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里剛呆了一天,宋輕云就接到街道通知,讓他去外省某地開會學習,據說是在一有名的5A級風景區。
宋輕云聽到這個通知,第一反應是:“還有這樣的好事?”
接著他便反應過來:糟了個大糕,被人抓丁了。
原來,現在國家的制度很嚴格,干部在外學習嚴格規定了往返日子和接待標準,細化到每一天每個小時。
宋輕云這次學習也是如此,車票一早就訂好了,準時出發,準時報到之后就進了一家什么單位的旅館住下開始上課。
上完課,吃飯在食堂,學員外出得跟教員請假,批準之后才能外出。
就算準假,時間也勒得很緊,通常只會給一個小時。
你想中途跑出去旅游,那是門都沒有。
學習結束之后,每人還得交一篇三千字的學習心得,不過關不許回家。
宋輕云他們被關在那里四天,弄得身心憔悴,好不容易才脫離了苦海,這個時候又到了返程的時候了。
就這樣,他完美地和那個風景區錯過了。
宋輕云很氣,難怪這種好事會落到自己頭上,到這里來就是關禁閉啊,根本就不是什么公費旅游。
回到W市,休整一天,再次開車回到紅石村。
剛到村口,就看到那里起碼有上百人聚著。
宋輕云下車一看,頓時抽了一口冷氣,又叫道:“好好好,不錯,不錯。”
“宋書記回來了,宋書記回來了。”
“宋書記,你快來看呀!”
卻見,紅石村村口處已經大變樣了。不知道什么時候,杜里美已經把山上的那塊石頭弄了下來,樹在路邊的空地上,甚是醒目。
空地也平整過,糊了水泥地。此刻,水泥未干,上面還鋪著撒了水的稻草。
另外,還有一個涼亭。因為還在建,只用鋼筋和水泥捆出了個大概的框架。
不但有上百村民,就連村兩委的所有干部都在那里,拿著手機對著村口花壇的那塊屹立如壁的大黑石頭拍個不停。
龔珍信的消瘦的臉龐上顯出兩團紅暈:“宋輕云,你來看看這位置合適不合適?”
宋輕云被大家簇擁到石頭跟前,抬起頭,因為石頭太高,頭上的漁夫帽差點掉了下來。
只見,石頭周圍用硬頭篁搭了個梯子,劉永華正站在高處,提著一個油漆桶在上面刷紅油漆。
大石頭迎面的地方早已經被人刻上了許多字,最大的是“紅石村”三個,銀鉤鐵劃,蒼勁有力。
宋輕云叫:“好字,好字,想不到老梅求來的書法這么好。”
陳建國笑道:“宋書記,這書法家可不得了啦,據說叫周由,外號周半城,據說省城有半座城的商店店招都是他寫的。”
宋輕云:“聽說過這位老人家,他能替我們村寫招牌,那是我們的榮幸啊?”
有這位先生寫的字,紅石村的格調一下子就高了上去。
他心中又是奇怪,問,這石頭怎么這快就從山上弄下來了,還刻了字,杜里美動作還真是快啊,他又是從哪里搞來的資金?
老杜大哥在白馬項目是是賺到了些錢,可他在客棧里又陸續投入了一些。而且,他以前欠下的外債實在太多,手頭但凡有一點錢都用來還債,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填平那個無底的窟窿。
前一段時間,就有債主不知道怎么的打聽到杜里美的消息,直接追到紅石村來。
杜里美還能怎么能,只能好好跟人說話,陪著喝酒吃飯,好話說盡,腰包掏空才把人打發走。
弄個大石頭下山,怎么也得好幾萬塊工錢,他又是怎么變出來的呢?
還沒等其他人回答,大狗就從人群里擠出來,拉住宋輕云的手就朝石頭后面拖:“爸爸爸,你快去看我的名字。”
宋輕云:“什么名字?”
大狗:“我的名字,還有我媽媽的名字和爸爸爸你的名字。”
他力氣好大,宋輕云抵抗不了就被他拖到大石頭后面。
定睛看去,石頭后背底部密密麻麻刻了好多字,是一篇文章。
文章不長,一看就是出自陳建國之手。大意是:紅石村在上級的領導下要進行鄉村旅游開發,特意在這里勒石為記以表脫貧之決心……為此,上級領導給予了大力支持,村民捐款修建……云云。
下面就是一長串捐款人的姓名。
為首就是宋輕云,接著是龔珍信、劉永華、陳建國、陳尚鼎、陳新、丁芳菲、樂意、杜里美、羅南……
滿滿地刻了一大片,差不多兩個平方,看人數起碼四百。
各人的捐款各不相同,其中陳尚鼎最多,直接拍了三萬出來,陳新老二,捐款一萬,村干部各自出兩百。其他村民有一百的,也是二十的,不等。
“這……”宋輕云呆了片刻,立即明白。
村民在別的地方或許吝嗇,但在這種事上卻都很大方的。修橋鋪路可是大功德,而且還要刻在功德碑上時代流傳,自然是爭先恐后的捐助。
“怎么樣,我這法子不錯吧?”杜老板得意地挨過來:“陳尚鼎的錢都折合成材料、機械和人工,反正他那里有的是機器和工人,也不費事。有人有錢,幾天工夫就把這事做成了。”
他有說,事情說好,經費湊夠,當天陳尚鼎就把工人和機械派了過來。村里里的青壯也跑上山去幫忙,鋼繩一系,挖掘機一吊,分分鐘弄下山來。
至于石頭上刻字,那太簡單的,現在的匠人早就不用鑿子和錘子了,直接上切割機、鉆子和拋光機,今天剛弄好,正在給字刷油漆呢!
