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前方。
一輛棕色雙輪馬車疾馳而過。
蜀錦男子還在思索剛才遇到的那個臉色蒼白,氣質古怪的家伙。
“一次可以放出如此多的道意顯化,莫非,他是那個流派的弟子?”
傳聞。
在道士當中,隱藏著這么一個流派,他們修煉的準則與尋常道士大不一樣,認為多就是美,大就是好。
因此,秉持這個理念而生的,就是那與眾不同的功法。
修煉出來的道意,不是一個,而是一群,而且體型也往往比普通道意顯化大個一兩倍出來。
當然,這么做也是有代價的,等于是自己把自己的力量全部分裂出來。
即便修煉到了煉意境后期,一揮手就有無數道意涌現,看上去頗為威風華麗,但單個道意的表現出來的力量,甚至都不如煉意境初期道士的道意顯化。
如果用在實戰當中,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但事物都有其兩面性,這個隱藏流派的出現也有其自身的一定道理。
有缺點,也有優點。
缺點在于實戰能力不強,若要用于戰斗,那鐵定被錘。
優點則是,這種看似華而不實的功法,它的修煉者,能夠成功突破下一境界的幾率,卻是比普通道士大上那么幾成。
換而言之,這是一門專門為了突破,而創造出來的功法流派。
蜀錦男子的修為卡在煉意境后期,停滯不前,也有那么幾年了。
為求突破,他找了許多方法,真假不一,有些聽上去就很不靠譜。
比如專門尋得一個雷雨天,站在懸崖的頂端,旁邊放上一根鐵棍,引來雷霆劈下,以雷電之力洗滌軀體,如果不死,就能成功晉升。
你別說,當初聽聞這個方法之時,蜀錦男子還真有些動心,可是還沒等他行動,就親眼目睹一個漢子在出門之時被雷霆劈中,當場就失去了生機。
渾身全是焦黑的痕跡,一碰就碎,完全化作了碳灰,死的老慘了。
心理打擊過大,蜀錦男子這才棄了這個“偏方”。
而那個隱藏流派的傳聞,也是他尋找的晉升方法之一。
只可惜,隱藏流派無愧于它的隱藏之名,任憑怎么尋找,就是不露一點痕跡。
苦尋無果之后,只好無奈放棄。
“但沒想到,今日竟能遇見一個那個流派的傳人,如果不是事態緊急,真想抓住那小子,逼問出他修煉的功法,或許,更進一步的鑰匙,就藏在他的身上……”
蜀錦男子心中暗道。
李邵并不知道蜀錦男子將他錯認成了某個流派的道士,此時他正躲在樹藤深處,一動也不敢動。
透過藤間縫隙,能夠清晰看見一道白色的人影正跟在雙輪馬車之后,緊隨而去。
“怎么那家伙身上也戴了一張面甲?”
視野中。
那個白色人影看去倒像是一個貴公子,衣服是雪白絲綢制成,邊沿繡著雅致的梅花花紋,頭上還有一支羊脂玉簪。
不過,最令人矚目的,還是對方臉上那副全白骨甲,嘴的部位被牙齒形狀替代,看著頗為猙獰。
而面甲下露出的一雙灰白眼瞳,已經昭示了對方身份。
看著白衣公子身影遠去,李邵便從一旁樹藤底下走了出來,想了想,便也跟了上去。
當然,距離得把握好,不能太過靠近,以免引來對方注意,只能遠遠吊在身后。
其實以白衣公子的前進速度來說,是比雙輪馬車還要慢上一些的,畢竟兩條腿的怎么也不可能跑過四條腿。
如果照這么繼續跑下去,沒有意外發生的話,距離肯定會越拉越大,最后那個蜀錦男子就能成功逃脫了。
李邵也知這個道理,不過他心中卻有一些把握,前方或許會生變故,能夠使得那輛雙輪馬車停下。
“希望那個白瞳老人,真的是如我想的那般……”
確如李邵預料,蜀錦男子現在真的遇到了麻煩。
狠狠一拉韁繩,馬車便緩緩停了下來。
面前一個不速之客不請自來,身披黃色污穢鶴氅,面上掛著骨質面甲,額上還有尖銳花紋顯現。
正是那個追在李邵身后的鶴氅老人。
不知什么時候,他竟然跑在了前邊,原本應該是想堵住李邵的,但沒成想,卻等來了另一個“美食”。
“該死,怎么又出現一個兵級的白瞳獸!”
看著鶴氅老人臉上那副骨質面甲,蜀錦男子的臉色當即變了變。
“看那身鶴氅……難不成他是寶上鎮的紅鶴老道?半年之前,我還曾經到過他的道觀做客飲茶,沒想到就連他也逃不過此劫,染上了邪炁!”
