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馬有點拿不準對面的話是來真的還是虛晃一招。
萬一自己研究怎么破這個姿勢的時候,對手突然變招了,大喊“哈哈兵不厭詐”來個突然襲擊,那可完蛋。
有一說一,對手就擺這么個姿勢,和馬還真有點無從下手。
不管怎么突進,對方都一招大力劈山下來,又快又狠。
主要和馬剛剛正面接了談洲樓博司一劍,對那一劍的威力印象深刻。
這就是威懾力。
現在的局面用坦克世界打個比方就是,有個4005卡在路口,明顯已經裝填完畢了,黑洞洞的炮口就對著這邊,能把第一個露頭的人骨灰都揚了。
而和馬是個查滌綸25T,只要吃了這一炮就渣都不剩了。
現在和馬要做的就是,利用自己的機動性優勢,晃過對面這一炮。
當然現在的局勢和游戲還是有點不一樣。
游戲里查滌綸遇到這個情況,可以閃人去其他地方跟別的人玩耍,反正跑得快。
但現在和馬必須攻克仿佛不動明王一般站在那里,雙手高舉竹刀的談洲樓博司。
一瞬間和馬考慮了很多種方案。
他甚至設想了一下把身體壓低貼地飛行利用身高差去打。
但是所謂的“貼地飛行”并不是真的貼地,和馬自己的身高在這里,再怎么壓重心也就那樣。
換晴琉來應該就好辦了,那家伙又矮又快。
“哈秋!”白峰晴琉突然打了個巨大的噴嚏,鼻涕噴到了面前的書本上。
千代子大驚,一邊掏出手帕過來給晴琉擦臉一邊問:“怎么突然打噴嚏了?著涼了?”
阿茂放下書,默默的起身去把擺在角落里的風扇關小一擋。
“我不知道啊。”晴琉一臉茫然,“就突然要打噴嚏。”
她看了眼面前的書,皺起臉:“對不起,新買的復習資料就給我弄臟了。”
千代子已經把書拿過去,撕了紙巾非常小心的擦拭著,動作異常的輕柔,生怕把書本擦壞了。
“還好還好,”千代子看著擦干凈之后的書,“完全不影響使用!還好我們買的是原裝書,沒買那些復印的便宜貨。”
因為復習資料的昂貴,現在日本也有那種偷偷把原裝書復印下來簡單裝訂一下的盜版書。
如果是那些復印的東西,噴上這么一坨鼻涕估計字都看不清了。
晴琉把書拿回來,翻看了一下,表情還是委屈吧啦的。
“哎呀,書不是沒問題嗎?別這樣啦晴琉琉。”
“可是……”晴琉欲言又止,“為什么我會突然打噴嚏呢?”
阿茂忽然說:“是不是你之前去試聽的補習班上,有男生覺得你可愛所以念叨你?”
千代子聽到阿茂口中出來可愛兩個字,倒抽一口冷氣,死死的盯著他。
阿茂感覺到千代子的目光,便看了過去,一臉疑惑:“怎么了?”
千代子:“沒啥。晴琉你有什么地方不懂的嗎?”
“這個地方不是很懂,數學好難啊,我以前一直覺得最難的是國文記漢字的寫法,現在發現數學才是真的學力大將軍。”
千代子立刻坐過去:“我看看啊,這個啊,這里要先因式分解……”
阿茂一臉茫然的看著親昵的貼在一起的倆妹子。
風扇的呼呼聲和蟬鳴之間,傳來走廊下的風鈴叮鈴鈴的響聲。
和馬這邊沒有風鈴的聲音,只有聒噪的蟬鳴。
因為自己的身形,強行正面突破就是單純的硬碰硬了,如果雙方擊中的時間差不多,就沒有人能質疑主裁判的裁量。
對方完全沒有動彈的意思,維持著舉刀的姿勢,只有頭頂的詞條在熊熊燃燒。
現在在和馬的主觀視野里,對手就像超級賽亞人一樣呼呼冒光。
不光和馬感受到了這種威壓。
圍在這半邊賽場的觀戰者,現在鴉雀無聲,就連一直不消停的美加子也閉上了嘴。
和馬心里咒罵了一句:靠,好想掏槍啊。
能掏槍這局面就解決了啊!
就算不能掏槍,也讓我用一下黑龍啊。
他又回想起之前手持AK在樓頂和真拳會激情對射的場景了,現在他就覺得卡拉什尼科夫掃射時的抖動是那樣的令人愉快。
這時候裁判開口了:“桐生君,不要消極比賽。”
和馬:“那你讓他進攻啊!”
