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張潛既嚴重低估了新兵們理解能力,也嚴重低估了自己如今在碎葉百姓當中的威望。
新訓營典禮結束的第二天,他一時沖動之下所作出的那段“訓話”,就被傳遍了碎葉城的大街小巷。隨即,“為自己而戰”,“永不為奴”,“守護家園”,“守護生而為人的尊嚴”等張潛本以為對于這個時代太超前的理念,竟然成了很多人的口頭禪。
特別是“為自己而戰”和“永不為奴”,經歷了一次屠城的碎葉人,對這兩句話領悟極為深刻。很多因為被突騎施各部送回來的時間太晚,沒趕上第一次新兵入營選拔的年青人,在這兩句話的激勵下,成群結隊走向了新訓營的大門,含著淚請求校尉任六,招收他們入營受訓。也有不少年初時沒通過選拔,或者通過了選拔卻不愿意當兵的年青人,紅著臉返回新訓營門口,請求任校尉再給他們一次機會。
任五、任六喜出望外,興沖沖地跑到鎮守使衙門向張潛請示。然而,后者卻兜頭給二人潑了一盆冷水,“新訓營暫時關閉,營里的教頭全部回歸原隊。雇傭的雜役也給他們放長假,讓他們自己去城里找活干。”
頓了頓,張潛繼續吩咐,“你們兩個,抓緊時間對本期訓練做一次總結。哪些科目的確有用,哪些科目設置不當,都寫下來。另外,哪些經驗值得借鑒,哪些是走了彎路,需要汲取教訓,也寫下來,以備今后參考。”
“是!”任五和任六不敢抗命,哭喪著臉答應。隨即,又察言觀色,確信張潛不是對自己不滿意,才相繼小心翼翼地提醒,“莊主,民心可用!”
“鎮守使,碎葉營和剛剛建立的細柳營加在一起,咱們總計才有六千五百多弟兄。牛大總管給咱們的兵馬定額,是兩萬。”
“兵貴精不貴多!”張潛心里早有打算,搖了搖頭,笑著回應,“另外,碎葉城人太少,都來當兵,誰種地?誰去作坊幫工?大總管那邊,是給了兩萬人的定額,可朝廷只管供應咱們兵器、皮甲和糧草,不管軍餉。咱們現在還能發得起軍餉,是因為去年冒險端掉了娑葛的老窩,把他四下搶劫所得都拿到了手。如果今年頂著兩萬名額的上限擴軍,每月光軍餉就得七八萬吊,你要我去哪里弄?!”
“這,這……”任五和任六齜牙咧嘴,臉上的笑容迅速開始發苦。
身為很早就開始追隨張潛的鐵桿嫡系,他們當然知道,自家鎮守使說得全都是事實。娑葛只懂劫掠,根本不懂建設。碎葉城落在此賊手里還不到一年,就被盤剝得只剩下的房屋和城墻。而張潛奪回碎葉城之后,雖然全力屯田墾荒、開設作坊,集市,并且降低稅負,鼓勵商販往來,可這些舉措想要見到效果,卻需要時間。
既然碎葉城百廢待興,鎮守使府,當然就甭想保持收支平衡。事實上,從張鎮守帶領大伙進入碎葉城一直到現在,碎葉鎮的財政,全靠當初抄娑葛和那些突騎施長老的家產所得來支撐。而那些長老的家底再厚,也不可能達到富可敵國的地步。所以,為了避免坐吃山空,停止擴大軍隊規模,幾乎是張潛必須的選擇!
“算算日子,六神作坊的商隊,差不多也快到了。他們會帶一批貨物和錢財來,借給碎葉鎮救急。也會把咱們去年繳獲的珠寶飾物,以及大批碎葉產的毛布,帶回長安去發賣。另外,咱們的作坊已經開始有產出,城外的礦坑,最近也有了收獲。”不對任五和任六做任何隱瞞,張潛笑著向二人交待,“我估計,等秋收之時,新訓營再開第二期,屆時,還是由你們兩個負責,但是,教頭要換掉一半,選拔標準,也要大幅提高。”
“屬下明白!”任五和任六互相看了看,然后齊齊拱手。“屬下定然不負鎮守使所托!”
