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漸停,
沖天火光中,靈屋心匠已成廢墟,這一刻方信睚眥欲裂!
那個月光般朦朧的少女的一顰一笑劃過腦海,
靈宮月詠,孫笑然,春日滿櫻,新垣吹雪,在這孤獨的絕望都市里對于方信來說所有最重要的人都在靈屋心匠,這如何不讓方信急怒攻心?
壓低身體,眼中的黑暗幾乎化作實質,方信就像一只陷入獵殺時刻的野獸,四肢并用在草叢中急速穿行。
距離火光越來越近了,方信悄悄將指彈卡片和金剛皮膚插入幻想終端,眸子里閃過一絲殺機。
徘徊在靈屋心匠門口的腐尸不比昨夜追殺他的腐尸少,不過今日的方信與昨日天差地別!
從懷里摸出一根香煙,輕輕摩擦鋼制火機的火石。
嚓,
嚓,
雨聲蓋不住突兀的聲音,數只腐尸疑惑地回過頭來。
猛然彈指!
一道無形的指力穿破空氣,好似子彈一般立時將一只腐尸擊倒在地,腐爛的怪物被驚動紛紛回過頭來,迎面便看到了傲立在街道盡頭雙手平舉的方信。
微風吹動衣角,眼眸中黑暗翻滾,嘴角一根明滅的香煙,煙霧在微雨中蒸騰,讓方信慌亂的心求得一絲平靜。
吼!
好似被囂張的方信激怒,扭曲的肢體亂甩,近百只腐尸浩浩蕩蕩地沖向方信!
從高空俯瞰,一道黑色的浪潮翻滾向街道盡頭那孤獨的身影,好似下一刻就會將他吞沒,方信卻不慌不忙地噴出一口煙霧。
指彈!
十指交錯彈射,一道又一道無形指彈打在腐尸頭上,立時如割麥子一般倒下一片,待到十指彈數打完,方信雙臂交錯,猛然一劃!
上膛!
十指再次交錯彈射,一只又一只腐尸在沖鋒的道路上跌倒,
方信一人便是槍林彈雨!
此刻的方信看似威風,但自家人知曉自家事,指彈真正的威力在于超破標記的疊加,在十點力量的加成下,方信這般打出指彈也不過是普通手槍的威力,哪里能夠殺死這些悍不畏死的怪物?
指彈只是為了打亂腐尸的陣腳,真正的戰斗就在短兵相接的一瞬!
一只腐尸終于沖到了方信身前,亮出了那森白的利爪,方信猛然低吼一聲:
“森知靜!”
“收到!”
崩拳+刺拳!
獵魔六絕第二絕!
拳如噴出炮膛的炮彈,狠狠砸在腐尸的臉上,只一拳便將那腐尸的半只鼻子徹底轟進了大腦,鼻骨碎片翻飛,那腐尸的身子重重砸在地上,卻是再也爬不起來了!
踏步而上,第二拳轟向第二只腐尸,立時將那腐尸打了個對穿,
也就在這個時候,數只腐尸圍上了方信,利爪瘋狂抓撓,卻只是抓破了方信的風衣,在皮膚上留下道道白痕。
金剛皮膚!
饕餮魔影升騰,此時的方信好似白石復生,猶如重坦克一般逼入腐尸群,一雙鐵拳左突右進,每一拳都是一個炸雷,
在經過獵魔六絕增幅的力量下,腐尸的腦袋與那西瓜也不差多少!只是短短片刻,地上便堆了十數道被打爛的尸體。
方信殺得興起,干脆召喚出了白石的那把屠刀,右手屠刀橫掃,左手獵魔六絕,眼下無一合之敵,在尸群中刮起一陣風暴,地上滿是殘肢鮮血,好似地獄一般。
腐尸可不是什么沒腦子的生物,方信早就領略過這些怪物的狡猾,見方信好似兇神,混有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的狂意,大片腐尸卻因地形所阻,只能排隊送死,一只腐尸忽然發出凄厲的嘶吼,原本包圍方信的腐尸紛紛退后,很快就以方信為中心圍成了一個大大的圓。
吼!
