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女真人根本不知道,最可怕的噩夢還在后面……
呃,噩夢根本擠不到前面啊!
“讓開,讓開,都他瑪別擋著我的路!”
王躍直接站在他的鐵王座上,完全抓狂一樣朝前面嚎叫著。
可惜他嚎叫也沒用,三十里的狂奔讓各部都跑得徹底亂了套,所有人都在奮勇爭先地往山口跑,連周圍那些山溝都擠滿了,就更別說中間的大路了,前面就算想給他讓路都沒法讓開。
這些騎兵都很勇敢。
常勝軍不用說,絕大多數都和女真血海深仇的。
而張瑴部下騎兵是為了保衛自己家園的,他們身后就是父母妻兒,只要殺光阇母這支騎兵,女真在沿海一帶就沒有軍隊了。本來就是阇母帶著這三千騎兵作為一支偏師,從中京出擊到來州一帶逼降赤盞暉,然后以來州為基地,負責向北攻錦州或者南攻平州。而他們一旦被殲滅,除非阿骨打能從前線調兵過來,否則就連中京的女真留守軍隊,也都沒有能力再向這邊派兵……
中京的女真兵還得對付蕭干,并且鎮壓各地奚人的反抗。
后者的反抗始終不斷。
可以說只要滅了完顏阇母,平州這邊立刻就安全了,剩下就等戰局發展,反正有王躍和大畫家這兩家拉仇恨,阿骨打肯定沒興趣和這里糾纏。
所以張瑴部下是真拼命的。
而在這種氣氛下,就連宋軍也都完全進入了狂熱狀態。
說到底打仗就是這樣,兩萬人里面有一萬五千狂熱的,剩下五千就算被傳染也傳染成狂熱了,此刻所有人都在不顧一切地向前,沖向前方的戰場,而越是靠近戰場這密度越大,王躍的四輪馬車塊頭又大,根本不可能擠過去。
“大帥,您讓讓,末將還得過去呢!”
后面楊再興居然還在催他呢!
王躍無語地回過頭,看著后面被馬車堵住的部下,后者明顯都在不滿地看著他腳下的馬車……
這東西就像螞蟻群里的圣甲蟲一樣礙事。
緊接著他跳下了馬車。
“到一邊去!”
然后他對車夫說道。
后者趕緊把馬車駛入路邊一條不礙事的山溝里,楊再興毫不猶豫地催動了戰馬,就像王躍拋棄他一樣,拋棄了自己的大帥,帶著后面那些騎兵恍如沖向女人一樣,亢奮地嚎叫著繼續向前。
王躍則沖上另一邊的山坡,看著已經完全被騎兵淹沒的戰場。
很顯然完顏阇母沒有退縮,當然,很可能他至今也不知道這邊是多少人。
畢竟有兔耳山阻隔,根本沒法用觀察塵埃確定數量。
而他此行帶著三千女真騎兵,原本自認為足夠碾壓張瑴的,雖然原本歷史上其實他也是在這里被張瑴打得慘敗,但至少來之前他認為是足夠的。三千女真騎兵啊,話說阿骨打起兵時候總共才召集了兩千來人呢,他作為阿骨打的弟弟肯定是其中之一,當年他們能用兩千來人起兵滅了遼國,現在三千人收拾一個小軍閥還不是綽綽有余。
但他沒想到這里會是兩萬騎兵啊。
而且是目前宋朝,王躍這個軍閥,張瑴這個軍閥,三家能夠拼湊起的最強戰斗力。
光是原本歷史上在戰場正面擊敗過女真的就一堆。
韓世忠,吳玠,李彥仙這些,哪個都是能夠在戰場上與他單獨對陣的。
不可能想到這些的他,不會因為突然的遭遇戰而退縮,只能像他們橫掃遼國時候一樣,把所有力量全部投入到戰場。
然后去奪取他們認為肯定會奪取的勝利。
無非面對一個小軍閥而已,難道還因為交戰失利而退縮?
那簡直就是笑話,他們起兵至今還沒有過這種事情,既然這樣他們就在這山口繼續打吧,反正王躍確信這邊是穩贏的,如果這都贏不了,那他還玩個屁,最后看了一眼戰場的他,心滿意足地扛著陌刀鉆進山林。
既然擠不過去那就翻山吧!
這兔耳山又不是什么珠穆朗瑪峰,海拔幾百米的小山而已。
僅僅十幾分鐘后,他就已經站在了兔耳山的主峰,然后另一邊的女真軍瞬間盡收眼底,在現代撫寧這時候的新安鎮北邊洋河西岸,就像這邊那些涌向戰場的騎兵一樣,數量明顯少太多的女真騎兵也在狂奔向前面的戰場。
而在他們中間,一面中軍大旗分外醒目。
王躍立刻露出了滿意地微笑……
而此時那面大旗下,完顏阇母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一個怪獸盯上了。
他這時候正在抓狂中,因為他的前鋒居然正在往回逃……
“后退者斬,全家為奴!”
