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寧樂跟韓奕萱打電話的時候,葉尋坐在自己的臥室里,苦學如常。
因為不需要出門,少女的只是草草扎了個有些歪的辮子,穿著寬松的運動服。她坐在書桌前,手里拿著筆,一邊寫一邊喃喃自語。
“人頭稅,土地財產稅,田畝……”
可是突然間,門禁的鈴聲響了起來。
葉尋直起腰背,放下筆,活動了一下有些發酸的右手腕,略感疑惑——家里平時只有自己,幾乎就沒有客人,偶爾有些上門推銷或者物業工作人員,也都不會加班到晚上十點。那么,此時敲門的是誰呢?
王衡?
想到那個人,少女嘴角微揚,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
就這樣,懷著期待的心情,葉尋走到門前,然后就愣住了。
“小尋在嗎?開一下門吧。”
說話的人不是王衡,是路琪。
葉尋訝異問道:“路姐你怎么過來啦!”
路琪:“今天有點郁悶,想找你聊聊天。”
葉尋回想了一下和路琪見面的那些天,尤其是她的神情與氣質……那么高冷的大姐姐,也會想要找人聊天以排解情緒嗎?
在思忖的同時,葉尋開了門禁。很快,路琪便上樓梯到門口,走了進來。
“不用換鞋了,我明天要拖地。”
葉尋這么說著的同時,注意到路琪的手里拎著的東西——那是兩罐原漿啤酒。
但路琪還是堅持換了拖鞋。
然后,她把一罐啤酒塞給葉尋,晃了晃手里的另一罐,笑道:“這種酒我最近才發現,口感很不錯,咱們嘗嘗?”
葉尋:“我是高三學生……”
路琪摁著少女的肩膀,說道:“勞逸結合嘛,而且現在還是寒假,你明天不需要去學校吧?”
葉尋無奈道:“但我任務很重的,每天都要學習,明天也不例外。”
“稍微和一點點,待會也更好睡覺嘛!催眠,原漿啤酒喝了難受,有催眠效果呢。”
這么說著的同時,路琪拉著葉尋,一起坐在了旁邊的沙發上。
葉尋看著手里的罐子——跟超市里常見的不一樣,這個罐子顯然要大得多。看看印在外壁上的數字,顯示容量是一升,拿在手里更是沉甸甸的。
“路姐,不需要喝完吧?”葉尋小心翼翼地問道。
“當然不需要,你要是不喜歡,喝一口就放那也沒關系!”
路琪先開了自己的那罐,又不由分說地開了葉尋手里的那一灌。
葉尋嘗了一小口,似乎確實還不錯。不過她向來不怎么喝酒,也分辨不出究竟哪里好喝。
然而相比于酒的口感,更令人在意的當然是……
“路姐,你今天為什么心情不好呀?”葉尋如此問道。
路琪嘆了口氣,說:“我剛剛才知道,王衡前些天,給裴寧樂送了個禮物。”
葉尋不由一怔:“禮物?”
路琪:“是一條項鏈,還帶警報功能。”
“警報功能……”葉尋下意識地摸著自己的大腿。此時,那精巧的環圈,就戴在她的腿上,藏在笨拙樸素的運動褲里面。
路琪和了一大口啤酒,低聲道:“我以前就知道,需要警惕的并不僅僅是韓奕萱一個,可是想不到,裴寧樂不聲不響的,也這么麻煩。而且王衡這小子,也是真的渣……”
然而就在此時,葉尋打斷道:“可是我覺得,學長沒有做錯什么呀!”
路琪抬起頭盯著她,有些詫異:“沒有做錯?”
葉尋認真道:“其實學長也送了我類似的禮物,這是為了我們的安全呀。路姐,你可別說你沒收到類似的禮物哦?”
路琪微微皺眉:“對,我也收到了。他說是為了我們的安全,你相信嗎?”
葉尋點了點頭:“我當然相信啊,因為他救過我。”
路琪順勢便問道:“怎么救的?”
葉尋:“第一次,是騙走我爸爸錢,害得我們家破產的那個人,被學長逮住,舉報給警察了。第二次,是他識破了一個接近我的壞人,也是報了警,把那個壞人送進監獄……”
路琪問道:“等一下,他是怎么知道你身邊有壞人的?”
葉尋想了想,說:“他精通計算機呀。”
路琪面無表情,不置可否。
當然了,像是‘他精通計算機’這種話,在同樣精通計算機的路琪看來,就是扯淡。編程寫代碼,和當黑客,這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甚至可以說是相差甚遠的兩個行業。只是對于外行小白來說,可能會混為一談。
而且路琪認識王衡也有這么長時間了,只見過他寫正常的代碼,可從來沒見這小子有什么黑客方面的造詣。
所以……又是未卜先知?
擺到眼前的證據越來越多,可是路琪的心情并沒有因此變得輕松。因為這意味著,王衡很可能沒有說謊,他是真的不能和四個女孩中的任何一個斷絕關系。甚至,為了以防萬一,他給每個人都送了報警器。
這也就意味著,自己恐怕是真的不可能獨占他了……
路琪捏緊了罐子,又“咕咚”喝下去一大口啤酒。
原漿啤酒,沒有防腐劑和工業化的添加劑,保質期比普通啤酒短得多,需要冷鏈運輸。路琪買酒時,也是從冰柜里拿出來的。
此時捏在手里,觸感格外的冰冷,比今天早上從坐纜車吹冷風的感覺,更冰冷。
她噴出一口酒氣,聲音也變得喑啞了些許:“感情這種東西,應該是專一的。”
葉尋點了點頭:“我也覺得,不過王衡學長現在也沒有和誰確定關系,他送禮物也是好心,不對嗎?”
路琪看著面前的少女,看著那青春嬌艷的小臉上隱含著的高昂自信,剎那間,明白了對方在打什么算盤。
葉尋知道自己最年輕,所以就覺得自己只要堅持下去,一定能笑到最后?
路琪忽然很像笑。她想笑這小丫頭,根本不明白自己身陷于一個怎樣的修羅場,不知道這一切背后糾纏著多么深重的因果關系。
但轉念之間,路琪又頗感寂寥——沒錯,自己是知道,但那又如何呢?
放棄王衡?不甘心,不愿意。
不放棄?想想那無法到手的勝利,永無止境的妥協,更不甘心。
路琪又灌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