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江文和馬可一起回的京州。
王副聽到他回來之后，立即趕過去要底片，為了能有個中間人緩解矛盾，還帶上了馬可。
畢竟對江文的處罰也是有限度的，只拍了一部批判性的抗日電影而已，又不是犯罪，撐死封印從業資格，然后再罰點款，還能咋的，總不能把他抓起來。
所以王副也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僵，江文的牛脾氣上來，那搞不好潑丫一臉洗腳水。
本就是糟賤人家心血的工作，不好做。
“老江，該說的我都跟你說了，底片到底交不交？”
“賣了。”江文回道。
“賣了？”王副驚道，聲音提高了幾十分貝，從凳子上蹭起來。
“嗯，賣了。”
江文一副死豬不怕開水泡的樣子，拿著大茶缸子翹著二郎腿喝茶，嚼著茶葉。
你想拿本大爺咋的吧。
“你這是坑人啊，咱們認識多少年了，怎么能干這種爛屁股的事兒呢，我回去咋交代。”王副吼道。
“怎么叫坑您呢，我聽說不讓公映，那留著底片做啥，不如處理了，哪知道您連底片都想要啊，這特么太出乎我意料了。”
“小馬，你沒跟江文說嗎？”王副瞪著馬可說道。
馬可正在邊上喝茶，愣了三秒鐘，痛心疾首，猛一拍腦門，戲精附體。
“哎喲，臥槽，您瞧我最近忙成狗了，沒親自去一趟土澳，江大爺的手機也打不通，后來把這事兒給忘了。”
“我在國外肯定打不通啊。”江文兩手一攤。
“是啊，王副，我辜負了您的期待。”馬可說道。
王副：？？？
“給我演是不是，你前兩天動工儀式，他……”
“那時候已經賣了啊，不對，是處理了。”江文說道。
“賣給誰了，這戲沒過審，不能賣。”
王副頑強掙扎，任務完不成，會影響他的豐功偉績啊。
“嚴格來說，我不是發行那種賣，是處理廢品那種賣，給歐洲一家電影院的個體戶了，沒簽合同，名字記不住，除了署個我的名字，以后這戲跟我一毛錢關系都沒有，也不存在版權不版權的問題，因為本就不存在，都沒有注冊登記。”江文說道。
“匯款沒有記錄嗎？”
“有個人名，我去找找，好像叫什么冉阿讓，您真要嗎？”江文問。
王副也只能管管內地電影人，人歐洲別說電影院了，就是錄像廳都不帶搭理你的。
“姓冉？華人？”王副問，那或許管得著。
“百分百純種白人，發國人，我老婆的老爸的律師女兒的男朋友介紹的，我估計他不會搭理您，畢竟占了這么大個便宜。”江文說道。
“王副，這戲投資了兩千多萬，不賣點錢的話，汪俊那公司都得倒閉了。”馬可說道。
“別給我耍滑頭，我知道你肯定參與了，你的野路子比他們多多了。”王副說道。
“我真沒參與。”馬可說道。
“對，他真沒參與。”江文再次強調，將所有責任全部承擔下來，“這就是我一個人的主意，他們都不同意呢，說賣個10萬歐怎么夠，這戲可是投資了2600萬啊。
但我說，人家只愿意出這個價，不要的話虧得爹媽都不認識了。買斷之后，不管將來票房過億還是拿大獎，都跟我們沒關系。”
江文就跟說相聲一樣，王副卻再次青筋暴起。
“什么？還要參獎？”
“人家有這個權利啊，我管不著，他買過去當然要掙錢的，這么牛的作品干嘛不參展拿獎掙個免費宣傳呢，您以為都像我們這么糟蹋好東西啊？”江文繼續陰陽怪氣。
王副只會講生搬硬套的大道理，或是拿管轄權嚇唬人，公開辯論的事兒，他每次都是輸，搞不過文化人，本身也不占理。
江文見他臉色難看，也不說話，便遞上一支煙，說道：“抽支煙吧，領導？”
“抽什么抽？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等處理通知吧。”王副吼道，站起來走了幾步，又回頭看著馬可。
“你作為投資方，沒有盡到勸阻義務，也會受處罰，那10萬歐會讓你們三倍五倍吐出來。”
“好勒，王副，別激動，我讓趙哥送您。”
“不用了，我自己有車。”
這次對決，兩邊用的都是老華夏手法。
王副自始至終沒給出任何正式文件，都是口頭傳達，因為出文件的話，實在找不到理由，還落人口實。
你海內沒審批，人家賣海外還需要你審批？
說不過去。
還用了各種騷招，連哄帶騙的，非常適合事后踢皮球。
