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簧的失敗對方景楠打擊很大,這么簡單的東西都沒能拿下,這個軸承或許也會出問題。
不過都已經設計出來了,方景楠也就與他們說了一遍。
也是后世經常看到的那種軸承,方景楠比劃了一個手鐲般大小的圓環道:“外層做一個拇指寬的大鐵環,中間是一些圓型的小鐵球,具體要多少顆你們去琢磨,然后里層是一個同樣寬的小鐵環。
外中里三層合一,鐵球夾在大小鐵環中間,固定好,這樣轉動起來時會特別省力,以很小的力氣就能轉起來為最佳。”
“清楚了么?”方景楠問。
班超應道:“清楚了,并不復雜,只是那些小鐵球要同樣大小才能嚴絲合縫,我們需要先做個模子,模子還得涼干,所以要些時間。”
方景楠擺擺手道:“你們弄著吧,啥時候好了找我說就是。”
說完,方景楠打了聲招呼,領著行鋒等人失落地離開了五品澗。
……
來到陳家村,卻見這里人頭聳涌,車水馬龍,竟是有上百輛馬車匯聚在這。
遠遠地,方景楠還看到趙二與許久不見的陳山材在交流著什么。
見到方景楠過來,趙二與陳山材都是跑了過來。
“老大,馬上就是秋收了,山材想借我們的馬車幫忙搬運些麥子,我倆正商量著分配協調問題呢。”
“嗯嗯嗯,你們忙你們忙。”
說著方景楠穿過人群,準備去安民墩看下莽字營的訓練情況,這時,一個青年漢子突然沖了過來大喊道:“恩公,恩公恩公。”
管你嘴里喊著啥,沖過來就是不行,行鋒蔣立方成三人用身體便是一攔。
那青年漢子拼命擺著手喊道:“恩公,是我,馬三呀。”
“馬三?”方景楠楞道:“什么馬三?”
馬三喊道:“在朔州城外,我被韃子打暈了,是恩公把我救醒的,給了我面餅吃,還讓我跟去寧武關。嘿,不過沒等我走到寧武關,就見到了崔布他們,說是一起過來陳家村,我就一塊跟來了。”
這一說方景楠想起來是誰了,之前見他沒來寧武關還以為走了呢,不料卻是和崔布來了這。
趙二看到這邊動靜,也是跟了過來道:“老大,還記得這個馬三吧,嘿嘿,這小子是個趕車的好手,不比那些商號養的車把式差。蒙古人趕車不行,我已經讓馬三為車頭了。”
“不錯不錯,”方景楠鼓勵道:“跟著咱們好好干,定讓你吃飽穿暖。”
馬三重重地點了點頭道:“命都是恩公救的,我一定用心干。”
彈簧研制失敗,讓方景楠心情不太好,簡單勉勵幾句,也就離開人群,去了安民墩。
莽字營的訓練一直都在進行著,甲乙兩個戰兵隊由于缺員不少,孟鐵柱與方景楠商量了一下,便讓他們做為教導官,用之前的方法,訓練著后來的寧傷丙隊以及炮隊和三槍隊。
在與后金兵交戰之前,炮隊和三槍隊都沒有訓練多久,連一次的野外百里拉練都沒練過,這才導致后來的三傷七死。
回來之后,孟鐵柱便要求這些人加強鍛煉起來。
“圣人曾說:一個人的偉大不是偉大,一群人的偉大才是真正的偉大,而你們,就是圣人所說注定偉大的人。因為……”孟鐵柱一聲大吼。
眾人接道:“我們是團結的人,是勇敢的人,是為了兄弟可以豁出性命的人。”
“嗚啦!”孟鐵柱喊。
“嗚啦!”眾人跟著喊。
“解散!”
一天的訓練結束了,莽字營眾戰士兩人并肩,三人成縱的各自離開。
這時,一直在云岡堡的總旗李谷年騎馬奔馳而來,一邊喊道:“鐵柱,快快快,快去云岡堡,朝廷對你們的嘉獎下來了。”
……
云岡堡外,大同鎮城出來的數百精騎把這座小堡圍的水泄不通。
方景楠等人過來時,被仔細地查看了官貼告身,才給放行通過。如今后金還在大同鎮西北邊與朝廷大軍激戰,堡里顯然是來了大人物,不然如此精銳的鐵騎是不會隨意出城的。
云岡堡橫豎也就一百米,進的堡內,便瞧見操守鄧琳直直地跪在地上,頭伏在地面一動不動。在他面前,一群軍將護擁著三個人,神色恭敬。
方景楠快速打量了一翻,其中兩個穿著大紅官袍,他不懂明朝的官服大小,但是穿紅色官袍的肯定是大官不會錯。
而另一人的著裝,方景楠就太熟悉了。
飛魚服,繡春刀。
大明錦衣衛!
