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商界打滾的老油條,人情世故方面向來是不缺的。
顧青前世的成就或許沒到巔峰,但最值得驕傲的是,他的朋友比敵人多。
無論任何人做任何行業,能做到這一點就算很成功了。尤其是千絲萬縷的利益糾纏里,能做到朋友比敵人多,這個成就比富豪排行榜更值得驕傲。
當然,其中也包括女客戶。
情商感人是在生活里,事業上與顧青有來往的女性都是厲害角色,沾上毛比猴兒都精,顧青也不是什么萬人迷,不可能做到人見人愛,所以在顧青所處的商業圈子里,只要把女性當男人看待,基本不會得罪人,也能交到幾個彼此毫無雜念的異性朋友。
一旦涉及到男女之情,顧青的情商就有點不夠用了,究其根本,大概是顧青已經習慣性地將女人當成男人,該說的不該說的從來毫無顧忌,也不懂男女之間為何要彎彎繞繞的曖昧粉紅,有事直說不就行了。
但凡看清了男女之情的本質,活得都比較通透,一句“我想睡你”抵得過千句萬句的“我愛你”。
費時半個多月,常忠終于找來了一位西域的鐵匠。
這位鐵匠是大食人,以前世代在骨咄部生活,后來由于大食戰亂,被迫舉家東遷,翻越蔥嶺來到大唐境內謀生,一直在疏勒鎮當鐵匠,后來常忠到處打聽手藝高超的鐵匠,終于找到了他。
鐵匠已六十來歲年紀了,長著一把大胡子,茂密得連臉上的五官都被遮住了,眼珠是藍色的,面容很滄桑,身上穿著一件略顯破舊的布袍,標準的胡人模樣。
這位鐵匠擅長的是打造刀具,曾經在大食時專門打造大馬士革刀,據說手藝非常精湛,他親造出來的大馬士革刀甚至是大食國權貴收藏的珍品。
來到大唐后,鐵匠謀生的手段仍是打造刀具,只是大唐境內的鑌鐵稀少,所以只能打造普通的刀具。
不得不說,有一門手藝傍身確實到哪里都餓不死,來到疏勒鎮不久,鐵匠打造的刀具便被大唐邊軍將領們爭搶,蓋因他打造刀具的生鐵必須百煉成精鋼,而且刀刃鋒利耐用,不易卷刃,更能輕易斬斷敵人的刀劍,實為絕世利器。
鐵匠忐忑不安地站在顧青的帥帳里,右手撫胸恭敬地向顧青行禮。
鐵匠來到大唐后有了中國名字,名叫胡安。不知是疏勒鎮哪個將領給他取的名,大概意思應該是域外胡人希望自己和家人有著安定祥和的生活,所以名叫胡安。
顧青對鐵匠很尊重,親自將他攙扶起來,親切地與他話起了家常,半晌后才說起正事。
“筆直的鐵管子?這……侯爺需要多直?”胡安小心地問道。
顧青想了想,頗有詩意地道:“大概……要直得像一個注定孤獨終老的鋼鐵直男吧。”
胡安求助地望向常忠:“…………”
常忠則不解地看著顧青:“…………”
顧青只好放棄詩意的表達,道:“反正……非常直,舉世無雙的直。老人家您能做出來嗎?”
胡安猶豫了一下,道:“或許……可以試試,其實只要造個模具就好,模具如果是筆直的,侯爺要的鐵管造出來也是直的。”
顧青笑道:“老人家需要什么,要人要物我都給你,能造出來就好,而且我要的不止一兩根,而是大批量的鐵管,至少幾千上萬,每根鐵管大約二尺長的樣子,厚度大約……嗯,這么一點點就夠了。”
說著顧青用拇指和食指掐著比劃了一下。
胡安點頭:“可以試試,但不一定能讓侯爺滿意,畢竟老朽也不知侯爺究竟需要多直的鐵管。”
顧青又道:“造出鐵管還不夠,我想在鐵管內壁加幾道陽線,螺旋狀的陽線,能加嗎?”
胡安愣了一下,道:“老朽斗膽請問侯爺,您要這種鐵管究竟有何用途?”
顧青微笑道:“因為我上月做夢,有一位白胡子老神仙托夢給我,說讓我造一批這樣的管子就能保佑我發財……”
胡安和常忠都愣了,什么道號的老神仙如此變態?
“可,可是……造這筆直的管子為何內壁要加陽線呢?此為何故?”
手藝人往往很有求知欲,凡事必須要知其所以然。
顧青依然微笑:“那位老神仙說了,內壁加陽線打起人來更疼,遇到那種啰里啰嗦喜歡瞎問問題的人,一管子砸下去,保管讓他閉嘴。”
胡安老臉一變,頓時閉嘴了。
顧青笑容滿面地掃視二人:“還有問題嗎?”
“沒,沒了。”
“鐵管內壁加陽線能造出來嗎?”
