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象門弟子們的臉上齊齊變了顏色,急忙詢問。
神龜圣母搖搖頭:“具體情況不明,何以至此,等你們回去自己問吧。”
大家當然馬上要求回山。
“說過不急在一時,目前雙方暫時休戰,本圣母打算留你們數日,送出一場造化給你們。”
“具體說,在我這龜島之秘地里修煉幾天,保你們人人的修為再上一個臺階。”
這可是好事。
易流年問道:“圣母大人,通常來說,脫胎境以上的修為最好是自然增長,靠外力提升,既難且不穩妥啊。”
“那好吧,你就排除在外好了。”
“你自己都說了,通常而言。既然有通常,那就有反常、異常、不通常。”
“本圣母豈是尋常之輩,掌管東海,四海之內任遨游,活了幾萬年的神龜,什么好東西沒有?別人做不到,于我不過是小菜一碟毛毛雨啦,你們沒見巨鯨王都在短期內進階了嗎?”
林弦驚謹慎,施禮道:“多謝栽培。圣母不但助我們離開妙高圣地,還如此厚待,我等感激不盡。”
話雖沒明說,圣母知其意思:“也沒什么,看你們順眼罷了,一飲一啄,皆有定數,不必多禮。”
圣母回答林弦驚,目光看的可是華瀾庭。
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神龜圣母也沒有明言,她嘴里說的輕巧,其實要想做到,也是必須要付出一定代價的。
之所以主動示好,她不是看大家順眼,而是看華瀾庭順眼。
人類雖壽命短暫,然修行的潛力無限,華瀾庭此子小小年紀有如此成就,未來突破飛升的可能性不小。
作為海獸,她的修為已到達頂端,但想要脫離這方世界,如非特殊機緣,希望仍是渺茫,現在結個善緣,興許日后的回報遠超付出。
即便落空,也是無傷大雅的事情。
事情說定,神龜圣母安排眾人進入密地修煉。
華瀾庭已至九曲連環境造極期,升級所需的就是拓展所有絡脈中細小的浮絡和孫絡。
看似簡單,但絡脈的數量成千上萬,一則需要龐大的真氣,二則但凡有所遺漏,都會為以后的登頂埋下遺憾。
另外,升至無極境還需要在功法和術法的融合上有所感悟,領悟去偽存真、化繁為簡的道理,華瀾庭在對戰梵矮時初步展現了這方面的能力,這也是圣母有信心助他再進一步的原因。
長話短說,數日后,這批人個個如愿以償更上層樓,華瀾庭則登上了十方無極境高峰,成為所有修士夢寐以求的頂端層級的大能。
此事一了,神龜圣母便護送急不可耐的眾人回歸夢筆生花山。
圣母出行,風云讓路,在她刻意放開氣勢的情況下,聲勢浩蕩,驚天動地。
也不得不如此。
隨著進入夢筆生花山地界,連被包裹在內的華瀾庭等人都感到了壓抑的氣息和阻力。
沿途所見,昔日一片翠綠、風景宜人的山間已是滿目瘡痍,一些山峰化為焦土,明顯是經過了戰事,而且地面上還有成群結隊的修士在趕往主山。
神龜圣母所言不虛,自在萬象門的外圍已經失守。
臨近主山,圣母的速度降了下來,因為地上的修士越來越多,更有各種陣法開啟,不時有若明若暗的強橫氣息沖天而起。
離著山門還有段距離,終于有大能飛起,阻攔勢不可擋一路平蹚過來的神龜圣母一行,而且還是十幾位平素少見的瑤池和無極境修士。
圣母止住步伐,化作人形現身。
對面空中有認識圣母的大能搶出:“我道是哪位道友駕臨,竟有這般聲勢,原來是東海神龜圣母,老夫這廂有禮了。”
“圣母這是也來蹚這趟渾水嗎?不是曾有約定,海陸和平共處相安無事嗎?”