而投資方和老江則正是用的踢皮球策略，俗稱打太極。
明明都是大家默許甚至支持的操作，卻沒有任何人承認。
就連老江也沒有正面對抗，都是一副我真不知道，我很無辜的賴皮樣。
四個投資方的回復，也是同樣的套路，我們真沒參與啊，也沒私下溝通。您當時也沒說一定要底片啊，只是說讓拿回來審批啊等等扯皮的借口。
所以想通過馬可、汪俊，韓四喜給老江施壓，根本沒用。
至于島國那四千萬，自然也有其他辦法分賬，用其他名頭轉移支付就行，反正大家也常合作。
總之對老江的處罰，一定不會從嚴，因為依據并不是那么站得住腳，最多就是警告性的。
馬可和老江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雖然跟江文當時獎項票房雙豐收的宏偉目標相差甚遠，但事到如今，能有這個結局，也算是對得起投資方了，至少能讓大家看到作品。
等海外上映了，內地盜版市場肯定就會跟著出來，出口轉內銷。
“估計是禁止我導戲，你那新片自己演嗎？我現在很閑啊。”江文說道。
“我是想自己演，你雖然很適合那個角色，但不會英文也不行。”
“他要真是關我五年八年，沒戲拍可沒法養家糊口，估計很多人也不敢找我了。”
“放心，這戲拍完了，我會拍一部更好的作品，到時候肯定找你，什么戛納奧斯卡都不在話下。”
“啥戲啊？”
“大概就是講階級矛盾的戲吧，片名暫定《寄生蟲》。”
“我剛玩火，你又玩？”江文問。
“我可沒你那么頭鐵，我會用非常象征性的手法表現，又是香，不會涉及到任何敏感點，就是一普通的現代都市故事片。”馬可說道。
在藝術表現手法中，老江喜歡玩隱喻，周星星喜歡埋悲劇結局包袱，而《寄生蟲》的導演則喜歡玩象征性寓言。
這種手法的好處就是單從劇情表象上來看，并沒那么露骨，普通觀眾就看個熱鬧好了。
但結構和人物設計，通常象征著社會矛盾，在華夏能一定程度上防剪刀手，審片者懂權卻未必懂電影。
“你說你現在都是大導演，大老板，老是喜歡自己演戲干嘛呢？”江文問。
“本質上，我是一個演員。”
曾離辛苦練了一上午，累得整個人都迷糊了，坐在那吃盒飯，最近明顯飯量變大。
大學三年多，她除了跑跑步，練練形體，沒做過這么高強度的訓練，真的想找媽媽訴苦，但又擔心媽媽找到馬可那里論道。
當年不愿意唱京劇，一是沒前途，二是太辛苦，沒想到現在更苦，戲還沒開拍呢。
現在馬可不像是戀人，倒像是她的老板和上司，讓她覺得害怕。
她剛吃完飯，張子依便跟馬可有說有笑地走進來，曾離連忙起身去洗飯盒。
“離離，你沒事吧？”張子依問。
“我沒事，剛吃完飯呢。”曾離說道。
“你要拍打戲了，是不是很興奮？”
“有什么好興奮的啊，一個小配角而已。”
“這可不一樣，在國際大片里露臉，你的身價會漲的。”
按理說，張子依都演過主角了，不應該再接配角戲，但《瘋狂麥克斯》肯定比《臥虎藏龍》好賣，又是英語片，能繼續鞏固張子依的國際地位，只靠一部戲是不夠的。
馬可拿起曾離的外套，給她披上，說道：“怎么了？累了是吧？”
“還好。”
“那你休息兩天，跟我們去香江。”馬可說道。
“去香江干嘛？”曾離不解。
“集訓定妝什么的，還有幾個外國演員。”
“除了子依還有誰去？”
“大華也一起去。”
馬可帶著曾離先離開，去看看改裝廠進度，張子依和劉大華這兩天繼續訓練。
尤其是劉大華要吃苦頭，他這戲的角色全程沒穿上衣，現在天氣已經很冷了，到時候只能盡量放在白天拍。
曾離聽說去香江，還是很糾結，去玩的話，那當然是開心的，那地方足夠繁華，跟著馬可衣食住行都是頂級消費，不要太爽。
但這次去集訓，自己會不會是最差最沒有耐力的，總覺得壓力山大，會丟人。
除了一個張子依壓著自己，還有安吉麗娜朱莉那么強悍的女人，自己會不會顯得很懦弱。
她作為馬可的第一個女朋友，始終自尊心很強，總是處在放棄不甘心，握又握不住。
馬可并沒有強求她一定要演這個角色，她只要放棄，有很多人搶。
現在她唯一的退路就是明天《男才女貌》的試鏡，偶像劇路線是她讀大學時一直幻想的。
畢竟長期的校花奉承，讓她確信這是條女演員最舒服最適合的路線，也不用太辛苦。