無數指甲自四面八方噴射而出,立時將方信扎成了刺猬,
虎軀一抖,插滿全身的指甲立時散落一地,但還是有幾道鉆進了方信的皮膚,點點鮮血滲透風衣,方信眼底閃過一絲冷意,只感覺插入皮膚的指甲鉆心地疼,
白石有著十一點的力量和耐力才能一路碾壓自由出入尸群,此時方信力耐為十點,雖然只差上一點,卻還是與白石有著不小的差距。
要知道在絕望都市中每一點屬性點都足以讓人產生驚人的變化,論肉身防御力方信還擋不住這子彈一般的指甲,若是讓這些腐尸繼續下去,怕是他方信再強也會在這暴雨般的指甲中被打成肉泥。
心念急轉間,又是密密麻麻的指甲激射而來,方信腦中靈光一閃,
這豈不就是簡水的八方舞?
雖然不是觸之即被斬破的刀片,但范圍猶有過之,方信苦思了一夜,早就找到了破解這一招的方法!
連忙發揮自身的敏捷晃出一道殘影,收回屠刀抽離指彈卡片,迅速換成剛剛得來的真空!
獵魔六絕!真空第二絕!
一拳砸向空處,
關節脆響好似虎豹雷音,那一擊鐵拳在真空的作用下迅速分散,以拳為圓點擴散出一道透明的波紋,立時化作一個直徑兩米的透明圓面,圓面上每一處都是被分散了力道的第二絕,直好似方信的拳頭憑空放大了無數倍!
只一拳便將密密麻麻的指甲盡數擋在面前,淅淅瀝瀝落了滿地!
一擊建功,方信眼底露出一絲喜意,左手同樣持虎爪打出真空第二絕,一雙拳虎虎生風,愣是將暴雨一般的指甲擋落!
一腳踩破大地,方信好似出膛的炮彈狠狠沖向尸群,一雙拳組成防護之壁,連雨點都無法侵入那片真空!
一拳轟破領頭腐尸的腦袋,距離冒著濃煙的小屋越來越近了,方信一腳踹開大門,迎面卻見到了一個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的身影!
兩米高大的身軀,下半身與人無異,上半身僅剩的七條腕足扭曲滾動,中央則是一張布滿利齒的口,這恐怖的怪物站在燃燒的大廳內,原本整潔明亮的柜臺統統破成碎片,一只小巧的金色單片眼睛被一根腕足拈著...
那正是詠妹用來讀取筆記的小道具!
這丑陋的怪物方信如何能忘記?
他無法忘記這個怪物是如何地不可戰勝,連簡水都在輪回中一次又一次被他轟殺,
他無法忘記這個怪物是多么殘忍無情,那翻滾的八條腕足一次又一次將他們逼上絕路,
他更無法忘記那根好似天柱傾塌的觸手就在他的懷里徹底砸碎了隋圓的頭顱,將他推入了絕望的深淵!
又是你...
你又來奪走我的希望了嗎?
腦后的罪欲超破憑白膨脹了一大圈,方信眼底的絕望饕餮彷佛化為實質,掙扎著想要從他的瞳孔中躍出,隱隱一生狂吼,黑暗好似沸水一般讓整個空間變得扭曲起來。
那章魚怪也認出了方信,正中的利齒張開,后面露出一只瞪圓的巨眼,眼底滿是仇恨和忌憚。
一人一怪只打了個照面,立時便進入了戰斗的高潮!
七條腕足激射而出狠狠轟向方信,方信連忙一個矮身,手掌扶著地面一個躍起避過橫抽而來的觸手,一振手腕,屠刀立時出現在掌心中,狠狠插了下去!
嘶!
章魚怪發出凄厲的叫聲,那條腕足竟被含恨之下的方信狠狠釘在了地板上,剩下六條腕足憑白膨脹了一大圈,攜著風雷轟向方信,方信揮舞獵魔六絕鑿飛兩條,但雙拳難敵六手,還是被四條巨大的觸手狠狠抽飛,身體猛然撞在墻壁上,立時給臥室砸出了一個巨大的豁口!
一口鮮血噴出,哪怕是有金剛皮膚加持,方信也感覺到渾身上下不知斷裂了多少骨頭!
我不是它的對手!即便整個絕望聯盟前來也未必能打敗它!
腦子里迅速做下判斷,方信一個翻滾爬起身子避開觸手的后續攻擊,眼角余光掃了一眼空蕩蕩的床鋪,原本躺在那里的孫笑然和兩個小鬼頭也不見了蹤影!
