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那頭,唐熠的手剛好摁到領結上,聽到蔣凡晞突然這么問,愣了下,而后笑著松了松領帶,解開襯衫最上頭兩顆扣子。
男人手指白皙修長、骨節分明,甲床是健康的粉紅色,指甲修得圓潤整齊,沒有倒刺和死皮。
想到那雙手在自己身上肆無忌憚的探索,蔣凡晞心跳忽然快了幾拍,活像那雙手此時又在對她施展燒灼的魔法。
她紅了臉,低下頭去,佯裝認真疊衣服,全然已經忘了自己剛才正逼問唐熠晚上跟誰吃的飯。
唐熠沒多解釋,轉而說:“我明晚沒什么事,還是照舊去接你下班?”
“李海妍明天要去公司,我不確定明晚需不需要和她一起吃飯。”
“好,那明天下班前給我打電話。”唐熠將領帶扯下來,打開衣柜門,將馬甲和西服掛進去。
接著,蔣凡晞就聽到了細微的金屬和皮革撞擊在一起的聲音,側過臉看向手機。
光線昏黃的環境里,唐熠微微俯身,很快人就站起身,手上提著的深色西褲往床尾凳上一放,走過來拿手機。
就這么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經脫掉西褲,又換上家居褲。
“我要去洗澡,視頻要掛么?”
蔣凡晞回神,嘴巴張了張:“啊?”
連線那頭,唐熠沒說什么,笑著打開廂房的門,走進隔壁浴室。
鏡頭晃動幾下,畫面突然變穩定,下一秒便直接對著唐熠的臉。
于是蔣凡晞看到他拿著剃須泡上下搖了幾下,擠出一堆綿密的白色剃須泡在手心,然后慢慢地涂到唇周和臉頰。
唐熠有絡腮胡,只不過他每次出門前都會把胡須刮得干干凈凈,鬢角也處理得很好看,是這兩年比較流行的錐形鬢角,不僅沒有絡腮大漢的糙感,反而有一種干凈的少年感。
蔣凡晞忽然就想起在深圳上海那陣子,她有幾次看他刮胡須好玩,生出要試一試手感的想法,便要他抱著自己坐到洗手臺上。
屋外秋衣濃濃,屋內溫暖如春,她穿著睡裙坐在洗手臺上,雙腿盤在他腰上,手里拿著他的剃須刀,一下一下幫他刮著胡須。
第一次手法沒把握好,把他臉頰剃一道血痕,嚇得周恒以為他們打架,她對唐熠動了刀子……
想起那兩個月的甜蜜,蔣凡晞唇角溢出笑,甜甜地望著手機。
屏幕里,唐熠揚著下巴,臉微微側了一點角度,正認認真真對著鏡子刮胡須。
蔣凡晞就這么看著,甜蜜也無聊,生了捉弄他的心思,便說:“上次在深圳和上海,我偷偷用過你的刮胡刀。”
唐熠神色淡淡:“我知道。”
“啊?”這下換蔣凡晞愣住了,“我用完有洗的,你怎么會知道?”
唐熠胡一圈白色剃須泡的唇角彎了下:“你身上少了點什么我能不知道?還有,不想讓我知道你偷用我的刮胡刀剃腋毛,下次用水沖完記得擦干。”
蔣凡晞嫌棄地“切”了他一聲:“沒勁!不會聊天!我要掛了!”
嘴上這么說,卻沒有真的去掐斷連線。
唐熠笑了下,問:“李海妍明天要過去?”
蔣凡晞“嗯”了一聲,說:“我挺好奇她還有多少招數。說真的,她一來,我們手頭上的事情都要放下來應付她,其實也挺耽誤事兒的,還好現在年底了,還沒開始研發新產品,要不我們真沒那個功夫陪她走規矩。”
唐熠一邊刮著胡須,一邊靜靜聽著她吐槽。
“所以我才說她這個人很死板,完全就不去看你這個公司的屬性和特點,就是一定要按規矩辦事兒,太死板了!”
她暫時吐槽完畢,安靜下來。
唐熠低頭沖洗剃須刀,口氣淡淡:
“資本進來的每一分錢都是有條件的,有些條件甚至極為苛刻。在充分保障了投資方的收益后,對于創業者來說,這錢就不好拿了,拿著燙手,不拿公司資金鏈又會出問題。若干年后,當你回想起你的創業生涯,也許印象最深的并非敲鐘的那一刻,而是那幾次讓你抉擇極為艱難的融資。”
他聲音很淡,口氣也很隨意,仿佛只是在分享某段尋常經歷。
真正經歷過艱難抉擇的創業者,是能體會這番話里蘊含著的難以抵抗的資本力量,以及走投無路的無力感。
但最近兩次融資都相當順利的蔣凡晞,自然無法感同身受:“也不一定啊。景霽之當初除了要分紅,也沒提出其他苛刻要求。”
唐熠冷笑:“說你傻,你是世界冠軍;說你聰明,怎么一到這種事情就那么天真了?”
景霽之要的是你們還在研發當中的AI芯片,而非小打小鬧的陪護機器人項目。對于他沒興趣的東西,他當然佛,當然沒要求了。
只是這些,現在還不適合讓蔣凡晞知道,唐熠也僅僅是在心里想著。
他甩了甩手上沖過水的剃須刀,將之掛到專用剃須架上,低頭往臉上潑水,把剃須泡都沖洗干凈,擦干臉,又往臉上拍須后水。
“很多人都以為一輪一輪的投資進來,公司將從名不見經傳的小作坊迅速成長為某個領域的獨角獸。然后有一天,以天價估值上市,成為行業最大IPO,創始人名利雙收,從此香車寶馬、富甲一方。”
說完這一席話,他須后水也拍好了,移眸看向手機里的蔣凡晞,嚴肅問了句:“那投資人?投資人在這個過程里到底充當什么角色?他帶巨資而來,又將帶著什么離開?”
蔣凡晞像被教授考住了一樣,嘴巴張了張,小聲回答:“投資人可以分紅啊。創始人獲利豐厚,投資人肯定也能跟著掙錢嘛。”
唐熠搖搖頭,感覺自己說再多,都不如讓蔣凡晞親自下場練一練。
“好了,我洗澡了,”他將手機拿下來,大拇指往屏幕上觸了一下,跳出切斷連線的圖標,“你早點睡。明天下午有什么安排記得給我打電話,晚安。”
“晚安。”
同一時間,李海妍正在酒店房間重新準備針對FX的其他融資方案和協議。
她想起唐熠晚上聽到她的底線方案就變了的臉色,越發覺得奇怪,敲打鍵盤的雙手停下來,思考幾分鐘后,撥出一通電話。
那邊很快接起。
李海妍說中文:“嗨,James,早上好。”
“早,Helen,見到TY了?”
“嗯,我見到他了。”李海妍看著筆電屏幕上滿屏的條款,“James,我想問你個事兒,跟FX有關的。”她的北普已出神入化,兒話音都出來了。
電話那頭,景霽之口氣干脆:“你說。”
“FX和TY是什么關系?或者說……它的創始人與TY有其他私底下的關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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