“明天我不去訓練了。”曾離說道。
“好啊，你最近也累了，多休息休息，到了香江只有一個月時間。”馬可說道。
“嗯。”
她有些心虛，依然沒敢告訴馬可明天試鏡的事兒。
傻丫頭不知道的是，馬可現在在京州的人脈圈可謂是手眼通天，很多人主動將信息奉上。
比如《男才女貌》這戲的男主角是陸易，而陸易昨晚就主動打電話給馬可聊天，順帶提了一嗓子。
馬可并沒點破，曾離在《男才女貌》里面演的二號女主角顏如玉，出賣嫁禍給傻白甜閨蜜女主蘇拉。
在偶像劇中演這種令人討厭的反角，將來幾乎就沒有大火的希望了，若不是沒有選擇，年輕演員不應該接這種角色。
而且電視劇的受眾群體，大部分是女性，熱愛偶像劇的年輕女性幾乎都是歲靜婊，自動把自己代入到女一，最討厭顏如玉這種角色。
若曾離在有選擇的情況下，還去演這種給人陪襯受氣的綠茶角色，那馬可沒什么好說的，隨她去吧。
曾離到央八指定試鏡地的時候，工作人員還沒到，她特意早到的，除此之外只有一個年輕的男演員，兩人認識了下，叫馮少峰。
他比馬可大一歲，目前也沒演過什么像樣的作品像樣的角色，在這戲里面試的是男N號。
制片人和導演副導演都是八點半就到了，將角色介紹發給兩人。
曾離認真看了幾遍，心里直犯嘀咕，這顏如玉雖然是個女二號，可完全是為了襯托女一而存在，被黑得也太招人恨了吧，之前她是不知道角色設定的。
偶像劇編劇的腦殘程度如出一轍，永遠都是一個套路。
1、霸道帥氣總裁。
2、小清新女一。
3、襯托女一的綠茶心機婊女二。
4、不求回報默默愛著女一的溫柔總裁男二。
受眾是誰，一目了然。
你演了男二將來還有可能轉男一，但你一旦演了女兒，將來大概率就是萬年女二，演得越好越女二，除非找到靠山硬捧。
陸易是九點十分到的，默默坐在那看人物設定。
像他這種已經成名的偶像派，通常導演提前電話溝通好了，基本上是走個過場。
女一更是如此了，所以林星如是九點半才到的，明明寫著九點開始。
她的陣勢也很大，一個經紀人，一個助理，直接走到曾離跟前。
“不好意思，這個位子是林小姐的。”助理笑道。
曾離抬頭笑道：“不會吧，我先到的啊。”
“不好意思，林小姐太忙了，而且她已經跟導演打過招呼，第一個面試。”
林星如則全場在邊上玩手機發短信，并沒有說話。
她現在確實太火了，今年除了《還珠2》，還有幾部電影電視等著，還要出歌。
灣江兩地的演員現在在內地市場就是橫著走，觀眾又特別喜歡。
尤其是男觀眾，相比趙小燕，其實跟喜歡林星如，她有一張清純漂亮的鄰家小妹臉。
“可是我今天也很忙的啊，我早上八點就到了。”曾離解釋道。
她是想面試完后，趕緊去現場陪大華和子依訓練，在宿舍休息心里不安。
哪怕馬可不知道她來面試，心里也很不安，想主動去訓練表現表現，老實人一個。
林星如的助理當場就怒了，直接推開試鏡辦公室，敲了敲門，說道：“導演，導演，這人誰啊，非要跟林小姐爭著試鏡，不說女一已經敲定了嗎？”
“沒有人搶啊。”
導演和制片人連忙走出來，嚇得曾離連忙站起來讓座。
陸易見情況鬧得有點僵，便拉過林星如笑道：“林小姐，她是馬可的朋友，好好說吧，別鬧出事兒了。”
“馬可？他的女朋友不是朱莉嗎，不是李佳欣嗎，怎么又是她啊？”林星如笑道。
“這……這我就不知道了。”
林星如拍《還珠》的時候，見過馬可一次，知道這家伙不好惹，雖然她走不了國際路線，未必會合作。
但馬可現在確實太牛了，搞不好哪天就碰到了，不惹這個麻煩。
便轉頭看著制片人說道：“沒關系，如果她著急，就先讓她進去吧，我下午有通告，不好意思，改天再試鏡吧。”
“曾小姐，你記住自己的角色了嗎？女二，女二，不是女一，有什么好搶的啊。”制片人沖曾離吼道。
此時央八正跟馬可因為金庸武俠拍攝權得事兒打嘴炮，才不鳥你曾離是誰的女朋友呢。
而且林星茹實在太火，檔期不好簽，現在試鏡也只是先簽合同，等她完成所有片約，估計得明年底甚至后年初才能開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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