哈哈,方景楠心中一喜,終于見著活的了。
他以前聽人說,崇禎帝登基時聽信了文官的話,裁撤了東廠和錦衣衛。后來問了張傳宗才知道,錦衣衛一直都在的,只是權利受到了極大壓制,不再像天啟朝的魏忠賢般萬人之上了。
對于錦衣衛,方景楠是喜歡偏多,壞事都是東廠太監干的,錦衣衛里都是鐵血酷帥的大哥,身手敏捷,游蕩不羈。
不過眼前這個胖子……唔,方景楠邊走邊瞅,眼里完全無視兩個當朝三品大員,直直地盯著那個錦衣衛胖子好奇的上看下看。
好像……不酷不帥不鐵血,身手也更不會敏捷。
若非要評價,這個穿著錦衣衛百戶官服的胖子,更像是個和氣生財的有錢商人。
就在方景楠打量他的同時,錦衣衛百戶田洪福也在打量方景楠。
田洪福率先看到的是行步在前的百戶官孟鐵柱,據說這次立功以他為首,腳邊地上趴著的鄧琳,不過是運氣好沾了光罷了。
可是后來,那個神色自若地走在人群第二位的小旗官,引起了他的注意。幾個總旗都跟在這小旗身后,而且,這個小旗竟然毫無顧忌地在看自己。
田洪福不由輕輕一笑,有點意思,心里想著,回頭得空查查這個小旗是何背景。
可哪知,看到田洪福臉上的笑容,方景楠誤以為是在打招呼呢,竟是一下沒忍住,回給了他一個笑容。
田洪福一楞,錦衣衛的榮光是不在了,可有這么慘么?
當年誰若被一個錦衣衛百戶抱以微笑,幾天幾夜都睡不著覺。現在到好,一個衛所的小旗都敢回笑了。
“云岡堡眾將士聽令……”
見得眾人到齊,有個像是吏部官員的吩咐眾人跪下聽令。
方景楠最討厭這種動不動就要下跪的情況,可惜沒辦法,只能忍著了。一頓夸獎,最后擢升了四個人是重點。
鄧琳晉升為衛指揮僉事,官拜大同鎮城直屬的渾源州城為守備官。孟鐵柱晉升千戶,接替鄧琳為云岡堡操守。寧傷晉升一級為試千戶,入職大同鎮城,方景楠連升三級為百戶官,為云岡堡把總。”
一通跪拜,謝恩領賞,眾人得了官衣告身,還得了幾百兩銀子的人頭賞。
從始至終,當面的那三個人都沒說一句話。
事后,方景楠問鄧琳道:“那三個人是誰,來了也不說話,客套幾句不會么?”
鄧琳聽見這話,嚇的臉色蒼白,趕緊捂住方景楠的嘴道:“小祖宗,你小點聲,若是被人聽見,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跟著附耳解釋道:“那兩位是咱們的巡撫葉大人和兵備道竇大人,另一個是派駐大同鎮城的錦衣衛百戶官田洪福,雖然現在錦衣衛不怎么出來橫行了,但還是少沾惹為妙。”
方景楠恍然道:“原來是他們呀。”
言語之中絲毫沒有敬畏之色。
鄧琳嘆道:“真搞不明白,升任個操守守備的,這幾尊大佛怎么來了。”
方景楠沒有吱聲,到是多少猜測出來了一些,他們是來親眼看看孟鐵柱的。
張傳宗已經回到了鎮城并且消消派了人來回復說,東虜人頭已經報上去了,戰事詳情也是按套好的詞說的,但是兵備道那邊一直壓著沒有往上面匯報,不知有何內情。
“景楠老弟,以后這云岡堡就交給你了。”
鄧琳很是高興,終是從操守官小邁了半步成為了守備官。
方景楠一指旁邊的孟鐵柱,笑道:“鄧大人可別亂說,我只是個小小百戶把總,云岡堡新任操守官,可是孟鐵柱孟大人。”
鄧琳一副都是明白人的笑臉道:“對對對,那就恭喜兩位了,明兒一早,我就帶人離開,給你們挪位。至于馬廄、武備庫那些地方你們也都常來常去,我就不安排交接了。”
方景楠大笑道:“鄧大人這官當的真是舒坦,軍功有人幫你掙,虧空有人幫你填,拍拍屁股就可以走馬上任,小弟實在是佩服。”
鄧琳哈哈大笑,詳裝道:“那……要不我拖個十天半月的再來交接?”
看著他這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表情,方景楠真想一腳踢過去,笑罵道:“明日辰時我們就來,到時你若還在堡里,可別怪我讓你凈身出堡。”
鄧琳賊賊一笑,道:“放心,兄弟我是高升,到了渾州城啥都又有了。該留給你們的東西,我一樣不取。”
“如此,小旗官方景楠,謝過大人,祝大人前程萬里。以后但凡有事,隨時派人來吩咐。”
方景楠發自內心地沖他行了一禮,不管鄧琳是自己膽小怕事還是怎樣,總歸是在他手下當差時,他沒有阻攔多事,否則很多事情都不會是這樣。
鄧琳也是收起笑容,方景楠以小旗官的身份稟謝,暗含著會惦記此時的情誼,他自也是回首一禮道:“你們都是有大本事的,嚀囑的話我就不托大了,以后若是有事,大家自當相互照應。”
就此,鄧琳對著云岡堡的一眾老部下一下拜別,沒多久便領著自己的家丁灑然而去,把云岡堡完整的交到了孟鐵柱手上。
而另一頭,馬道上。
巡撫葉廷桂望著竇可進淡淡地道:“好似……這個孟鐵柱并無奇特之處,敦厚壯實,雙目有神,勇猛有余慧智平凡。”
竇可進想了想道:“萬一是大智若愚呢?”
葉廷桂失笑道:“則仕想太多了,得怎樣的心胸格局才能有此大智若愚的。”
錦衣衛百戶田洪福忽然笑道:“兩位大人,不知可有觀識那位名叫方景楠的小旗官?”
“喔,到是未有細瞧,此人怎說?”
田洪福呵呵一笑道:“不怎么說,只是覺得此人有趣罷了。下回若有機會,兩位大人不訪打量一二。”
說罷,田洪福拍馬前行,離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