圣母冷笑:“本圣母無意干涉殊玄仙洲內部事務,出來散散心瞧瞧熱鬧也不行嗎?侯大能你是屬大海的么,管的夠寬的啊。怎么著,好了傷疤忘了疼,皮又癢了?”
姓侯的大能面皮抽動幾下沒敢再說話,他周圍的幾位也噤若寒蟬,想來是曾經在圣母手下吃過癟。
有其他大能出來打圓場:“天下之大,圣母還不是想去哪里去哪里,既然是散心觀光,我等就放心了。”
圣母對華瀾庭等人道:“就送你們到這里了,再往前,這些人該急眼了,你們耗子尾汁。”
又揚聲說道:“知道你們內部火并,老身不會摻和,但送人進去總沒問題吧,誰敢攔擋,就是和本圣母做對。”
說著一股氣息發出,為華瀾庭他們進入山門開出了一道通路。
華瀾庭沖圣母拱手:“圣母援手之恩銘記在心,他日有緣,必有回報。吾等,告辭。”
他帶領大家沿通道飛出,直奔山門而去。
攝于圣母之威,沒有人出手干預。
但等其中有一人認出了華瀾庭的樣子,不管不顧越眾而出喝到:“就是他!這小子就是華瀾庭,找的就是你,給本座留下吧。”
不待圣母說話,華瀾庭面沉似水,疾沖向前。
他們一路上看著好好的夢筆生花山被糟蹋,心里早憋了一肚子氣,這里是自己的家,自己的家園,雖現在還不明就里,但宗門豈能任人踐踏。
也不搭話,華瀾庭直接出手。
心中有火,肚里有氣,踏入十方無極境后,大能要有大能的尊嚴,不說還有神龜圣母殿后坐鎮,不看僧面看佛面。
敢于冒泡,就要有找死的覺悟。
所以華瀾庭一出手就是殺招,毫不容情。
“道光一擊”加“尺短寸長”。
這次招呼的就不是胸腹了,而是對準了對方的腦袋。
華瀾庭已站上無極境,此時一擊梵矮再遇上可不止破口出點兒血了,會真正受創傷及臟腑。
這個冒失鬼也是倒霉催的,原以為己方人多勢眾,華瀾庭一個小輩等閑不敢造次,沒想到華瀾庭立起殺心,一照面就來了個你死我活。
他擋下了第一攻擊點,護住了頭面,卻沒能防住“尺短寸長”的變化,翻身退后,呆立當場,雙目圓睜,一息之后,脖頸處咕咕冒出鮮血,腦袋一歪,一顆大好的頭顱滾落下來。
出頭的椽子先爛。
剛才還活蹦亂跳的一位瑤池大能,轉瞬身死道消。
周圍的人看得目瞪狗呆。
華瀾庭等人不再理會,沖向山門。
自在萬象門的護山大陣已經開啟,識得是自己人,放了他們進去。
這里的修士一是被華瀾庭一言不合就動手殺人立威震懾住,一時沒反應過來,二是有神龜圣母在后以絕大的威壓護持,讓華瀾庭他們返回了宗門。
神龜圣母抽身而退不提,且說華瀾庭等人進山后立即了解情況。
現在不是風雨將至,是風雨已至。
問題,還是源自華瀾庭,事關殊玄第七劫。
事情發生在他們去妙高圣地的這些日子里,但是緣起于雞鳴山。
雞鳴山引發殊玄七劫猜想的事件,真相是禍斗異獸打嗝,連帶休眠火山突然噴發形成了連續的異象。
那次和華瀾庭一起入內的人和萬象門的一些人知道內情,但是外人對此不甚了了,是以殊玄七劫之事還在慢慢發酵。
這本無甚所謂,時間最能說明問題,早晚大家會知道是虛驚一場。
但偏偏有人利令智昏、利欲熏心、包藏禍心,而且還賊大膽,唯恐天下不亂。
有道是,一粒老鼠屎能壞一鍋粥,一個小人物,起到了攪亂仙洲大局的作用。
此人就是商晨陽!