孫笑然沉睡昏迷,兩個小鬼根本沒有自保之力,只剩靈宮月詠一人還有戰力...
方信回想起藍發少女渾身上下纏滿繃帶,卻還是如月光一般溫柔的目光:
“你的傷比較重嘛,畢竟是靈魂受創,如果不謹慎處理的話會很糟糕的。”
靈宮!
雙眼布滿血絲,方信不敢去想在他不在的這段時間里靈屋心匠發生了什么,他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靈宮月詠根本不可能將三人活著帶出去,就連她自己或許也...
六根腕足再次抽來,那間燃燒的房間立時坍塌!
煙塵之中一道人影緩緩爬起,
可憎的命運...
為什么一次又一次奪走我珍視的東西...
我!艸!你!媽!
抬手插入一張卡片,雙手合十,猛地一張!
勇氣之鎖!
四道鎖鏈穿出地面立時纏住了四條腕足,章魚怪還沒反應過來,傷痕累累的方信雙手一把抓住一根觸手狂吼出聲!
“上次老子沒吃了你...這次你以為你能逃出去嗎?!”
腦后的罪欲超破膨脹成極限,原本冷漠的臉上寫滿了瘋狂和饑餓,那困于瞳內的狂獸即將掙脫牢籠!
殺了它!
吃了它!
讓它知道挑釁我們的下場!
讓它為它所犯的罪付出代價!
吃吃吃吃吃吃!!!
右手掌心的裂縫張開,一張血淋淋的大嘴一口咬斷掌心的觸手,大片粘稠的組織液噴了方信滿頭滿臉,
章魚怪吃痛之下拼力扭動起來,四條鎖鏈哪里鎖得住章魚怪,立時被掙破成數條廢鐵。
那右手一邊咀嚼一邊瘋狂高呼,那聲音好似來自萬古洪荒,承襲開天辟地的邪惡,對世界充滿惡意!
章魚怪渾身一震,巨眼里滿是驚懼。
“絕望饕餮...”
就在方信眼底的清明越來越黯淡,黑暗越來越深邃的時刻,方信腿上的幻想終端忽然煥發出無盡光彩,一個溫柔的聲音傳入方信的腦海,立時壓制住了升騰的黑暗。
“方信!立刻逃離!我沒事!我們都沒事!相信我!”
靈宮?
身子猛然一震,手心的血盆大口發出不甘的怒吼,身后的饕餮魔影好似被風吹過的燭光搖擺起來。
“方信!方信!放我出去!讓我吃!!!”
右手瘋狂怒吼拼力掙扎起來,方信一時控制不住,那手心竟然一把按在方信的臉上,一口咬下一大塊血淋淋的肉,疼痛讓方信立時從恍惚間清醒,腦門滲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一把按住不聽話的右手,猛地向身后的窗戶撞去。
窗戶破碎,
方信翻滾了好幾圈,連忙爬起身子,右手卻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識,猛地撲向方信的胸口,方信連忙用左手將右手拍下,瘋狂大喊出聲:“森知靜!幫我!”
“不行啊!我們的右手瘋了!怎么辦呀?”
方信眼底閃過一絲狠厲之色,左手一甩,原本插在章魚怪觸手上的屠刀出現在左手掌心中,對準右腕狠狠一剁!
誰知那右手卻迎向刀鋒,掌心的大嘴咧到最大,一口將那屠刀吞沒進去!
森森利齒咀嚼,掌心流散鐵屑,幻想終端里價值兩千積分的斬首屠刀竟然就這樣碎成了星屑!
吞下斬首屠刀,方信的右手伸出猩紅的舌頭輪刮了一圈掌心,竟然打了個飽嗝,緩緩閉緊再次回復成了那一道長長的丑陋傷疤。
饑餓得到滿足,狂亂竟然被暫時壓制住了。
方信剛松了口氣,眼角猛然一挑,連忙翻滾到一旁,剛巧避過了迎面砸來的木床。
那木床連上床鋪足有兩三百斤,在暴怒的章魚怪腕足下竟和玩具別無差別,掃了一圈將自己團團圍住的腐尸,再看了一眼沖出烈焰的章魚怪,方信不由縮了縮眼睛。
眼下身受重創,不知斷裂了多少骨頭,右手潛伏著定時炸彈根本無法驅策,從這個能夠團滅整個絕望聯盟的怪物手中逃脫談何容易?
或許接下來才是真正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