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洗衣服的女人,聽見自己的孩子哭,就想著起來看看,其實,她剛剛就聽見孩子的哭聲,不過,她并沒有放在心上,小孩子么,磕磕絆絆的很容易哭,他爸就在邊上,不會有什么大危險,她也就沒當回事,直到聽見這句話,心里的山忽然就塌了。
“你說什么?”女人看著自己的兒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問。
最終,還是晚了!
那個被碎石面埋在河底的人,到底沒能活過來,徐洲跟韓謙予兩個人的力量還是少了些,哪怕后來加入了何生,那個女人倒是想幫忙,只是,看到塌了的水塘,一下子就慌了手腳,別說幫忙了,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還是她的兒子,哭著把她拽到了一邊,讓她別礙事。
等徐琳把人叫來,眾人齊心協力把人挖出來的時候,人已經沒了氣息跟心跳。
徐洲也不知道這個時候該怎么救,還是何生推了他一下,讓他想想辦法,說了一句宋老爺子。
徐洲并不知道這個辦法有沒有用,可看著躺在地上了無聲息的男人,以及哭得快要昏厥的人女人孩子,他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然而,一番忙碌,并沒有奇跡發生,躺在地上的男人,依舊毫無生氣的躺著。
“我的兒啊!”
就在眾人心情悲痛的時候,一道尖利的哭聲就響了起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這個男人的媽,女人的婆婆,林小河的奶奶。
她跟著其他的老太太去聽戲了,剛剛聽到小孩子跑去村小學那邊說了這事兒,這才急趕慢趕的趕了回來。
遠遠的就看見徐洲壓在他在身上又按又壓的,她不知道徐洲在干什么,只看見她兒子倒在地上,一點動靜都沒有,再聽到兒媳婦的哭聲,那僅存的一點希望一下子就破滅了。
拉著小碎步跑過去,一把扯開趴在兒子身上哭的兒媳婦,自己抱著兒子哭的撕心裂肺。
人生最悲慘的事怕不過如此了,幼年喪父青年喪夫老年喪子。
“嫂子,節哀順變!”過來幫忙的人皆不能看這一幕,卻又不能不管,只能滿心悲痛的安慰,“家里還靠你撐著,你可不能倒下!”
然而,這句話卻像點燃了炮仗一樣,原本只顧著抱著兒子哭泣的婦人,這個時候,卻忽然轉移了注意力,先是憤恨的瞪了一眼說話的人,然后視線才慢慢的轉向徐洲,那目光,就好像淬了毒的刀子一樣,狠狠的刺向徐洲。
徐洲的心情自然受到了極大的影響,畢竟是自己跟同伴盡了全力去救的人,最后依舊無力回天,這種感覺真的挺難受的。
所以,當這位老太太這樣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徐洲還有片刻的愣怔,好像不明白她這是什么意思一樣。
不過,沒等他弄明白,韓謙予跟何生兩個人就站在了他的面前,徐洲到底不是傻子,就算這會兒的大腦有些遲鈍,到現在也明白了過來,一時也說不出心里到底是個什么樣的感受。
那個老太太,卻不管徐洲面前有幾個人擋著,也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只是怨毒的看著這個方向,之后就是各種各樣難聽的謾罵。
“我兒子是你害死的!”
“我兒子就是你害死的!”
“你為什么要那樣對我兒子!我兒子原本可以救活的,你為什么要那樣對他?”
“林大嫂,你怎么能這么說?”
徐琳喊來的人之中,自然也包括徐建國,本來周紅梅也在,只是周紅梅覺得這個場合不適合杜寶秀,便決定先把杜寶秀送回家。
因而,這個時候,周紅梅就不在場。
周紅梅不在,徐建國卻在,他不能允許別人這么詆毀污蔑自己的兒子,事故是他兒子發現的,人也是他兒子女婿跟他們的朋友率先幫忙的,他們這些過來幫忙的人也是他兒子讓自己的妹妹去地里喊的,他能夠體諒她現在難過悲痛的心情,卻不能忍受她把所有的污水都望他的兒子身上潑。
好心做善事,哪怕沒能達到預期的效果,也不該受到苛責,更不該受到污蔑。
“我怎么說話的?我說錯了嗎?你讓他說,剛剛壓在我兒子身上干什么?就是好好的人也受不住他那樣,更何況是被我傷了身子的兒子?你為什么要亂動?把人挖出來難道不應該直接送去醫院嗎?你為什么要胡來?”
