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種就殺了我有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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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尹冥鴻就換上一身灰黑衣裳,戴上一條黑色汗巾,露出胸膛肌肉。這是碼頭勞工的典型服飾,再加上尹冥鴻長得人高馬大,稍微給臉龐弄上臟灰,便跟大街上的販夫走卒毫無區別。
慣用的雙刀用盒子裝著,看上去像是木工之類的器具。像尹冥鴻這種兵擊武者,是絕不可能讓武器離手的。更何況他今天不是去郊游,而是去見一位窮兇極惡的歹徒。
最后,尹冥鴻給自己手腕綁了一點紅色帶子。這是見面的標記,陰音隱并沒有尹冥鴻必須自己前來,他也可以派代理人過來回話,可謂是站在尹冥鴻的角度盡可能為他提供便利了。
相約時間是8點30分,地點是外城與內城之間的地標建筑:耀鐘樓。
尹冥鴻計算腳程,等懷表走到8點08分才出門。這兩天臨時召集的白夜行者已經在目的地待命,他們是各行各業的普通人,武力參差不齊,但眼觀四路耳聽八方的能力卻是不弱。
尹冥鴻他們沒打算當場抓獲陰音隱這個叛徒,不僅僅因為相約地點是玄燭郡中心,更因為陰音隱武力不弱,又有極神兵加持,沒有一定數量的高手圍攻,不僅沒法阻止他逃跑,甚至可能會被他反殺。
但只要追蹤到他的藏身點,尹冥鴻就能呼喚玄燭郡的其他白夜戰斗員,聯合出動隱秘抓捕,保證萬無一失。
只是……
尹冥鴻抓緊口袋里的兩名勛章,沿著街巷往耀鐘樓進發。
他本可以不理會這次見面請求,或者派代理人去試探陰音隱。文醫官也勸阻過他,畢竟真身前去的風險太大了,而尹冥鴻現在也算是銀血荊家的中層干部,支配著紅月堡壘這個據點,一旦他踏入陷阱,幾乎等于斬了玄燭白夜分部的左肩右膀。
而尹冥鴻為了獲得今時今日的地位,更是付出了旁人難以想象的血淚,如果真的出現意外,不僅會辜負他所受的苦難,更會讓他過往的一切努力付之東流。
但正如尹冥鴻那一天跟刺客所說,明哲保身,固然是毫無風險,但同樣也無助于事態發展。付出信任或許會招來毀滅,卻有可能誕生奇跡。
荊正威沒死,銀血會唯一的突破口荊家依舊穩如泰山,他們玄燭白夜只能等待下一個時機。但誰也不知道下一個時機什么時候來,誰也不知道繁花似錦的銀血會什么時候才會倒下。
又或許,那一天根本不會到來。
所以尹冥鴻選擇應約赴會。
他并非相信陰音隱,而是相信那個在紅月堡壘為他付出性命的刺客。從看見荊正威隨身攜帶的短管霰彈銃,尹冥鴻就知道自己哪怕犧牲生命,也不可能刺殺得了荊正威。
若不是那個刺客,他現在已經死了,玄燭白夜也再無力量干預銀血會的事務。
那個刺客,就像一個突如其來的奇跡,出現只為了拯救他,拯救玄燭白夜。
他沒有辜負尹冥鴻的信任。
而尹冥鴻,也愿意繼續信任他人,哪怕對方是一個被指控串通敵人,泄露分部計劃,造成星刻郡白夜行者全軍覆沒,甚至謀殺同伴的叛徒,他也愿意給一次談話的機會。
如果大家都可以坐下來談談,或許這個世界,不會變成這樣。
當尹冥鴻踏入人聲鼎沸的講學廣場,此時正是蒙學時間,許多孩子坐在講臺前面聆聽講師授課,小販在廣場邊緣叫賣,離孩子們盡量遠,叫賣聲也盡量小。
尹冥鴻也看到了約定地點:耀鐘樓旁邊的一間說書茶店。那間店的客人不少,大多數都是有點年紀的閑散漢,因此說書人挑選的書都是成年人喜歡的爽文,譬如‘說好的尾款遲遲不打,我帶人過去嚇得對方多給了獎金’、‘老伙計讓我跑腿,我不理他他根本無可奈何’、‘客戶諸多要求,我直接一句愛買不買,客戶馬上乖乖掏錢’等等。
‘陰音隱應該也是一個白發刺客,他是偽裝成客人,還是……’
尹冥鴻心中思索,注意力放在周圍人的腦袋上,凡是戴著帽子的人都會讓他視線停留。
“大叔!”
尹冥鴻腳步一停,低頭看見一個十歲大的孩子在脆生生地喊自己,“怎么了?聽蒙學要去前面一點,這里聽不到講師講課的。”
孩子搖搖頭,拿出一封信說道:“有個小哥哥告訴我,看見手戴著紅緞帶的人,就將這封信給他。”
尹冥鴻心中一凜,接過信掏出幾個小錢給孩子,問道:“那個小哥哥長什么樣?”
“沒看清,他戴著口罩,只記得他眼睛很漂亮。”孩子高興地借過錢,想了一下又說道:“而且聲音很好聽,也可能是小姐姐。”
陰音隱曾有女裝行動的記錄,說不定現在戴了假發偽裝成女性……尹冥鴻暗暗點頭,等孩子跑開后看了一下信,頓時臉色一變,看了看鐘樓時間,馬上摘下紅緞帶,轉身拐入另一條街道。
在各處暗中留意尹冥鴻的白夜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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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知道行動發生了變故:陰音隱臨時改變了會面地點,防止陷入他們的埋伏!
