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鏡見他們還算老實,也不想跟這些人把關系鬧得太僵,便吩咐林斬解開他們身上的繩子,讓他們暫時待在衙門,不得聯絡自己的下屬。只有這樣,才可以確保他們不會再帶著手下造反。
將所有人都關押好后,林斬和趙殺留在了衙門看守嫌犯,李鏡帶著豐子年離開衙門,去收拾街上的殘局。
經過了一天的奔走相告,整個隆陽都知道馬戲團的猛獸跑了出來,大家都老老實實地待在家里緊閉門窗,所以李鏡和豐子年上街的時候,可以看到街上空無一人。
二人施展輕功,憑著猛獸的味道和吼叫聲,很快在街上找到了幾只老虎。
而在那些老虎的周圍,有一群捕快畏畏縮縮地不敢上前,顯然已經跟這群老虎僵持了很久。
見此狀況,李鏡皺起眉頭來到他們身邊,“你們在干什么?”
那些捕快沒想到此時街上還會有人出來,嚇得一把抓住了李鏡,呵斥道:“你們是什么人,看見老虎還不趕緊躲進家里,想被咬死才開心嗎?”
聽見他們的呵斥,豐子年立刻上前一步,擋在了李鏡的面前,對那些捕快怒目道:“放肆!這位是巡撫大人,豈容你們無禮?!”
聽見他的話語,那些捕快才明白李鏡的身份,嚇得縮了縮脖子,“巡……巡撫大人?”
李鏡朝他們淡淡一笑,目光落在那些老虎身上,向他們問道:“你們圍在這里這么久,可想好了要怎么對付這些老虎嗎?”
聽見他的詢問,那些捕快迅速點了點頭,“巡撫大人請放心,我們已經派人去找弓箭手了,等他們過來之后,我們就將這些老虎通通射死!”
“通通射死?”
李鏡皺起了眉頭,“為什么不迷暈它們,然后再放歸山林?”
聽到這個,那些捕快面面相覷,其中一人壯著膽子說道:“啟稟大人,這些老虎平時都被虐打慣了,對人類充滿了敵意,如果將它們放回山林的話,只怕會對附近的農戶不利。”
這話出口,李鏡微微一怔。
是啊,這一點他倒是沒有想到。
已經跟人類交鋒過的老虎,再放回去未必能讓它們得到解脫,反而它們會不知死活地繼續攻擊人類,直到死在人類手中為止。
這是一個無解的循環,為了避免不再有無辜的百姓受傷,這些老虎的命恐怕很難留下了。
李鏡突然覺得有些可悲,即便他搗破了盜獵集團又如何,他始終還是沒辦法拯救這些可憐的動物。
別說古代無法安置它們,哪怕是現代有能力用飛機運輸它們遠離人煙的情況下,大家還是會選擇犧牲動物,因為沒有人會浪費金錢保住它們的命。
有一點點可悲,卻也充滿了現實。
李鏡頓時覺得自己有些可笑,從什么時候開始,他變得這么悲天憫人了?
難道一個人做了父親,就連對野獸都會變得溫柔?
或許,他應該讓老虎咬他一口,嘗嘗被猛獸襲擊的滋味,他也就沒那么多泛濫的同情心了。
這樣想著,李鏡嘆了口氣,面無表情地對那些捕快開口,“就按你們的方法做吧。”
“是,大人。”
李鏡和豐子年一直待在街上,直到那些捕快將所有猛獸都抓完,他們才跟著這些人回了衙門。
這些人回去之后,發現衙門已經變了天,心里又震驚又害怕,想要再離開衙門,卻已經太晚了。
李鏡站在他們面前,依舊是向他們痛陳利害,細數李廣隆所犯的罪行,并且表明朝廷很快會派新的官員來接管隆陽,讓他們老實一點,別再為虎作倀。
這些人雖然心有不甘,但在李廣隆大勢已去的情況下,他們只能屈服。
李鏡讓林斬沒收了這些人的武器,同樣讓他們留在衙門,等到朝廷派了新的官員過來,再重新放他們離開。
做完所有事情之后,此時天已經黑了,原本李鏡該返回客棧休息,但他見李廣隆大勢已去,自己無需再擔心家眷的安危,便忍不住去了賴家,想要看看自己的女兒。
自從李冬鈴出生之后,他們父女倆很少一整天都不見面,即便先前用李冬鈴作餌,引忠烈王的人現身,他也沒試過好幾天不跟李冬鈴見面。
這次為了李冬鈴的安全,他不得不與她分開,他這才體會了一把老父親思念女兒的心酸。
李鏡深夜到訪賴家,為了不驚擾其他人,他選擇施展輕功,悄悄地潛進了李冬鈴的房間。
令他沒想到的是,他還沒來得及靠近床邊,就被顧切給攔了下來。
“誰?!”
聽到顧切警惕的聲音,他迅速捂住他的嘴巴,低聲道:“是我。”
顧切一臉意外,迅速收起了武器,“怎么這么晚過來?”
李鏡輕咳一聲,表情有些尷尬,“解決了李廣隆的事情,特地來看看女兒。”
“哦。”
顧切笑了起來,瞬間明白了李鏡的心情。
“大人真是一個好父親。”
李鏡訕笑兩聲,接著顧切便識相地退出了房間。
李鏡看著她熟睡的小臉,不知怎地就想了莘冬靈,那個傻丫頭從小到大遭遇得陰影太多,所以每次睡覺都不安穩。
即便睡在他的身邊,也常常會驟然驚醒,對身邊的一切充滿警惕。
那個時候,李鏡還總笑話她太容易受驚,就像一只兔子,時時刻刻都擔心自己被人吃掉。
直到養了女兒,李鏡才知道原來這種事情不是天生的,莘冬靈她那么缺乏安全感,是因為她的父親從未給予她這些。
她害怕這世間的一切,害怕自己會得不到幸福。
李鏡常常都想,如果她能早一點遇到他該多好?
李鏡觀察了李冬鈴一會兒,見她睡得很香,便沒繼續打擾,悄悄地退出了她的房間。
屋外,顧切背對著門口,仰頭注視著月光,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