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祺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笑意淺淺地看著她的眼睛:“他是你的徒弟,我肯定會救他的。”
染塵感覺這個畫面有些詭異,明明這個人眉眼似水,語帶溫柔,但偏偏給人一種入骨的涼意。
也不知是因為心中知道他不僅僅是水神轉世,還是那個運籌帷幄即將稱帝的秦王,所以才會產生這種想法,還是因為他本身就帶著一些讓人畏懼的意味。
輕輕扯了扯崖香的袖子:“我有事同你說。”
“嗯。”崖香知道他定是發現了什么,所以看了一眼尚景:“這里就交給你照看一下。”
畢竟是出自蓬萊的二品神君,君祺即便有水神之力,也沒法在他的眼皮底下做什么事。
找了一個無人的僻靜之地,染塵這才將心中的疑慮說了出來:“你覺得他現在是誰,是秦王還是水神?”
“都是,或者也可以說都不是。”
“此話怎講?”
“即便是歸位后的水神,我也不是真正的了解他。”
他轉身看著旁邊的一棵大樹,伸手摸了摸久經風雨沖刷的樹干:“你是不是發現了什么?”
“一切都還只是猜測,在沒有實際證據之前,我倒是寧愿相信他還是那個照顧了我幾萬年的長言。”
心思比任何人都細膩的染塵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也不想再多說什么為她添堵:“你如今將他劫了出來,下一步預備如何?”
“直接逼宮。”
“這么簡單粗暴?”
“我做事一向如此,簡化過程,直取要害。”
“可他本就身負命案,如今若是再逼宮,豈不是民心盡失?”
崖香看了一眼他一直摸著的那棵樹,假意沒有看到他的異樣:“李漫辰的話倒是提醒了我,天子腳下不敢妄言,只要他成為了天子,哪里還會有人敢妄言呢?”
看著一側有陰風刮過,染塵了然地拍了拍身前的樹:“我明白了,那我先回去客棧看看。”
等他一走,黑無常就從那陣陰風中現了身:“他倒是走得恰到時候。”
“因為他知道你來了。”
抬手將命簿遞給她:“命簿上的記載沒有任何變化,那個和你一模一樣的人也找不到任何來源蹤跡。”
“嗯,先做完當前的事再說。”
“其實……”黑無常看著她一如既往的表情,有些猶豫地開口:“其實我覺得你似乎并不想水神歸位。”
“蓬萊之行讓我發現了一些事,或許我一直奉為信仰的神并不是我看到的樣子。”
“那如果這些都如你所想,你會怎么做?”
“他于我有恩,我不能忘本。”
“嗯。”見她翻完了命簿,黑無常伸手接了回來:“無論以后如何,鬼界都是你的家。”
“明白。”
崖香看著他微微一笑,覺得相比起神界那些虛與委蛇的神仙,他和白無常才算是真正的家人。
說來也是巧合,當年黑白無常去了泗水河畔和她打了一架,結果打成了朋友,而她也在十萬歲的時候坐上了鬼君。
這就像是上蒼早已經安排好了一樣,留給她的緣分在她一開始的時候就到了身邊。
抬手拍了拍黑無常的肩膀,她笑著說道:“你和白無常做事都小心一些,我可不想再有身邊的人出事。”
“放心吧。”
到了晚上,崖香難得的召集了所有人一起吃了個夜宵,然后重重地將噬骨扇拍在了桌子上:“今夜就行動,大家都吃得飽一點。”
玉狐碰著碗喝了一大口湯:“我也要去?”
“落羽身子不好,所以還得靠你的幻境來成事。”
“你就瞧好吧,我一定將那滿宮的宮女都迷得五迷三道的。”
染塵險些一口茶沒能吞得下去,他用袖口遮住嘴咳了一會兒:“你還是積點德吧。”
落羽一直坐在崖香和君祺的中間,始終目不斜視的他輕聲問道:“有了玉狐的幻境,是不是就不需要我去了?”
“將你一個留在這里我不放心,所以還是帶在身邊比較好。”崖香輕聲回答了一句。
君祺本來還出神的狀態立即回轉,略帶驚訝地看了一眼崖香,這個曾經連水神也沒有這么上心的她,如今竟然說出了這樣的話。
他在記憶里搜尋了許久,似乎總是水神一直在追著她走,而她在飛升上神之后就總是喜歡獨來獨往,不論去哪兒征戰,都沒有說過要水神一同前往的話。
就算是她負傷回來,也是水神主動上前為她診治,她幾乎沒有求助過他,也沒有讓他為她做點什么。
但現在,她身邊跟著這么多的“人”,也十分不客氣地安排著每個人該做的事情,甚至說出了因為擔心安全,所以要將一個弱不經風的人帶在身旁。
她不僅僅有了靠著自己本事結交的好友,還有了牽掛。
而這次牽絆里面,她還是沒有把水神給放進去,好像除了要讓他順利歸位之事,她就對他沒有一點其他的念頭。
哪怕是面對著故人的一聲喟嘆都沒有。
落羽開開心心地接下了她的在意,微微有些驕傲地挺直了身子:“其實相比起這些普通凡人來,我還是能打的。”
“那可不是,純種血族,又是個貴族,會的本事自然多了去了,殺人殺狐都在行。”玉狐突然插了一句嘴。
這只狐貍如今是怕崖香怕得緊,但是他又總是忍不住想要吐槽的欲望,所以只能將戰火轉移到了看起來比較好欺負的落羽身上。
那讓他欠自己的呢?
染塵無奈地搖了搖頭,這玉狐已經遭了這么多罪了,怎么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相比之下快言快語的白無常可比他聰明多了,雖然同是說話都不太愛經過腦子的,但白無常就是要顯得聰明一些。
而玉狐說好聽一點是可愛,說難聽一點就是腦子還真的不太夠用。
不過又想到當初他以為崖香不一定能回來,所以自請代她去受神魔邊界,又覺得這個狐貍還是比許多人都要重情一些。
尚景一直盯著玉狐的尾巴,突然沒來由地問了一句:“身上長這么多不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