只是出現這種情況,尹冥鴻大可以中止行動,何必跟著陰音隱的節奏走?
另外一邊,尹冥鴻按照信的路徑提示,一路沿著小巷左穿右插,走到一條人跡罕至,大白天也陰森森,光線透不進來的狹窄小道。
小道里有一塊突兀的紅磚,尹冥鴻在紅磚旁停住,這里就是信指示的終點。他看了看小道前后,心想陰音隱難道派人前后夾攻我?
就在此時,他聽見旁邊墻壁傳來幾聲敲擊聲:
“尹先生?尹先生?尹先生?”
聽到輕柔男聲的問候,尹冥鴻微微一怔,看了一眼高達五米的高墻,放棄跳過去的念頭,敲了一下墻壁:“陰音隱?”
“是我,陰音隱,很高興認識你,尹冥鴻先生。”
尹冥鴻將手上的信揉成一團紙,冷聲問道:“你這是用文虹來威脅我?組織有你的奸細?”
信上除了指示尹冥鴻的前進路線,還有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野生的女醫官」
尹冥鴻一眼就知道他是在說文虹,所以才如此著急地趕過來。像文虹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白夜行者被識穿了身份,就相當于半只腳踏入鬼門關,由不得他不緊張。
“當然不是威脅,只是為了讓尹先生快點趕過來而使用的聊天小技巧,不過尹先生這么緊張,似乎你跟那位女醫官關系匪淺啊……唉,女醫官,真好啊真好啊……”
陰音隱說著說著就跑題了,不過他很快就轉回來:“奸細那就是你多想了,我哪有能力往玄燭的白夜分部安插奸細?至于我為什么知道文虹是白夜的人,那是因為我以前也是用野醫官來掩飾身份的,我隨手一些詐一詐你。”
尹冥鴻這時候忽然想起來,資料里有寫陰音隱精通內景戰法,極有可能以醫官身份隱藏。
他沒有盡信,但也沒有繼續糾纏:“你真的是陰音隱?”
“我想,應該沒有人會偽裝成一個正在被白夜通緝追殺的人吧……嗯,我其實也不知道白夜有沒有通緝我,如果沒有的話,你就當我沒說過這句話。”
“你在星刻郡的事已經被查出來了,你作為‘串通敵人、泄密計劃、謀殺同伴,令星刻郡分部全軍覆沒’的重大作案嫌疑人,受到白夜的秘密通緝。”
尹冥鴻淡淡說道:“但是我在幾天前,遇到了一個白發刺客,他跟陰音隱長得很像,而且還攜帶了‘陰音隱’和‘千羽流’的勛章。剛開始我還以為他就是陰音隱,但你又說你是陰音隱……那他難道是千羽流?”
“不,他不是千羽流。”
“那千羽流是誰?”
“你剛才朗讀的罪名里,不是有一條‘謀殺同伴’嗎?千羽流就是被我謀殺的那個同伴。”
尹冥鴻握緊了口袋里的兩個勛章,聲音變冷:“你可真敢說啊……那我遇見的白發刺客,究竟是誰?”
“他啊,他是我的朋友,我跟他的關系,可能跟你和女醫官的關系差不多。你所說的那些事跡,可以說都是我們兩個共同做下,不過后來他跟我分道揚鑣了。”
“他為什么拿著你和千羽流的勛章?”
“可能是他覺得我不配拿吧,他是一個向往白夜的人,他今生的愿望就是希望能獲得白夜的認可。”
“他做得對,他比你更資格獲取這枚勛章。”尹冥鴻狠狠一錘墻壁。
‘陰音隱’輕笑一聲:“所以他死了。”
尹冥鴻微微一怔,他沒有因為陰音隱的嘲諷而憤怒,只有困惑:“你怎么知道的?”
紅月堡壘與外界幾乎沒有信息交流,刺客死了只有五天,而且已經好好埋葬了,陰音隱哪來的信息渠道?
“你以為我是怎么知道你的專屬聯系方式?你應該知道我手上擁有象征無限可能的圣者遺物,探知那個傻子的情況,對我來說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說到這里,‘陰音隱’似乎忍不住笑出聲:“我也沒想到他居然一出城就被人販子拐走,出門在外不要食用車船店腳牙提供的食物飲料,可是常識啊。”
“不要侮辱那個人。”尹冥鴻冷冷說道。他對神兵了解也不多,不過神兵的確有各種超凡功能,探聽某個特定對象情報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說出你的來意吧,陰音隱。花費這么多功夫,冒著巨大風險也要與我見面,你到底想做什么?”
“對啊,我究竟想做什么呢?”
尹冥鴻聽見‘陰音隱’用向往的語氣說道:“你知道內城有一條天街嗎?那里的地面是青磚鋪就,嚴絲密縫,兩旁店鋪整齊又別具一格,商品眾多涵蓋四方,酒樓云聚八方大廚,又有不歸樓,香雪海等娛樂場所,所有店鋪都是通宵達旦營業,那里是玄燭郡最繁華的街道,每天都有無數貴族小姐、官宦子弟流連忘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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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紙醉金迷的好地方。”
陰音隱一個白發刺客居然能混進內城,看來他果然本事不小……尹冥鴻問道:“你究竟想說什么?”
“我看著天街的時候,忽然想起一件很開心的事,一件很好奇的事,一件很爽的事。”‘陰音隱’雖然是這么說,但他的聲音聽不出任何喜悅:“為了讓這件事變成現實,所以我來找你了。”
“我就是想親眼看看,天街踏盡公卿骨,到底是一副怎樣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