換掉一半教頭,是必然的事情,即便張潛不提出要求,他們兩個也會著手將幾名不適合做教頭的兄弟,退回親兵團或者碎葉營中。而提高選拔標準,更是應有之舉。否則,按照這兩天的態勢,城中的年輕人,至少有一半兒會來報名當兵。把他們全部招進軍營,以后城里的各作坊就真的找不到人干活了,城外的莊稼也沒人再肯下力氣收拾。
“城里很多作坊,當初都是以六神商行名義興建的,這部分投入,待商行的商隊抵達之后,會按照實際支出和人工,進行回購。”手頭實在沒人可用,所以張潛也不打算讓任五、任六放假,想了想,開始給二人布置任務,“商行進行完回購之后,作坊還會剩下一部分干股。我打算,將這部分干股對追隨我時間在一年之上的弟兄發售。所以,你們倆最近除了總結新訓營的經驗之外,也別閑著。去通知弟兄們準備出錢入股的事情。可以不買,但是不能多買。具體購買數額,需要等商行的賬房來了,做一次總估算,才能定下來。”
“是!屬下一定把這件事辦好,莊主放心!”任五、任六喜出望外,瞪圓了放光的眼睛再度拱手。
別人不清楚,他們可是曾經親眼看到過,張潛、任琮和郭怒三個,如何用幾百吊的本錢,折騰起了偌大的六神商行!而眼下碎葉城里的作坊,無論是織毛布作坊,還是造車犁、琉璃、水泥、燈油的作坊,產品都根本不愁銷路,缺的只是足夠的人手和材料。所以,大伙只要有資格投錢入股,恐怕用不了一年,就能翻倍收回成本。
“告訴弟兄們,手頭有余錢,且看好碎葉這邊作坊收益的,才能入股。如果手頭沒有余錢,千萬不要硬撐。”早就料到了任五、任六兩個人的反應,張潛笑了笑,繼續低聲叮囑。
李顯病重,韋后在李顯的支持下臨朝,短時間內,必然引起朝廷運轉不暢。而碎葉距離長安的遙遠距離,又注定會導致兩邊發生任何事情,都要間隔至少半月,甚至一個月時間,才能傳播到另外一邊。這種情況,不利于他繼續在官場上平步青云,獲取更高的職位和更大的權力,卻非常有利于他在遙遠的碎葉,做一些“不合規矩”的事情。
這些“不合規矩”的事情,大部分都沒機會傳到長安,傳入某些政敵耳朵里。少部分即便傳播到了,沖擊性和可利用性,也會嚴重縮水。對方即便利用起來,也很難對他發起致命性攻擊。
而眼下,大唐國力嚴重衰退,朝廷為了保證西域的安寧,對邊將的很多行為,都會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所以,只要他“不合規矩”的程度,沒超過郭元振當初挾娑葛自重,基本上就屬于安全范圍,根本不用太擔心政敵對自己的攻擊。
將官府主持修建的作坊股份化,再將部分作坊的股份賣給長期追隨者,顯然就屬于諸多安全范圍之內舉措的一種。如此,非但會極大提升任五,任六、郭敬、任齊等長期追隨者們的忠誠度,接下來,張潛對碎葉軍的諸多變革,阻力也會變得更小。
此外,一旦將碎葉軍的利益,與六神商行之間的利益捆綁在一起,接下來哪怕不用他本人干預,雙方之間的關系也會越來越緊密。而另一個時空的歷史,已經不止一次證明,當軍隊與資本相結合,它的擴張性,就會像腫瘤一樣瘋狂。
這算什么?東印度公司?容克集團?還是日本藩閥?腦海里迅速閃過幾個形象都不太正面的名詞,張潛悚然而驚。正當他考慮,是不是提前設定一次限制,以免六神商行哪天真的成長為一塊腫瘤,反噬到自己頭上之時,屋門外,卻傳來了“砰”地一聲巨響,嚇得任五一個箭步沖上前,用身體擋住了他的胸口。而任六,則果斷拔刀撲向了窗口。
“沒事,沒事,這是火銃聲。駱掌書記在后院擺弄火銃,應該是他把火藥放多了。”張潛也被嚇了一大跳,卻很快就鎮定了下來,笑著推開任五,然后又向任六輕輕擺手。“你們都見過的,在黃河渡船上。我殺死水匪頭目,用的就是此物。”
“黃河渡船上?”任五和任六小心翼翼地收起橫刀,滿臉困惑。仿佛黃河上的水戰,已經過去了十幾年一般。
“就是那個青銅管子!”張潛笑了笑,用手比劃著低聲提醒。“你們倆莫非都忘了。當初為了掩飾此物的存在,我可是花費了好大力氣。”
“莊主不說,我們真的想不起來了。”
“莊主的寶物太多,我們都見怪不怪了!”
任五、任六一個比一個嘴甜,笑呵呵地大拍馬屁。
“裝傻!”張潛才不信他們倆是真的忘記了火銃的存在,卻也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想了想,笑呵呵地向二人發出邀請,“跟我一起去后院看看吧,這里距離長安遠,不需要藏著掖著了。此物威力巨大,但造價是在過于昂貴。所以,我還在考慮,是否多造一些,給教導團先裝備上。你們跟我過去試試,然后幫我考慮一下,到底有沒有大規模裝備的價值。如果有,等教導團的人裝備完畢,秋天時,就在新訓展開相應的操作訓練。如果沒有價值的話,就再等上一等。”
“是!”任五、任六楞了楞,隨即興奮地拱手。
青銅管子他們的確見過,但不知道那東西名字叫火銃,只當是張莊主又拿出來的一件師門法寶。反正,自打前年跟張潛相遇之后,各種法寶他們見了一樣又一樣,早已經震驚得有些麻木。
既然是法寶,他們就從沒敢想過,自己有朝一日,也能用上。而張潛今天邀請他們一起去試用,并且讓他們來決定此物是否有裝備價值,怎么可能不讓二人受寵若驚?
