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后,井希放下十頁紙成本的資料,正色看向宮耀,兩人對視的一瞬間,宮耀炯炯有神的雙目中,正向井希投射出非凡自信之態。
井希將雙肘擱在座椅兩邊扶手上,雙手交叉,在兩個同齡間,用一種老板的威嚴向宮耀發問:“元先生在大學到碩士這段時間,同時期打三份工,社會經驗足夠豐富,這三份工作性質各異,請問元先生分別有什么感悟?”
宮耀笑了一下,監視器前的齊悅也愣了一下,剛想說什么,被導演抬起的手掌示意“安靜”而打斷。
井希這是……這句對白可是劇本里沒有的。
但宮耀表現出的是笑應,而非驚訝,這兩人,超出劇本之外的入戲互動,導演也看得津津有味,還想往下看看這兩人會給他什么驚喜。
井希的臨場改變難不倒宮耀,他笑答:“性質雖然各異,但共同點都在于,它們同時期鍛煉了我的大腦和體能,能寓工作為鍛煉,我很滿足,讓我能有更強迫的體力去賺錢,也是我能力范圍里,能最快賺到錢的方式。”
元啟來自于一個貧困戶家庭,宮耀這個回答直白不作,聽得井希心里一陣酸澀。
這和創業初期的他太像。
井希正了正身,看著宮耀那張好看的臉,笑問:“元先生相貌不錯,沒有考慮過從幕后替身走到幕前嗎?比如,可以從替身做到演員,那或許能更快解決你的經濟問題。”
宮耀淺笑:“論相貌,娛樂圈里比我好看的多了去了,而且,成為演員所要付出的就是把自己的生活全部暴露在大眾眼里,我不想讓我臥病在床的父親因為我受到關注,我更愿意讓他們簡簡單單地過生活,所以幕前的工作不適合我,如果孔總是因為考驗我對一個工作的專心程度,我想我這個回答應該會讓您滿意。”
井希彎彎唇角,毫不掩飾欣賞之意。
回到劇本正題,他道:“如果我聘用你,你就是四份工作,為何不求高管的職務,反而向往工地的散工?”
宮耀特別板正又謙虛地回答他:“學歷高不代表對職場的要求高,而且當今社會,碩士畢業的大有人在,我只是浩瀚星河里的一只蝦米,實在算不得有多人才,孔總請放心,我目前只保留了替身的兼職,絕對不會影響正職,這點我可以向您保證,如果有一絲影響,您可以隨時解雇我。”
井希看向他的劍眉一挑,滿面正色:“你想去圖騰?”
元啟的性格雖然成熟且老練,可在他面前,倒是規矩得像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宮耀一直端坐著,微笑回答他的問題,不敢有絲毫的越矩,也是很好地詮釋出了這一點。
這個問題,讓宮耀情不自禁地垂了頭:“是,實不相瞞,500塊8個小時的體能,如果我一個月30天每天8個小時,那就是15000,是我做家教的十幾倍,做替身的兩倍,策劃的八倍。如果我能用全部的精力來做這一份工作,既是對體力的節省,也是一次性解決掉我的所需。”
井希在他表演的時候,不禁感覺到一種居高臨下的警惕感,對,是警惕,非優越。
這是在曾經多個對手身上都找不到的,包括井家那兩個弟弟。這種驀然肅穆的警惕,表現出“孔因桀對元啟的憐惜”,也表現出他井希視宮耀為對手的認真。
可見宮耀已經成功“打動”井希。
可是井希左看右看,也實在無法將面前這個穿著白襯衫黑西褲的英挺男子,和工地上長期被灰塵和日光熏得灰頭土臉的工人聯系在一起。
確實無法,這只會讓宮耀把在工地上和梁小婉工作的日子演成現實里的偶像劇,等到電影上檔,“元啟”這個角色會在宮耀的真情代入下,備受觀眾“同情”的點,會成功超越他的“孔因桀”。
宮耀抬起那雙被加工后“長滿老繭”的手,合成石頭立在辦公桌上,絕處逢生的表情尤為動容:“像我這種沒背景,沒財力,沒人脈的普通人,我不奢求能夠偶遇到那千萬分之一的機會,家境因素,也不允許我那么茫然等待。圖騰不一樣,它備受整個濱海市乃至所有外人投資人的關注,我想完整了解它,就必須先深度理解它,工地上純靠體能的活,應該不是大部分人的首選,這一點,我應該占據優勢。”
井希笑著點頭:“你的確很有優勢,純靠體能的活,很需要像你這樣的年輕人,為建設方減少了不少危機。但是恰恰相反,圖騰的工人是這次招聘最受歡迎的崗位,很多人覺得它不用像銷售那樣去跟人競爭,也不像高科技那樣費腦子,對于三四十歲的貧困戶來說,可以讓他們在低學歷、沒文化的競爭群體里,得到生存感。”
宮耀和元啟不一樣,這里他改變元啟原先頓住的被動,道:“不過我仍然相信我在他們中間有優勢。”
井希為宮耀的自信顯山露水的笑容怡人:“元先生的話我明白了,你想去圖騰磨煉,也是側面說明,在你對圖騰完全了解后,你會有進一步的追求,好,我給你個機會,你可以先去圖騰鍛煉一段時間,這期間,我會給你一些你所學專業的資料給你看,你給我你的判斷,后面我會根據你的判斷來決定更加適合你的崗位。”
井希拿起電話,對那頭接聽的人事部經理說了句:“馬上辦理入職手續。”
宮耀到這里才頓了一下,問:“孔總,似乎對我沒有防備心?就不怕我的追求太大?”
井希起身,雙手擦進褲兜里,從座位這方走到他的那方,毫無壓力地表示:“有追求是好事,你追求越大,就會對圖騰付出越多,這種員工,我很樂意培養,商場上的競爭隨處可在,且大部分來自于內部,如果老板和員工齊心協力,很大程度上能避免分化的發生。”
井希說著,主動向宮耀伸手:“當一個人可能成為自己強有力的對手之前,何不把他轉化為自己的幫手和朋友。”
宮耀心中有數,井希的“中國好老板”形象,會因為《長情之蔓》的擴大而深入人心。
在人間宮闕和寰亞的合作上,他們的確是朋友,也伸出手去,與井希強強聯手。
兩只相握的手掌緊握成拳,這場戲的最后一個鏡頭也落在他們執手的拳頭上,導演一聲大喊:“卡,很好,完美。”
導演沖到現場,給了井希和宮耀一人一個大熊抱,一場比一場的精彩,導演也是一次比一次笑顏更開:“你們倆演出了很多劇本上都沒有的情誼,我太高興了,井希呀,可以放心了,《長情之蔓》出來,必成經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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