“談洲樓選手擺出了攻擊的架勢,而你一動不動。”
主裁判說。
和馬雖然不爽,但是也只能承認,外表看起來自己確實是更加消極比賽的那一方。
于是和馬也擺出了要突刺的姿態。
這樣暫時裁判也不能說什么了。
忽然,和馬看見近馬健一出現在二樓觀禮臺,遠遠的看著這邊。
近馬健一是高中組,大大咧咧跑到大學組這邊來“不合規矩”,所以只能上看臺。
這時候,和馬忽然想到了近馬健一的流派:無外流。
然后靈感來了。
他忽然看見了一條擊碎面前不動明王的絕對領域的道路。
他深吸一口氣。
下一刻他踏步向前。
談洲樓博司立刻怪叫起來:“wrrrryyyy!”
高舉的竹刀雷霆萬鈞之勢砍了下來。
和馬也突刺出去,雙方幾乎同時命中——
主裁判想都不想就舉起京都大學的旗幟:“京都大學,一……”
“等一下!”和馬大喊,“我不同意!談洲樓同學沒有踏步向前!”
主裁判話到嘴邊給噎回去了。
剛剛和馬得本,裁判以沒有殘心為由,讓和馬的打突無效。
說實話這屬于比較嚴格的判罰了,那么按照嚴格的判罰標準,攻擊之前沒有踏步,是構不成一次完整的攻擊的。
談洲樓博司剛剛一動不動,就等和馬沖過來然后揮劍,按這個標準自然這一擊不算。
觀戰的人剛剛都看著主裁判用殘心這個理由把和馬的打突給判沒了,現在全都開口附和起來:“對啊,沒踏步啊。”
美加子直接打開兩把軍扇,跳起了大神:“黑哨!黑哨!”
這種時候還是挺感激她這活寶在場的。
主裁判咋舌,看了眼京都大學的社團經理鬼庭小姐。
后者干脆不理他,只是低頭整理隨身道具箱里的東西。
然后主裁判咬了咬牙:“抗議有效,得本取消。”
和馬:“等等!只取消了他的本,我的呢?”
“你已經提前被打中了,我怎么可能讓后命中的人得本?”主裁判瞪了和馬一眼。
和馬立刻把目光轉向談洲樓博司:“這就是你的武道嗎?靠裁判的偏袒?”
主裁判厲聲喝道:“你剛剛也聽到主辦方的說法了。對我有意見,比賽后你盡管投訴,但現在我是這場的主裁判!”
和馬哼了一聲,回到了起始線。
背對談洲樓博司的時候,他嘴角忍不住上揚。
他本來就沒指望這樣贏。
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和馬對上了徒弟們的目光。
玉藻看起來完全沒在擔心,讓和馬忍不住想跟她說“你多擔心一點啊這樣會讓我覺得你無所謂”;保奈美一臉擔心,但是在努力壓制這種感情,對和馬露出充滿信賴的笑容。
然后,混沌邪惡陣營的美加子在喊:“帝釋天的明王,沖鴨!”
她真的又換了個綽號。
罷了罷了,這個沒心沒肺的家伙,沒救了。
和馬重新面對談洲樓博司。
對方也回到了起始線,再一次擺出了剛剛的架勢。
——對對,就這樣。
和馬也擺出突刺架勢。
他瞥了眼遠處看臺上的近馬健一,結果正好看到小森山玲拿著個盒裝雪糕,用小木勺鏟了一塊塞進近馬嘴里。
尼瑪,這都能吃到狗糧?
近馬你到底是來看你的對手我戰斗的,還是秀恩愛的?
你選一個啊!
和馬收回目光,集中精神。
近馬給了解決現狀的靈感,還是得感謝他。
和馬深呼吸,然后踏步——這一步他踏得特別重,腳板砸在體育館的木地板上聲音無比的響亮。
這是關鍵——
這是為了提醒談洲樓博司,讓他踏步。
于是談洲樓博司也向前踏步。
沒錯,就是這樣!