華瀾庭等人大戰禍斗后商晨陽不知所蹤,他是趁亂逃走了。
商晨陽內心陰暗,對自己的遭遇感到不忿,完全不顧念華瀾庭曾為搭救他而直面神獸后裔禍斗,他總覺得為什么是華瀾庭得到奇遇,而自己一無所獲。
越想越憋屈,作為覬覦未來商家之主位置又志大才疏自以為是的一個小人,商晨陽萌生出了一個念頭。
他要抹黑造謠華瀾庭。
流言,就這樣漸漸傳開了:自在萬象門華瀾庭深入吉星天池之下,不但得到了好處,而且還獲知了每次大劫必有秘寶出世的相關重要線索。
但是華瀾庭隱瞞不說,打算等事件平息后,伙同萬象門尋寶,這樣他自己將實力大增,而萬象門也將獲益,依靠寶庫在今后實現跳躍式的發展,進而稱霸仙洲。
謠言和謊話,從來不需要經得起方方面面的仔細推敲,只要有個起始的背景由頭,后面再有個推論的結果,中間說得有鼻子有眼,能“眉目傳情”就夠了。
流言一旦生出來,自然有人浮想聯翩,照貓畫虎,通過捕風捉影的添油加醋來予以補全和放大,再加上諸如血云魔道宗這樣正愁找不到機會的居心叵測之輩推波助瀾,這個傳聞如星星之火,漸成燎原的氣候,在殊玄仙洲內外長了腿一樣四處傳播。
殊玄七劫的出現帶來了人心的惶惶,人們是寧可信其有,不會信其無,大家的焦點從雞鳴山就轉移到了自在萬象門的頭上。
一開始,只是有人上山詢問,要求華瀾庭出來對證,后來就開始不客氣了,要求萬象門交出華瀾庭,并共享寶庫的信息。
隨著介入的宗門數量和層級的增多提升,對萬象門形成了興師問罪之勢。
華瀾庭不在山內,這反而成了萬象門包庇弟子的罪狀。
萬象門進行了多次解釋,并有同行之人出來給予佐證,但已經無濟于事、于事無補了。
雖說總有人不信,有人將信將疑,更多的人先入為主,在所謂大劫難的背景下,更加聽不見任何辯白的聲音。
于是乎,在有心人的慫恿和煽動下,越來越多的門派聚集到夢筆生花山聲討萬象門,并一步步演變成為動手攻打的態勢。
也有很多為萬象門仗義執言的聲音,比如商家就公開宣布將商晨陽父子逐出家族并下了追殺令,另有不少門派派人前來相助,不過在大勢面前終是杯水車薪。
最先,萬象門好言相勸力辯清白,其后隨著零星的動亂一起,萬象門不得不放棄外圍的防守向中部退守,等趕來夢筆生花山的人多到了一定程度,數戰之后,萬象門被迫開啟護山大陣,全員進入山門以里據守。
萬象門曾經指望四擘大聯盟出來調停,但一是事情已經百口莫辯了,二來很多聯盟成員態度曖昧,另有不少拉大旗作虎皮想借機打擊萬象門的力量作祟。
情況,終于嚴重了。
雙方展開了數場爭戰。
起初來的以中小門派和散修大能居多,只是雜魚小蝦的烏合之眾,萬象門沒吃什么虧,后來不斷有大型宗門和頂尖大能加入,萬象門憑借經營數千年散布在各處的陣法有攻有守,雙方互有傷亡,再后來可就頂不住了,不得不退守,以護山大陣硬扛。
最近幾天,雙方暫時休戰。
一方面,聲討萬象門的聯軍缺乏有效的組織和配合,攻勢散亂,各自為戰,所以盡管在力量上理當有碾壓之勢,卻沒能給予萬象門重創,他們需要時間整合。
另一方面,萬象門內山門以外已經全部棄守,只有夢筆九峰和后山范圍內的核心護山大陣固若金湯,同樣需要時間調整與喘息。
得知以上詳情,華瀾庭的心情,異常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