,江秋山和江秋勝負責接待。
在山門處接到眾人后,方管事先表示了歡迎,又說準備了宴席為他們接風。
這時,陳嘯站了出來,直接拒絕道:“鶴鳴公子一心修行,宴席什么的,大家也不缺一口吃喝,方管事還是安排人接受挑戰吧。”
他這樣做雖然有越俎代庖之嫌,但陳家早就摸清了陸斷的性格,不喜歡應酬,他去各家挑戰,尤其是戰前,都會拒絕。
這些事一開始都是他親自出面,后面則不用了,自有其他人代勞,因為江、陳兩家的關系,這次陳嘯則直接出面了——他自然不介意借陸斷的手小小打擊一下江家,而且,他很了解江家,這一代只有江凌還算出彩,但先天四重的修為,只能是一招就敗的貨!
到了現在,已經不再有人會“禮數”上挑剔陸斷了,見他沒有什么表示,方管事也沒有強求,很快就和方秋山兄弟二人將眾人請到了上次趙陽和江凌對戰的演武場。
趙陽這次則作為觀眾也來了。
原本他是不用來的,但晨梅了解了他怎樣得到水紋金的來龍去脈后,很是為他心疼,但江凌是江家著重培養的嫡系,她作為江心月的丫環什么也做不了,除了對他加倍的溫存,聽說了此事后又拉他來觀看散心:江凌肯定不是陸斷的對手,看他被打敗,也能讓他開心一點吧?
趙陽自是明白她的心思,但最終促使他決定浪費時間來觀看的,卻是從晨梅那里聽說了陸斷獲得了真符傳承的事。
他最近又去了兩次秘境,但想要創造出符合蜃字真符特點的步法一事卻沒有絲毫進展,像這類事,一味憑自己苦思冥想往往效果不大,倒是多見識一番,或許能從陸斷那里獲得些靈感也說不定。
對于他能來,江凌則暗自得意,今天他和陸斷交手,從得到的信息來看,如果能堅持時間長一點,就是一件出彩的事,這樣的機會,趙陽是永遠也不可能得到的!
而如果如他所做的戰斗推演,抓住機會打敗了陸斷,那他的名聲必將傳遍二十一家修仙家族,甚至為千幻門所重視!
眼看陸斷走上了演武臺,江秋勝又囑咐道:“凌兒,去吧,不要多想,展現出你該有的實力就成。”
江凌自信一笑,道:“定不會辜負爺爺、大伯和爹爹的期望!”
江秋勝輕輕看了一眼江秋山,很是為江凌的知禮而感到欣慰。
江凌輕輕摸了摸斬鯨,心念一動,吐氣開聲道:“起!”
話音一落,斬鯨刀就凌空飛了出去,而他腳一點,就踏在上面,借勢飛到了臺子上,然后踩在飛刀上,向陸斷一拱手,道:“在下江凌,見過陸兄。”
這一手出場,他可是專門花了一天練過的。
陸斷上臺后就一直閉眼養神,此時聞言,睜開眼看了他一眼,就古進無波的道:“你,不行。”
“什么?”
江凌愣了一下,就聽觀戰的陳嘯笑道:“還不明白嗎?鶴鳴的意思是,作為他的對手,你還差點。”
說完,跟著陸斷一起來的其他家族的人都發出了輕笑聲。
耿壘還算寬厚,只是臉上帶出了些笑意,到底沒有笑出聲,并且很快解釋道:“鶴鳴兄現在已經是先天八重的修為,他要挑戰的是和他修為相當或者高過他之人,那個,江公子修為確實低了一些。”
陳嘯緊跟著又笑道:“要是江小弟出戰的話,到底是誰挑戰誰啊?”
聽他說完,江秋勝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前面陸斷一家家的挑戰,確實都是挑的實力相當或者高過他的人,但江家在江長川死后,嫡系就只有江凌修為最高,雖然旁支也有先天境大后期的,但一來所修功法比不上五蘊藏神術,陸斷既然來江家挑戰,自然該他見識江家最高深的功法不是?
二來,他們也沒想到陸斷是這樣的性格,按他們所想,江家如此熱情,陪著江增值打上一場又何妨?
這樣,他又得一勝,江凌也能有所表現。
但沒想到陸斷如此不通情理!
江凌此時也是氣得臉色脹紅,他握緊斬鯨的刀柄,恨不能直接對陸斷使出他設計好的招式,直接將他當場斬殺!
只是,隨著他表現出了敵意,眼前的陸斷雖然沒有明顯的改變,但在他眼里,陸斷卻像是變成了一只高傲的仙鶴,而他則變成了一只蛇蟲,他竟然生不出一絲反抗出手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