龔珍信滿意點點頭:“杜老板這法子真好。”
陳建國:“那是那是,人家杜老板這腦子就是靈光,不然也不會成這么大老板,干出這么大事業。”
宋輕云從懷里掏出手機,給杜里美轉款,石頭上自己名字后面刻著五百快的捐款,這可不能賴帳。
大狗:“爸爸爸,你的錢我媽已經出了。媽說了,都是一家人,誰跟誰呀?”
萬新客家欠了宋輕云天大恩情,無時無刻不想著報答,這錢出得爽快。
旁邊有村民道:“對啊,大狗的媽給他爸爸出錢不應該嗎?”
“就是,婆娘給男人出錢,天經地義。”
粗俗的話兒引得大家一陣轟笑,龔珍信橫了眾人一眼:“嚴肅點,不許亂開領導玩笑!”
陳建國:“等下讓永華搞點金漆把捐款人的名字都給弄上。”
宋輕云大驚:“可使不得,這里弄了個捐款名單,實在有點……有點……不好看啊……”
確實是不太好看,好好的一個大石頭,背后整成這樣,搞得跟牌坊似的,很煞風景。
眾村干部都看了看,覺得宋輕云言之有理,都道,算了,既然生米已經煮成熟飯,就這么擱著吧,也不燙金了。
宋輕云又開玩笑地指著其中一段文字:“這里好象不太妥當。”
原來,樂意的名字后面還跟著三個字“和兒子。”
我們的小宋書記說:“樂意同志,你肚子的孩子還沒有生下來就把他給刻上去了?你確定是兒子嗎,你重男輕女,思想上有問題。”
樂意毛了:“宋輕云,我知就是個女人我能重男輕女,這字又不是我刻的。稿子是陳建國寫的,你找他去。”
宋輕云吃她呵斥,有點尷尬:“一場誤會……樂意同志,別發火,孕婦要心平氣和。”
“我能心平氣和嗎?”
那邊,劉永華終于刷完紅漆下來:“宋書記說得對,陳建國這種思想太封建,口頭批評一次。”
龔珍信卻皺眉若有所思半天,才道:“宋輕云,這村口立了個照壁一樣的石頭是不錯,可我總覺得單調了一些,我還想讓大家捐款在建一樣東西。”
眾人問建什么。
他回答道,前年過年的時候閨女帶他出門旅游,每個景點好象都樹了一個大柱子,柱子上立在一匹奔馬,看起來很精神,要不咱們也弄一個?
眾人都說,對對對,咱們這里的風景并不輸于別的風景區,咱們也要弄一匹馬。馬到成功,馬上有錢!
宋輕云滿頭冷汗:“馬踏飛燕可不能亂樹啊!”
馬踏飛燕是國家級旅游城市的標志,你一個小山村弄這個,笑話就大了。
“不過……”宋輕云沉吟片刻,道:“其實這里可以弄個公交車招呼站,建個棚子,放上一排長椅子。好看不說,也可以給村民、游客遮風擋雨。”
“咱們村可沒有公交線路。”
宋輕云:“以后會有的。”
出外學習四天,加上來回兩日。
一周不來紅石村,以往撒下的花種子也發芽了,到處都是嫩綠,看得人心中歡喜。
這玩意兒生命力頑強,發芽后,一般五六月份就會開花,只需等待。
這次給的種子其實多得用不完,村口街邊和村民家里撒了之后還剩大半袋。村干部們沒辦法,就把種子見縫插針地隨意拋灑,不但公路兩邊,就連山坡上也種了點。
就有農民不依了,叫罵,你們這些當官的純粹是亂來,這花子都撒我苞谷地里來了,一長出來,我不還得除草?賠錢,不賠是吧,你們一顆顆給我揀出來?
龔珍信淡淡道:“你別為難他們,這事是我說的,我給你揀?”
那村民懼了:“我怎么敢讓珍信叔你揀?”
劉永華:“要不我來?”
村民叫道:“永華,我真不是針對你,算了,看在你面子上,這事我就不說了。”
不管怎么樣,這次美化工程也算是弄好,宋輕云對陸主任只給了自己一大麻袋波斯菊種子所生的怨氣也平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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