“林大嫂!”徐建國咬牙喊了一聲。
好在,不需要他說些什么,周圍的人就已經不贊同的說了起來。
“林大嫂,這樣說可不對,人挖出來的時候已經沒氣了,我們知道你的心情,但你不能這樣說!”
“就是啊……”
“你們憑什么這么說?我知道你們都跟他家關系好,你們……”老太太這個時候的心態已經接近了崩潰的邊緣,逮誰刺誰,簡直就是無差別攻擊,只是,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道冷漠的聲音打斷。
“你有什么權利怪別人?”
原本聲嘶力竭的老太太,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身子就是一僵,轉過頭的時候,就看見原本只顧著哭的兒媳婦不知什么時候停了,這會兒正像她看著徐洲一樣的看著她。
“你說什么?”老太太看著兒媳婦,訥訥的問道。
“我說你有什么權利怪別人?這不都是你鬧出來的嗎?要不是你見不到他閑著,他為什么大冷天的要在這里挖這東西?是你,是你害死了他!”
兒媳婦瞪著自己的婆婆,雙眼早就紅腫的不行,卻依舊死死的瞪著她,嘶聲說道。
碎石面本就不值錢,否則,人家不如去買沙子,何必用這種東西代替?
可是家里窮,一塊錢也是好的,冬天沒什么事兒,干躺著養膘是怎么回事?還不如趁這個時間多挖點碎石面,還能換點錢,過年買幾斤肉,大老爺們總想著躲懶像什么話?你還指望我這么一大把年紀的人養活你們一家三口?你看看你,日子都過成什么樣了?平時吃不好穿不暖也就算了,好不容易過個年,也過得慘兮兮,我這么一大把年紀,就沒想過你這個兒子的半點福。
這就是她男人不想去挖碎石面的時候,老太太說的話。
“現在你有福氣了,你兒子沒了,你的日子就好過了!”
女人說著,到底忍不住,又趴在男人的身上哭了起來。
本來還想說兩句的眾人,看到她這樣,到底還是閉上了嘴巴。
這也是太難過了,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而她的婆婆,在聽到這樣的話之后,先是一僵,片刻過后,終是兩眼一翻,倒了過去。
還是邊上的人眼疾手快,把她扶住了,這個家已經夠了,這要是再出點什么事兒,那可如何是好?
“徐洲,老太太的話你別往心里去!”這時,有人拍了拍徐洲的肩膀,語氣溫和的說道。“她就是太著急了,你做的這些,我們都看在眼里,你是個好孩子。”
徐洲搖了搖頭,并沒有要跟這個老太太計較的意思,雖然有些遺憾,卻并不覺得委屈。
“你先跟他們一起回去!”徐建國走了過來,對了自己的兒子說道,“寶秀還在家里,還不知道怎么著急呢!”
“嗯!”徐洲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這才轉身直接往外面走去,剛走兩步,就對上林二喜那似笑非笑的眼睛。
徐洲皺了皺眉,并不想搭理這個人,自從這個人被誰打斷了腿之后,就很少出現在眾人的面前,今天倒是難得出來。
“讀書人就是不一樣啊,心善,只可惜,心地善良也沒用,不還是把人治死了?唉,你說,你這算不算是好心辦壞事?”林二喜看著徐洲,笑瞇瞇的問。
徐洲本不想搭理這個人,奈何這個人實在不討喜,幾句話就能把人的心情弄得更差。
“你說什么呢?”何生跟韓謙予的心情都不怎么好,這會兒聽到林二喜這么對徐洲說話,頓時就來氣了。
這死者家屬,心情悲痛,他們能夠理解人家的心情,可眼前的這個人,明顯就是看熱鬧的,卻也說這種風涼話,可不就是找打了么?
“怎么的?能坐還不讓說了?”林二喜一點也不把他們當回事,他就不相信了,他們反正這么明晃晃的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打他,“別以為打斷了我的腿,這事兒就過去了,告訴你,這輩子,我都跟你沒完!”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徐洲皺著眉頭說道,他哪有這空閑去打斷他的腿?
“呸!你就裝吧!”林二喜冷哼著說道,“我知道,就算不是你,也跟你脫不了關系!”
林二喜一開始還有所懷疑,可是這么多天都過去了,他把可能的人想了一遍又一遍,可是,想來想去,那個階段,他也就只得罪徐家一家,所以,他這斷腿,肯定跟徐家的人脫不了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