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卿回新房后,將顧承風的情況與袁寶琳說了。
一聽他已有心上人,袁寶琳便知妹妹這份芳心注定要錯伏了。
她沒懷疑過那個心上人就是袁彤,因為如果是袁彤,并不存在不能宣之于口的問題。
話本十級讀者的經驗告訴袁寶琳,顧承風一定是喜歡上了一個不該喜歡的人。
她好奇心重,卻也并不會去打探小叔子的隱私。
夜里,顧小寶過來了一趟。
他還小,離不開娘,姚氏住府上這幾日,也將他帶過來了。
往日里這個時辰他早就寢了,今日是白天睡多了,這會兒睡不著,于是過來找大哥和大嫂。
“大嫂,我想看變戲法。”
兩歲半的顧小寶吐字清晰地說。
大婚那日,袁寶琳給顧小寶玩了幾個小戲法,顧小寶很喜歡,他覺得大嫂有神通,比大哥厲害。
“好啊。”袁寶琳欣然應下,從自己的小妝奩盒子里拿了些小道具,開始為顧小寶表演戲法。
一大一小盤腿坐在床鋪上,她先向顧小寶展示了自己的雙手:“什么都沒有,對不對?”
“嗯。”顧小寶點頭。
她在顧小寶的耳朵后打了個響指,再將手拿到顧小寶面前時,指尖夾了一枚銅錢。
顧小寶:“哇!”
顧長卿沒什么事干,也在一旁打發時間地看著。
叔嫂相處的畫面很和諧,就像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一樣。
顧承林與顧承風同住一個院子,他倆打打鬧鬧的,總是有嬉鬧聲傳出來。
他一直一個人住,院子內外都格外冷清,他只有在碧水胡同才能感受到一絲家的溫暖。
然而眼下這一刻,不知為何,他忽然有了一種家的歸屬感。
袁寶琳又為顧小寶表演了一個憑空開花,顧小寶拿在手里的明明是個空盒子,可他搖了搖后再打開時,里頭居然多了一朵嬌艷欲滴的花。
袁寶琳笑道:“這是小寶用仙法變出來的花!”
顧小寶興奮得出現了回退行為,他張開小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胸口:“哇,小寶好厲害!”
他已經半年沒做這個幼稚的動作了。
他玩得很開心。
小孩子的瞌睡說來就來,在一陣哈哈大笑之后,顧小寶朝后一倒,四仰八叉地睡著了。
沒養過孩子的袁寶琳嚇得以為自己把顧長卿的弟弟給玩暈了!
顧長卿被她那如遭雷劈的樣子弄得啼笑皆非:“沒事,他只是睡了,我把他抱回去。”
“啊,好啊。”袁寶琳捏了把冷汗。
嚇死寶寶了!
顧長卿把熟睡的顧小寶抱回來姚氏的院子,回到這邊時袁寶琳還沒睡,她正坐在桌邊拿著一紙文書,一籌莫展。
他走過去,認出了那是他們倆的婚前協議。
他看著桌上的協議,眉頭不自覺地皺了皺。
袁寶琳看見了地上的影子,扭頭對他說道:“你回來了,有空嗎?我有些事想和你商量。”
“有空。”顧長卿在她對面坐下。
袁寶琳看了看桌上的文書,說道:“是這份協議,我方才仔細看了一遍,覺得我們當初擬得太倉促了,有許多沒能考慮到的地方,當然了,這不是你的問題,也不是我的。我們都沒成過親,無法預設婚后的各種突發狀況。”
一說突發狀況,顧長卿便想到了那個不可描述的洞房花燭夜。
旖旎的畫面閃過腦海,他渾身的血氣都翻涌了一下。
不能想。
他們只是假夫妻,他想這種事,就是在思想上褻瀆袁寶琳。
他迫使自己冷靜下來,看向袁寶琳問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要和離了?
因為他太禽獸,不遵守約定,他們的合作到此為止了?
