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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住步騭是遲早的事。早一點、晚一點的區別而已。
雷遠不太明白,吳侯是抱著怎樣的想法,認為在對荊州造成了這么多損害以后,荊州方面會忍氣吞聲,坐視交州易手?或許江東人的對利益的執著和貪婪,與他們實際的實力太不匹配了,這就造成他們不斷地犯錯誤。
只看交州一地:
如果江東能控制自己的貪欲,始終認可吳巨和士燮各為孫劉雙方代理人,滿足于經濟上的收益,那根本就無需興起如此風浪,慢慢協調雙方的利益分配即可。
如果江東不謀求拿下蒼梧、阻斷荊州交州的聯系,那他們有足夠的力量直接消滅士燮。玄德公并沒有理由插手其間,江東也可以輕易得利。
但江東偏偏選擇了利益最大的目標,而在執行過程中,又不斷發現自身的力量不足,于是不斷調整目標。這種虛火升騰的戰略和體弱氣促的實力之間的矛盾,便迫使江東文武越來越趨向陰謀手段,最終大大地得罪了玄德公,而使荊州的力量名正言順涌入交州。
當雷遠親自前往交州的時候,江東人就完全沒有機會了。江東以十萬大軍都不能在江淮稍稍得逞于張遼之手,如今帶著這么幾千精銳,上萬蠻兵,想要迫使奮威將軍讓步……
雷遠覺得,江東人有些看不起他。
所以讓步是不會讓步的,他已經決定要讓步騭吃個大虧。
荊州軍船昨日離開廣信周邊的水域,其實是沿著郁水,往猛陵方向去了。郁水上游江流湍急,但在接近廣信的一段,水面忽然開闊,江中有多處淺灘,可供搭設浮橋所用。荊州軍船首尾相連,便成浮橋,而關平所部則經過浮橋渡過郁水,從南岸直取南海郡的高要峽口。
如果士燮臨死前的推測不錯,關平將在那里撞上通過大瘐嶺急趨番禺的江東兵馬。以關平的用兵之能,再有馬岱、丁奉、馬玉等人協助,江東之兵絕不是對手。
按照雷遠之前的謀劃,關平所部擊潰江東援軍后,雷遠再聯合吳巨,壓服步騭,迫他退讓。或許看在孫劉同盟的份上,可以分給江東人幾個縣?再多就不用想了。
但現在雷遠改了主意。
既然玄德公承諾,將會把整個交州交給自己,那為什么要把嘴邊的利益讓給江東呢?難道我還會嫌棄地盤大一點嗎?交州的事情,無須再談了。
雷遠持劍在手,信心十足。
“真是好劍!”此時宗預贊道。
青釭劍尚未完全出鞘,但仿佛已有寒氣奪人心魄。又或者,奪人心魄的并非劍,而是人。當雷遠拔劍的時候,宗預便知道,雷遠已有決斷,而身在交州的江東人將要遭難了。
宗預等人來時順風順水,非常快捷,回程的時候會慢些。雷遠對他道:“德艷不妨在廣信等我一日,一日之后啟程,便能把好消息帶給軍師。”
宗預躬身道:“遵命。”
雷遠將諸葛亮的書信收起,步出廳堂,意氣昂揚地準備行動。
這種充滿斗志的狀態,對雷遠來說并不常有。
他在來到此世之前,本來擁有近四十年的人生。在前世的年輕時候,他看行業內的那些中年人,覺得自己中年時必不如此,他相信自己應當深沉多智,有遠大的志向。然而隨著年齡一點點增長,生活將他逼迫成了曾經蔑視的樣子,每日里忙碌的事,都只在眼前。
及至來到此世,面臨的情況并無多大區別。他倒是有過翻天覆地的想法,然而當務之急始終是立足,是活著。
作為一個身在亂世的普通人,雷遠不免依賴宗族勢力給他帶來的安全感;但他也清楚,某種層面上,宗族勢力已成了對他的限制。能夠推動歷史前進的,絕不該是地方豪強。
當他把眼前的難題一樁樁應付過去,下一步該如何?長遠的目標在哪里?一時難有答案。這使雷遠感到茫然,并深覺自己真是極其失敗的穿越者。
好在諸葛亮給出的方向不差。
至少,今后一段時間里,交州是個很好的駐足之地,值得雷遠投入精力去經營。
為什么需要雷遠在交州,諸葛亮也說得很明白。
這段時間以來,玄德公占據荊益兩州,聲威赫赫;而諸葛亮坐鎮成都,足食足兵。通常來說,能夠用來供給財政的,曰農耕,曰鹽鐵。但這還不夠,諸葛亮遂設錦官,并將效法樂鄉大市的格局,在漢中建設市場。
諸葛亮親自參與了市場的建設,由此深切感受到,交州的奢侈品產出,是足以與蜀錦相提并論的財源。
但因為荊楚士人不同于益州土族,玄德公的政權不可能像在益州那樣,以強硬手段將這些財源收歸國家所有。那么最好的辦法,莫過于控制上游,也就是產出這些奢侈品的交州。
按照推測,交州的在籍戶口還不到荊州的一半,但產出的商貿利益,較之荊州絲毫不差。
以玄德公的力量,拿下交州不難。但要長遠的控制交州,并且使交州源源不斷地產出利益,并不容易。這需要一套有力的班底,更需要才能足以服眾之人坐鎮。
這樣的人,可不是隨便能有的。
如果交州控制在手,這就是玄德公下屬的三州之一。坐鎮交州之人,地位便與關羽相仿佛。但誰能有這樣的地位?張飛要面對益州北面的壓力,趙云為玄德公須臾不可離,其他的元從諸將不僅地位不到,能力和威望也都差得太遠。
除了元從以外,荊州和益州的諸將在資歷上又顯不足,畢竟玄德公的力量膨脹得太快,荊益諸將陸續投靠,都是最近三四年的事,時間太短了。
所以雷遠是最合適的。
由實力而論,廬江雷氏宗族數萬人放在荊州,遲早會遭到州府的壓制,但去了交州,仿佛強大數倍的士氏家族,正為朝廷所需。由才能而論,雷遠在宜都太守和護荊蠻校尉任上的經驗,足以使他應付交州的復雜局面。由親疏而論,雷遠雖非元從,卻是元從的女婿,深受玄德公的信賴。
相信雷遠也清楚,交州比宜都更加廣闊,更適合他伸展拳腳。
而玄德公也樂于見到一個強盛的交州。交州愈強,愈能夠壓制江東的無謀蠢動;愈能夠掩護荊州和益州的側背;一旦天下有變,交州之軍揮師北上,焉知不能成為玄德公的強大助力呢?
諸葛亮的書信寫得很長,文辭平時,細細道來,甚至有些絮叨。大概是習慣了處置繁雜公務,忍不住要叮囑得仔細些。于是,書簡就格外沉重了。
雷遠將書簡交給李貞,讓李貞仔細收好。
他又問:“叱李寧塔呢?還有黃晅和沙摩柯呢?讓他們過來,準備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