似乎察覺眼前之人的危險,鶴氅老人居然沒像遇到李邵那般,第一時間動手,而是呆在原地,權衡著什么一般。
蜀錦男子也在尋找突圍之法。
“眼前有一個兵級攔路,但身后也有一個兵級,我如果棄車而走,憑借煉意境后期的道意,只要小心些,不引出他們的邪變,倒是能夠逃得一命。”
“不過……”
蜀錦男子回頭看了一眼馬車內部,內心掙扎片刻,不禁搖了搖頭。
鶴氅老人此時也有動作,內心的狂野獸性最終壓過理性,一個飛撲,就要躍上馬車。
一只短毛猿猴虛像與一只紅色兇鶴虛像撞在一處,只是一擊,老人還是稍遜一籌,卻是被打落馬車之下。
正當兩人還要繼續交手之時,卻是不約而同地住了手,向著身后看去。
白衣公子正從遠處疾奔而來,停在了不遠之處。
三道差不多強橫的氣息橫亙于此,卻是誰都不敢輕易動手,僵持在了原地。
李邵從林中小心趕到附近,瞥見的便是這樣一幅場景。
“看來,是不得不動用那個了。”
蜀錦男子臉色數變之后,手緩緩伸進袖口,取出了一個白瓷圓底小瓶。
“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提取的,效果我也已經試驗過,希望能夠成功阻這兩個兵級白瞳獸一會!”
正當他剛要扔出手中瓷瓶之時,一道黑影忽然從遠處飛來,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直奔胸口而去。
蜀錦男子下意識甩出馬鞭,木矛當即被斷為兩截,掃落一邊。
但即便解決了危險,可他的臉色卻是難看至極。
因剛才應對木矛,一個不小心,竟然將瓷瓶摔在了馬車上,碎裂開來,淡白色的液體流出,在空中迅速揮發為一團淡白氣霧。
暗處。
看著這一幕,李邵不禁露出了笑容。
不用多說,剛才的那支木矛就是他扔出來的。
好好走在道上,卻被別人無故甩了一鞭子,這些他可是記在心里了。
俗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但他自認為自己不是君子,而小人報仇,卻是從早到晚。
所以,當看見蜀錦男子拿出瓷瓶的時候,雖然不知瓶中到底是什么東西,但猜也能猜到,那一定是能夠幫助對方脫身之物,一定要想辦法破壞。
如果將木矛對準瓷瓶,那樣目的性太強,很容易被對方注意到,若是不成,再想出手就是難了。
而如果對準對方胸膛,下意識防御當中,就有可能忽略了瓷瓶,最后的情況也確如所想,因為抵御木矛,對方疏忽了,瓷瓶碎裂開來。
“完了。”
蜀錦男子的面孔突然變得蒼白至極。
“吼!!!”
“吼!!!”
兩道凄厲的吼聲幾乎同時從身前身后響起。
在聞到瓷瓶當中流出來的揮發氣體之后,鶴氅老人與白衣公子就都陷入了興奮狂亂,再也不顧危險,直接就撲了過來,似乎那個氣體對于他們來說,有什么重要意義一般。
但蜀錦男子的實力也很強橫,以一敵二,竟然不落下風。
不過,那輛雙輪馬車可就經受不住三人亂轉,馬匹第一時間被打死,車廂也破碎開來,從中飛出一個木箱子,落在了旁邊的樹林當中。
李邵想了想,小心挪動著腳步,將自己的身形始終隱藏在樹葉或者藤蔓的遮掩當中,一步一步小心地朝著木箱子掉落的方向而去。
很快,他就來到了箱子附近,正要開啟箱蓋之時,忽然,一側忽然傳來三道聲色各異的吼聲。
李邵眉頭一皺,下意識轉頭看去,卻驚訝地發現,不知何時,那蜀錦男子的眼眸竟也化作灰白之色。
臉頰各處還有細小的白色液滴涌出,然后緩緩凝結成一幅蒼白色的骨質面甲,兩側還有著對稱的紅色紋路。
吼!
蜀錦男子吼叫一聲,卻是與旁邊的兩人一模一樣,也被感染了。
與此同時,一顆白色的小光球也從蜀錦男子身上緩緩飄了出來。
李邵下意識伸手拂過臉頰。
一幅陶瓷笑臉面具當即浮現出來。
白色光球就好似受到感召一般,原本晃晃悠悠的身形一下變了,飛速來到陶瓷面具附近。
“這也算是死了嗎?”
李邵看著還在活蹦亂跳,與另外兩人爭奪馬車木板上的白色液滴的面甲蜀錦男子,不由搖了搖頭。
探出手指,一只黑色細鱗小蛇當即從光球當中鉆出,朝著指尖就是一口。
“我想要找到……利用邪炁晉升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