袁寶琳看著協議道:“我在想,我們是不是該擬定一份新的協議,把一些籠統的地方具體一下。”
顧長卿:“都可以。”
袁寶琳看了他一眼,說道:“你不用答應得這么快,你先聽聽具體事項。”
顧長卿一臉淡定:“你說。”
“第一項,原先約定的是任何一方想要和離,都可以隨時提出來……但是那日你說,你不會再提和離。”
“是,這一項只有你可以提。”他碰了她,違背了彼此的約定,理應撤銷他的此項權益。
袁寶琳拿起毛筆,蘸了蘸硯臺里的墨汁:“那我可寫上去了。”
“好。”顧長卿說道。
袁寶琳寫完,繼續往下看:“第二項、第三項沒什么問題,第四項——‘在外力所能及地配合對方,營造和睦的夫妻形象,但不得向對方提出過分的要求’。究竟什么樣的要求才算過分的要求,我們當時沒有說。”
“只要我能做到的,你都可以提。”顧長卿說著,頓了頓,補充道,“不違背國法家規。”
袁寶琳眼珠子滴溜溜一轉:“要是你能做到,但是不愿意去做的呢?比如你剛從軍營回來,很累很累,我讓你哄我,你答應嗎?”
顧長卿想了想:“可以。”
“連這都可以……”袁寶琳弱弱地嘀咕了一句,抿了抿唇,輕咳一聲,一本正經地問道,“那我要是讓你不納妾呢?”
“可以。”他原本也沒有納妾的打算。
袁寶琳愣了愣,一眨不眨地看著他道:“你別答應得太爽快,你再猶豫一下,不然一會兒我寫上了,你就沒反悔的余地了。”
顧長卿迎上她小鹿般的眸子,正色道:“我不會反悔。”
袁寶琳低聲道:“你的意思豈不是……我可以對你為所欲為?”
“只要不觸犯國法家規。”顧長卿強調。
袁寶琳說道:“知道,你是朝廷命官嘛,我也不可能讓你去殺人放火啊。真的……什么都可以?”
“嗯。”顧長卿點頭。
袁寶琳的眼珠子再次一動:“包括你以后不許睡書房?”
“為什么?”顧長卿驚訝地看向她。
袁寶琳眨了眨眼,理直氣壯地說道:“還能為什么?你去書房睡……會讓人覺得我們夫妻不和,府上的下人會給我穿小鞋!”
“他們不敢。”顧長卿道。
“你答應還是不答應?”袁寶琳問。
老實說,和她躺在一張床上太考驗他作為一個男人的忍耐力了,他又不是那方面有什么毛病。
顧長卿深吸一口氣,認真說道:“我以后都會待在軍營,只有逢年過節才會回來,但如果你堅持的話,我可以歇在你房里。另外你放心,冒犯你的事不會再發生了。”
袁寶琳生悶氣。
顧長卿將她反應盡收眼底,一時間不知是自己哪句話說的不對:“你不高興?是怕我做不到嗎?我說了會搬進軍營,就一定會搬進去,說了不會冒犯你,就絕不再犯。”
袁寶琳小聲道:“我要是同意你冒犯呢?”
顧長卿錯愕地看著她。
袁寶琳清了清嗓子,委屈地說道:“我我我……我是說……我已經被你……冒犯了……以后再想嫁人也難了……可讓我和你做一輩子假夫妻也怪可憐的……你嘴上說不會休棄我,可男人的嘴,騙人的鬼!萬一哪天你不想信守承諾了,我又人老珠黃了,你讓我怎么辦?”
顧長卿在戰場上運籌帷幄、隨機應變、謀略不凡,然而在某些事上卻比他祖父還一根筋。
譬如他曾相信了自己是死士,就再也沒去懷疑,直到被唐岳山無情捅破。
他如今也認準了袁寶琳對他并無男女之情,因此不論袁寶琳對他提多少奇怪的要求、講多少奇怪的話,他都只認為是合作所需、形勢所迫。
而他有錯在先,沒資格與袁寶琳討價還價。
他看向袁寶琳:“你希望我怎么做?”
袁寶琳害羞地低下頭,捏了捏帕子,微紅著臉說:“我起碼要有個自己的孩子,下半輩子才能有所倚仗叭……”
顧長卿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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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長卿:爹爹,世上最遠的路是什么路?
顧長卿:你娘的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