和馬彎起嘴角。
談洲樓博司立刻就意識到和馬的打算。
和馬剛剛踏出的那一步,非常的大,大到會影響上半身發力,也就是說會降低劍的速度。
和馬根本就沒想用突刺攻擊,他的目標是和談洲樓博司貼身。
這就是無外流的戰法。
沖到對方刀刃攻擊范圍的內圈,貼身肉搏。
無外流有一堆貼臉砍人的招數。
這是無外流的祖師爺當年面對那幫實戰中拿的刀一個比一個長的劍豪們想出來的辦法。
要執行這個戰法,必須不怕刀刃——一般人面對明晃晃的掃過來的刀刃都會有畏縮的心理,這是人的天性。
無外流那個很變態的出師儀式,就是為了讓弟子克服對刀刃的生理恐懼。
和馬利用對方的前踏步,加上自己邁了個遠比正常大的步子,一下子就鉆進了談洲樓博司的“內圈”。
談洲樓博司砍下的竹刀依然很快很重,但是命中和馬的是護手部分。
這時候和馬大可以直接用竹刀戳一下就碰到對方的胴甲,但是和馬不想給主裁判耍賴的口實,所以沖刺的過程就收回了前刺的竹刀,這時候正好橫向掃出去。
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
和馬的竹刀“刀刃”部分結結實實的打在了談洲樓博司的胴甲上。
這時候和馬的臉和談洲樓博司的臉幾乎貼著,面罩的格柵已經碰在一起。
“精彩。”談洲樓博司雙眼放光,“不愧是稱霸魁星旗的關東之龍。”
和馬:“不敢當,關東還有很多比我強大的人。”
談洲樓博司哈哈大笑起來:“好!非常好!”
說著他一邊后退一邊舉起手:“是我被得本了。”
主裁判其實看得很分明,談洲樓博司那是刀的護手磕和馬頭盔上了。
哪怕是盲人,光聽響聲也聽得出來兩邊的區別。
和馬那個女粉絲,早早就舉起了和馬得本的旗子。
這時候看談洲樓博司主動承認,主裁判也大方的舉旗。
“東京大學劍道部,一本!”
談洲樓博司回到起始線,不等裁判口令就轉身站好,再次擺出了高舉竹刀的上段架勢。
和馬看到他擺這個架勢,第一反應是:不是吧?
但緊接著他就意識到,自己會有這種反應,正說明這個架勢棘手。
對手顯然也看出來了,所以繼續不變應萬變。
這次再想突到談洲樓博司的內圈去只怕沒那么簡單。
和馬回到起始線站定,擺開架勢,腦海里馬不停蹄的思考著該怎么辦。
這時候美加子的喊聲又變了:“沖啊,東國無雙!”
咦,這次這個稱號很酷嘛。
和馬舔了舔嘴唇。
這時候,又一個想法浮現。
我因為接了對面第一下,所以后面都不敢硬接這招了,對手會不會也這樣想?
那我接他一劍然后反打怎么樣?
和馬回想起最初自己接的那一劍,那蠻橫霸道的力量讓人印象深刻。
他不由得看了眼自己的竹刀,心想再接一劍它會不會斷掉啊?
但是這個想法,值得一試。
現在自己手握賽點,可以浪一局。
何況面對等級比自己高,又有詞條的對手,自己這邊又是帶著鐐銬跳舞,很多能力施展不開,不浪一下好像也沒什么更好的辦法了。
于是和馬決定了。
接對面一劍,架開攻擊之后反打。
他沒有擺出突刺的狀態,而是維持著中段持刀,向前踏步。
這一步出來周圍“哦”的一片呼聲。
和馬強化過的聽覺還聽到有人在嘀咕:“他不突刺博一下在想什么?”
“就是,有賽點在手,試一下啊!”
這些話語,立刻被談洲樓博司的怪叫蓋過。
高舉的竹刀,仿佛達摩克利斯之劍,以雷霆萬鈞之勢砸下來。
和馬舉刀格擋,下一刻巨響蓋過了呱噪的蟬鳴。
——擋下來!
和馬翻轉手臂,強行把這暴力的一擊擋向旁邊。
他的竹刀大幅度的彎曲,仿佛就要被折斷。
和馬也吶喊起來!
談洲樓博司:“wrrrryyyyy!”
和馬:“木大!!!!!(沒用)”
對抗大約持續了零點五秒,然后談洲樓博司偏離了劍路的竹刀從和馬身旁劃過,砸向地面。
談洲樓博司龐大的身軀,也在這個時候失去了平衡,和馬抓住機會前踏步——
“面!”
沒來得及復位的竹刀直接從下方斜向上掃過去,掃過對手剛好塌下去的肩膀,直挺挺打在面罩上。
響亮的碰撞聲之后,是竹刀的爆裂聲。
剛剛擋下那霸道一擊,竹刀的結構強度已經到了極限了,彈性形變還沒來得及復位就又來這一下,于是爆了。
竹刀化作大一堆竹屑飛散,在體育場的光照中天女散花一般。
下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了,周圍鴉雀無聲,連蟬鳴都平息了。
然后,談洲樓博司哈哈大笑起來:
“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