他拎著狼牙棒咆哮著。
“勃極烈,這不對頭,對面騎兵好似不計其數,至今還在增加,而且全都是鎧甲精良,很多根本不是這邊馬,更像是西邊的馬。”
一名跑回來的謀克說道。
但回答他的是阇母的狼牙棒……
“懦夫,回去抓他全家為奴,把他女兒留給我,臨陣脫逃者不配做女真,都給我回去,哪里來什么不計其數,張瑴無非能湊出幾千騎兵,這山溝里分不清自己昏了頭!”
阇母拎著滴血的狼牙棒吼道。
他至今還是不相信會有這種事情,在這種溝壑縱橫的地形中,本來就很難判斷騎兵的數量,把幾千騎兵誤判為幾萬是很正常的,尤其是在突然遭襲擊,然后驚慌失措的情況下。就是這些廢物們昏了頭,慌了手腳,自己嚇自己,只要繼續殺下去,對手就會顯出原形,在女真勇士面前,什么敵人都是不堪一擊的。
他對面那些潰兵嚇得趕緊默默轉頭。
他們的軍法極其森嚴。
說抓起全家為奴,那是真會全家為奴的。
但就在這時候,他們后面又一批潰兵返回,在這些潰兵后面,一個身上鎧甲樣式很古怪的家伙,端著錐槍恍如餓虎般,吼叫著瘋狂刺殺,所有試圖阻擋他的女真勇士全部都被轉眼挑落馬下。
阇母這才覺出異常,剛才那謀克說的似乎并不假,這的確有些不對頭,這個人的鎧甲他從沒見過。
就在同時他身旁一名猛安吶喊著上前。
阇母隨即取出弓箭,還沒等那猛安撞上那人,他的箭就正中后者胸前,但卻被他胸前那件明顯是整塊鐵板的鎧甲直接彈開。
這人連理都沒理他,無視他緊接著瞄準的第二支箭,就在那猛安舉起狼牙棒準備砸落的瞬間,手中一把小斧頭突然飛出,正中那猛安腦門,下一刻阇母的第二支箭到了,那人手臂一抬護在面前,這支原本射向他面門的箭,直接撞上了他手臂的鐵甲,然后同樣直接被彈開……
阇母很干脆地扔開了弓箭。
“勃極烈,快撤退,對面有怨軍的人,這是那個王躍的部下!”
突然間喊聲響起。
他愕然抬起,就看見另一名猛安正帶著大批潰兵狂奔而來,一邊喊著一邊直沖前面的對手。
后者立刻迎敵。
而也就在此時,這個人后面更多騎兵涌出,為首一個滿臉傷疤,面目猙獰的家伙雙手舉著棹刀,吼叫著一頭撞進女真騎兵中,手中棹刀一揮,一名迎戰的謀克瞬間在馬上被腰斬……
“撤!”
阇母瞬間清醒過來。
他只是狂傲但不是傻子,實際上他戰場經驗極其豐富。
有怨軍就不對了,怨軍都在那個王躍手下,怨軍出現在戰場,那就只能是王躍部下主力,這是張瑴與王躍的聯軍,三千騎兵可以碾壓張瑴,但加上王躍就明顯會變成被碾壓的,緊接著他掉轉馬頭,趁著那猛安舍命擋住對手的機會,趕緊帶著殘余部下向南狂奔。
然而……
“這就走了嗎?”
后面的大路正中,一個身上鎧甲與之前那人樣式相同,但卻明顯更加完善的家伙,扛著一柄巨型雙刃劍站在那里,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看著他說道。
阇母深吸一口氣。
“王躍?”
他用契丹話有些不確定地說道。
“回答正確。”
王躍說道。
阇母轉頭看了看周圍。
在他右邊是群山,在他后面也是山,左邊是河,雖然已經封凍,但在上游無數騎兵正踏著冰面狂奔而來,轉向的話正好被他們堵住,而向前唯一的大路就在這家伙腳下。
“那就最好不過了,正好拿你的人頭祭奠高慶裔。”
他大吼一聲。
然后拎著狼牙棒直沖王躍。
而在他身旁,所有女真騎兵全都吶喊著撞向王躍。
后者仿佛面對黃河浪濤的砥柱般,一動不動地看著阇母,然后抬起手緩緩扣上了自己的面具,下一刻阇母一馬當先,對著他的腦袋舉起了狼牙棒,但就在狼牙棒砸落的瞬間,王躍右手陌刀化作一道寒光。阇母胯下戰馬的腦袋墜落,鮮血噴射中這匹戰馬跪倒,馬背上的阇母直接被甩出,前面王躍左手猛然探出,一下子按在正墜落的他腦袋上。
倒霉的阇母一頭扎在他腳下的凍土上。
雖然王躍沒有想要他命,略微偏轉了一下,讓他變成頭盔撞擊地面,但仍舊把他撞得恍如一只蛤蟆般叫了一聲,還沒等他清醒過來,王躍就一腳踏住了他的后背,然后手中陌刀化作一道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