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強盜的話，四周難民哭喊聲更大了。
這幫強盜，當真是不給人活路了。
糧食牲畜，本就是救命的東西，多少人餓死兒女老母，都不肯輕易用光。
如果全交出去，就算能逃走，也終將成為路邊的餓殍。
還有菜人，就是被綁在路邊，活活宰割血肉的肉‘菜’。
強盜用心太險惡了，每過十個人，就要留下一半。
這意味著，多少家庭要被拆散，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別的不說，柳家村若想過去，就要留下一半人口。
“跟他們拼了！”
難民當中，也有不少壯小伙，雖然吃不飽飯，卻也不乏血勇，當場就要上去拼命。
騎馬的強盜們，眼見人群激憤，知道到了殺雞儆猴的時候。
一根繩圈飛出，落在難民中某個青壯身上。
捏著繩圈末端的強盜，當即驅馬狂奔，一路絕塵而去。
青年如同風中落葉，在塵土間飄零，蹦跳著撞擊地面。
慘叫聲起初斷斷續續，到最后平靜下來，只剩下馬蹄聲和拖拽的摩擦聲。
等強盜騎馬饒了一圈歸來，繩子甩落，尸體早已被拖成血肉模糊一塊，令人不忍卒睹。
“想玩命，這就是下場！”
強盜首領武藝精熟，手腕抖動，尸體高高飛起，落到路旁。
早已等候多時的野狗，餓的滿眼綠光，一擁而上，響起咀嚼骨肉的聲音。
“交糧，交人，否則死！”
難民們如同行尸走肉，開始排隊上前，被強盜們肆意搜身，遇到有姿色的婦女，就從丈夫和孩子身邊拉走。
一時間，哭聲震天。
柳家村的難民們慌了，許多婦女摳下鞋底泥土，企圖涂臟了臉，逃過強盜的搜查。
“村長，你讀過書，見多識廣，想想辦法！”
柳嘉伯神色慘然，他指著那些強盜。
“人家手里有刀，肯聽我講道理嗎？”
幾位鄉老聽了，遲疑片刻，“要不交人？”
二鎖雙眼通紅，“更他們拼了。”
他爹急忙拉住二鎖，“拼什么，你拿什么拼，沒看到剛才的壯后生，后生生被喂狗了！”
村里人越想越是絕望，開始大聲痛苦起來。
小丫頭站在人群中，眼圈紅紅的，她這么小，又是女孩兒，絕對會被當成菜人交出去。
“還沒到這個地步！”
突然一人發言。
眾多村民看去，竟是柳嘉伯村長的遠方侄兒。
王壬冷靜上前，“我愿意上前和他們談談！”
二鎖上下打量他兩眼，“你能行么？”
村長心里也沒底，雖然他知道王壬是仙人，但此刻身無法力，不一定是強盜的對手。
“沒問題，看我的！”
王壬離開村民，大踏步上前。
這時候，已經有一人從人群走出，他雖然也風塵仆仆，身邊除了一家老小外，還有老仆人和馬車，顯然家境不錯。
“這位綠林的朋友，在下南鳳天，西地崇劍門的弟子，可否看在我崇劍門的面子上，放我一家老小過去！”
這是個四旬中年，若在平時，也是在家練武的小地主。
可惜一場災難，摧毀這片土地上所有家庭，連他家薄有地產，也撐不下去，帶著家人逃難。
強盜首領笑嘿嘿，盯著他身后的妻女。
“崇劍門么，放在太平時候，還算有用。”
“但現在么，屁用不管，交出錢糧，還有你妻女姿色不錯，也留下陪爺們快活！”
南鳳天臉色變了，“好歹是江湖同道，你們也太不個面子了！”
“給你個錘頭面子，小的們，給我剁了他四肢！”
強盜們呼嘯起來，像是一群餓狼，騎馬狂沖而來。
南鳳天見狀，從老仆人手中，接過一把兩米長的大劍。
崇劍門內，擅長修煉重劍、長劍，對抗騎兵頗有奇效。
一頭高頭大馬跳到半空，騎在馬背上的強盜，手持短槍，朝南鳳天咽喉扎去。
一旦命中，絕無生懷的可能。
南鳳天雙手握緊大劍，突然腳下施展滑步，欺入馬背側旁。
唰，大劍斬落，銀光如同飛瀑。
強盜頭頂飛起一抹血光，身首分離。