胡安沉思片刻,道:“侯爺恕罪,老朽不敢打包票,只能說盡力試試,主要看模具造得如何,或是用刮刀直接刻出幾道螺旋陰線,然后刮掉陰線部分,開鑿出陽線,此舉很費工時,如果侯爺需要大量的鐵管,老朽一人之力恐怕很難交差。”
顧青嗯了一聲,道:“那就拜托老人家辛苦試一試吧,如果可成,我便招募西域的所有鐵匠來給您當學徒。”
胡安躬身右手撫胸,恭敬地道:“定不負侯爺所托。”
制造這批鐵管是顧青內心最不可告人的秘密,這個秘密很要命,不是要自己的命就是要李唐江山的命,也算是顧青來到這個世界以后給自己準備的第一個殺手锏。
為了這個殺手锏,顧青提前布局,給常忠下了死命令必須募齊五千神射營,這個也是鋪墊,為建造一支天下無敵的軍隊而做的鋪墊。
立身于世是需要資本的,顧青的資本便是這個時代想都無法想象的稀奇本事,終有一天,他會讓這個世界震驚。
仍是炎熱的一天,顧青躺在帥帳內像一塊正在被煎的面餅翻來覆去,熱得腦子發懵的他在猶豫要不要帶著親衛再次去赤河邊扎營,那里至少能釣魚兼泡澡。
正在猶豫時,帥帳外傳來韓介的聲音。
“侯爺,出事了。”
顧青心一緊,當即翻起身來,沉聲道:“進來說。”
韓介走進帥帳,面色凝重地道:“侯爺,右相楊國忠給安西調撥了一萬匹戰馬,兩萬件兵器以及五十萬支箭矢弩矢,押運戰馬和兵器的人已經到了大營……”
顧青嘆了口氣,道:“說吧,出了什么事。”
韓介猶豫道:“還是讓押運的人來說吧。”
說著韓介掀開門簾,一名披甲將軍走入帥帳,先向顧青行禮,然后哭喪著臉道:“末將是右金吾衛都尉,奉楊相之命押送一萬匹戰馬和兩萬件兵器來安西,不料路途上出了意外……”
“什么意外?”
“末將奉命領兩千金吾衛將士和五千民夫押運戰馬和兵器,本來一路太平,誰知路經涼州時,被河西節度使哥舒翰攔下了,哥舒節帥非要招待末將,當夜邀請末將飲宴,末將赴宴回來后,發現所押運的戰馬和兵器皆被河西節度使府的將士們收管了,說是奉了哥舒節帥的軍令,保護我們的戰馬和兵器不被人所搶,我們押運的金吾衛將士都不準靠近……”
“末將頓覺不妙,想再次求見哥舒節帥,卻被拒見,第二天一早,哥舒節帥卻派人告訴末將,戰馬和兵器奉還,讓我等上路,末將特意數了一下,戰馬和兵器都沒少……”
顧青奇怪道:“既然數量不差,你為何說出事了?”
將領哭喪著臉道:“數量確實不少,但……戰馬的品質卻不一樣了,至少有五千匹戰馬被人掉了包,楊相撥付的這一萬匹戰馬皆是三四歲左右身強力壯的好馬,結果五千匹戰馬被換成了十來歲體弱多病的老馬……”
顧青呆愣片刻,接著整個人都炸了,猛地拍案而起,勃然怒道:“哥舒翰敢搶我的戰馬?”
都尉嚇得渾身一顫,垂頭道:“末將發現戰馬被掉包后,馬上回節度使府求見哥舒節帥,想要個說法,但哥舒節帥避而不見,他麾下的部將也振振有詞說絕無掉包之事,末將兵少將寡,又是在河西節度使的地盤,不敢與之沖突,只好將戰馬和兵器帶來安西……”
顧青氣笑了:“原本以為在‘無恥’這個領域,沒人比我強了,沒想到哥舒翰竟不甘讓我專美于前,哈哈,好個哥舒翰,無恥的主意打到我頭上,當真以為我顧青是吃素的。”
韓介寒著臉道:“侯爺,此事不可善了,否則有一便有二。河西節度使的地盤正好是長安到安西的必經之路,無法繞過去的。這一次咱們若忍氣吞聲,將來朝廷無論向安西撥付多少錢糧兵器和戰馬,都會被哥舒翰中途截留或是掉包,咱們吃虧吃大了!”
顧青深吸口氣,道:“咱們先禮后兵,讓段無忌進來,用我得名義給哥舒翰寫一份公函,質詢此事始末,并請哥舒翰速速歸還我五千匹戰馬……”
韓介皺眉道:“侯爺,哥舒翰敢干這事兒,恐怕不會在乎侯爺的公函……”
顧青冷笑道:“公函不是給他看的,是給長安朝堂的天子和朝臣看的,我依禮而爭,有理有據,若哥舒翰不歸還,我再刀兵相向也就占住了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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