南鳳天腳步不停，沖入強盜間隙中，揮舞大劍肆意斬殺。
一陣沖擊過后，強盜們停下來清點，竟被他斬殺了三四個同伴，還有兩人掛了彩。
“好硬的點子！”
強盜首領也不緊張，指著南鳳天。
“小的們，讓你們今天長長見識！”
“崇劍門的劍法，不是花里胡哨的把式，而是能上陣殺敵的真本領。”
“對付這樣的人，不能硬碰硬，應當以套索、飛石、投矛。”
“咱們胯下有馬，可以硬生生拖死他！”
此言一出，南鳳天臉色變了。
這強盜首領，話雖粗鄙，卻暗合兵法，顯然不是普通盜賊。
正值王朝末年，秩序崩壞，許多官兵脫下軍服，落草為寇，讓世情更加險惡。
顯然，強盜首領，也是當中一員。
“你！”
沒等南鳳天出言呵斥，強盜們開始動了。
他們聽取了首領的指點，策馬圍繞南鳳天四周，也不與他正面交鋒。
與此同時，一根根繩圈飛出來，企圖套住南鳳天。
南鳳天身法靈活，讓開一個個繩圈，但隨著運動劇烈，氣力消耗劇增，顯然也支撐不了多久。
“嗖嗖！”
銳利破空聲迎面沖來。
南鳳天抬起大劍，磕飛幾根投射而來的短矛。
短矛沉重無比，近距離內甩出，殺傷威力比強弓利箭更恐怖，包鐵皮的實木盾牌都能洞穿。
“當當幾聲！”
南鳳天雖然擊飛投矛，卻被巨力震得手腕酸麻。
“不好！”
一道前所未有的破空聲降臨了，這次的投矛比剛才更威猛，顯然出手之人的武藝，不在南鳳天之下。
是強盜首領出手了，他見南鳳天疲困交加，一招投矛便命中了。
南鳳天左腿劇痛，支撐不住堆在地上。
低頭看去，大腿被短矛洞穿，一切都完了。
不說崇劍門的劍法，必須全身法力，游走的身法，也必須雙腿完好。
如今被洞穿大腿，只能淪為任人宰割的魚肉。
南鳳天一眼瞥到妻女，想到自己死后，他們都要落入強盜手中，被蹂躪之死，心痛如絞。
強盜首領呵呵大笑，笑聲猖狂不已。
“小的們，收起刀槍，別讓他死得痛快，給我用馬蹄，活生生踏死他！”
“哦哦哦！”
強盜們獸性大發，雙眼都冒著紅光。
這時候，一個青年漫步走上前。
“這位首領，可否打個商量？”
后方的柳家村眾人，關注王壬一舉一動。
“哎呀，不好！”
二鎖見了不妙。
“二鎖，你看出什么了？”他爹問。
二鎖遙遙指著王壬，“這人平時寡言少語，一看就不是口舌便利的，如何能勸服這幫殺人不眨眼的強盜？”
村長柳嘉伯咬著煙桿，“少啰嗦，看！”
王壬站出來后，強盜們停手了，見他模樣，也就是個逃難的普通村民而已。
強盜首領笑瞇瞇，問道，“你有什么請求，說！”
王壬點頭道，“我們村想過去，又沒有糧食給。”
“沒糧食啊，交人也行！”
強盜首領‘通情達理’，“叫你們村留下一半人，再讓我兄弟挨個搜身，好了，你回去告訴他們，商量完了！”
王壬似乎愣住了，苦笑道，“這樣我回去沒法交代！”
“這樣啊！”
強盜首領想了想，咂摸嘴，“那你就別回去了。”
“來人，把他給我剁了！”
一個年輕的強盜躍躍欲試，“首領，讓我拖死他！”
“好，你去！”
強盜策馬上前，一根繩圈快如閃電，朝王壬頭頂罩落。
旁人看來，繩圈并不難躲開，唯有親身經歷才知道，此物旋轉不定，但凡沾到身軀，就能牢牢收緊抓住，最為難纏。
出手強盜雖然年輕，但手法嫻熟老道。
王壬動作‘倉皇’，伸手去擋，果然被繩圈套住。
只是沒人注意到，繩索套住的不是手腕，而是三根手指。
年輕強盜也不在意，雙手用力，就要將王壬拖走。
突然，胯下駿馬嘶吼，雙蹄騰空人立而起，竟是拖不動王壬。
強盜首領見狀，眼皮子直跳，連忙大聲提醒，“快放手！”
年輕強盜不服氣，“首領，我能行！”
話音剛落，一股巨力沿著繩索傳來。
眾目睽睽之下，年輕強盜騰空而起，撲落在王壬身前地面。
“咚！”
王壬往前一步，輕描淡寫，對著年輕強盜額頭一指。
堅硬的頭骨瞬間洞穿，紅白之物糊了一臉，年輕強盜當場喪命。
強盜首領，看得心驚肉跳，遇到硬手了。
“快，快亮出兵器，殺了他！”
他的語氣前所未有嚴肅，剛才對付南鳳天，也沒這么慎重過。
其他強盜，紛紛將刀槍抓在手中，積蓄力量，準備發動沖刺攻擊。
“小兄弟，用我的兵器！”
南鳳天一伸手，兩米長大劍拋出。
王壬有心拒絕，但嗖一聲，龐然大物從天而降。
與此同時，在強盜首領帶領下，幾十個強盜駕馭馬匹，開始圍繞他身邊發起沖擊攻擊。
“罷了！”
王壬伸出兩指，捏住大劍邊緣。
南鳳天驚了，這抓劍的姿勢不對啊，看他剛才出手，應該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怎么……
下一刻，南鳳天驚訝不已，差點咬斷舌頭。
王壬兩根手指，就想捏面餅般，從大劍上，掰斷一片三角鐵片。
身為大劍主人，南鳳天深知，這把兵器采用百煉精鋼，堅韌無比，血肉之軀不能損傷分毫。
可是，他親眼所見，王壬單憑兩只手指，便捏碎了劍鋒。
更震驚的事情接踵而至。
王壬一甩手，從劍身掰斷的三角鐵片，嗖一聲消失。
“啊！”
一個強盜慘叫落下，待周圍同伴細看，見他額頭一個破洞，已然被前后貫穿，死得不能再死了。
強盜首領，更覺膽寒，這等本領，已經是超出血肉之軀的極限了。
今天一定是災星高照，才惹到這般兇悍的強人。
為今之計，認輸是不可能的，只有合力將其斬殺。
強盜首領一聲呼嘯，“動手！”
剎那間，群盜紛紛出手，飛石、投矛如同暴風雨落下。
王壬站在原地不動，伸手不斷撥弄，在他視線中，這些東西慢如蝸牛，等著他伸手去擊落。
刷刷刷，片刻過后，所有明器暗器都被擊落。
強盜們吸了口涼氣，這還是人嗎？
強盜首領，態度變得恭敬，“請問閣下高姓大名？”
王壬沒有回答，伸手從大劍上，再度掰斷一塊碎片。
碎片甩出，直沖強盜首領面門。
“想殺我，沒這么容易？”
強盜首領，一身本領，若非時運不濟，當個將軍都綽綽有余，豈能束手待斃。
他運勁雙臂，提起丈八鐵槍，在點石火光只見，捕捉到碎片飛來的軌跡，一槍刺了上去。
“漂亮！”
強盜們爭相喝彩。
便是南鳳天也不得不承認，這一槍的造詣，遠在他之上。
下一刻，眾人集體呆住了。
碎片被槍頭刺中，卻不退反進，輕松破開鐵槍，順而往上，最后沒入強盜首領的眉心。
強盜首領，低頭看鐵槍，已然被碎片撕裂得不成樣子。
“好……”
沉重身軀落在地上，掀起一陣帶血的塵土。
“首領死了，跑啊！”
強盜們勒緊韁繩，驅馬逃散。
“高人，除惡務盡！”
南鳳天聲嘶力竭，勸王壬不用心軟。
王壬沒理他，不斷從大劍上掰斷碎片，每次出手，必有一名強盜被擊斃，尸身落馬。
幾個呼吸過后，強盜被殺的七零八落，只剩下三四個殘余。
“想要活命，給我下馬，走過來！”
這四個強盜，早就被殺得膽寒，聽了王壬的話不敢反抗，乖乖下馬，走到他面前跪下。
“說罷，你們的糧食藏在哪兒？”
三個強盜面面相覷，心頭升起希望，看情況，如果老實交代，豈不是有活命的機會。
越是兇殘的惡徒，越是惜命，所謂的亡命之徒，只不過把其他人的性命不當回事，對自身卻是珍惜無比。
“我交代，請高人饒我一命！”
王壬不置可否，“先說來聽聽！”
三個強盜，爭先恐后交代，接連交代了十幾個藏糧地點。
強盜首領，深知狡兔三窟的道理，這些地點有真有假。
“強盜狡猾，絕不能相信！”
南鳳天被老仆人攙扶著，一瘸一拐走過來。
他家里練武，有金槍藥，早已包扎了傷口，此刻用用棍棒充當拐杖，也能勉強行走。
王壬笑了笑，“我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