懷著三分忐忑,七分興奮,任五和任六兩個,跟在張潛身后,一道走向鎮守使府后花園。才轉過月亮門,就聞見了一股刺鼻的硫磺味道。
碎葉鎮掌書記駱懷祖,正對著一根小孩手臂粗細,帶著木托和支架的青銅管子忙碌。看到張潛進入花園,立刻氣呼呼地將青銅管子連同木托,支架,一并遞了過來,“鎮守使來得正好,火銃好像被我弄壞了。剛才打了四次,三次都半途熄了火。好不容易成功一次,然后扳機就又卡住了,我還不敢太用力掰!”
“是么,我看看。”張潛笑呵呵地接過青銅管子和木托、支架,將其組合在眼前仔細觀察。
任五和任六,這才發現,木托和青銅管子,其實是一體的。而支架,則是單獨的部件。因為青銅管子又粗又長,分量沉重,所以必須用支架支撐住,才方便使用。否則,除了張潛、駱懷祖這種天生力氣大的,換個人,還真的未必端得穩。
而青銅管子和木托組合在一起,應該就是火銃了。不知道為何,在銃身后側,還安裝了一大堆零碎部件,光是看著,就讓人感覺兩眼發花。
在場之中,張潛恐怕是唯一不會簡單的零件組合犯怵的人。架起了火銃之后,立刻開始檢查每一個齒輪。很快,就發現了故障出現在哪里。
原來是因為制造精度問題,兩個小齒輪互相卡死了。無法繼續跟隨扳機移動,才導致使用者也無法繼續扣動扳機。
手頭沒有工具,他只能拔出橫刀,用刀尖朝著齒輪挖了幾下。好歹讓機械運轉恢復了正常。然而,瞄準遠處的靶子扣動扳機之后,卻又發現,燧石擦出了火星,大部分都落在了引藥池之外,根本無法及時將引火藥引燃。
“太復雜,也太容易壞,有打響一次的功夫,都我能射十箭了。”駱懷祖一改先前那火銃當寶貝模樣,抬起手,一邊擦臉上的油汗,一邊嫌棄地說道,“就連加了搖柄的擎張弩,速度也比此物快好幾倍。要我看,你暫時還是留著自己用吧。像原來那樣,做個出其不意的殺招。如果裝備給弟兄們使,費錢不說,還耽誤事!”
“是有點難用!”張潛仔細觀察了一下火星的軌跡,點頭承認。隨即,低頭從地上找了塊石頭,貼在了引藥池前方,然后請任五用刀尖自己按住。隨即,再度對準靶子,緩緩扣動扳機。
扳機帶動圈簧蓄力,然后均勻從另外一側的齒輪釋放。齒輪帶動磨輪,快速摩擦燧石。火星飛濺,一部分濺到任五刀尖下的石塊上,再度彈回引藥池。“砰!”,火銃口噴出一道白煙,將五十步外的木頭靶子,直接打出了一個拳頭的窟窿。
“呀!”第一次近距離看到火銃發威,任五和任六,全都被嚇了一大跳。一個手中橫刀落地,一個低聲尖叫。
這威力,比擎張弩可大多了。任何鎧甲,都根本不可能擋得住。包括碎葉軍中旅率以上才配發的耀星鎧。
如果鎮守使麾下的教導團,全都裝備上這東西。只要能打得響,兩軍陣前,對手立刻得倒下一大片。無論什么嚴密的陣型,也得當行崩潰。然后碎葉軍這邊再來一次騎兵沖擊,瞬間就能鎖定勝局!
“需要在這里,釬焊一個擋片!”張潛本人。對火銃的威力,絲毫都不感到吃驚。用手指點了點石塊位置,低聲跟駱懷祖商量。“這樣,火星就不會亂飛了。即便飛向了外邊,也被擋片給擋了回去。”
“還是不耽誤卡住!”駱懷祖看來今天早晨是沒少受火銃的氣,繼續滿臉悻然地抱怨。“這么多零碎,除了你,還有造火銃的工匠,誰敢隨便亂動?一旦壞了,大伙不知道怎么修。在戰場上,就只能拿這東西當熟銅棍!”
“的確!”張潛想了想,再度點頭承認。
他以前對燧發槍,只知道一個名字,根本不知道具體構造。所以在研制之時,就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防止炸膛”和“燧石打火”兩方面上,結果,就導致了槍管造得又厚又沉,而打火裝置,也變得極為復雜。
眼下是在后花園,駱大俠這種心理素質極其穩定的高手,接連打火失敗,還難免心浮氣躁。如果上了戰場,關鍵時刻燧發槍齒輪卡住了,將士們還不知道會被打擊得有多沉重!
“莊主,為何非要用這么多齒輪?”任五擔心張潛真的聽了駱懷祖的話,將火銃放棄,也有心給張潛分憂,用手指輕輕碰了碰打火裝置,低聲詢問。
“這樣,才能將手指扣動扳機的力氣,轉到最前面的磨輪上,讓它快速摩擦燧石發火。”整套發火裝置,都是張潛自己琢磨出來的,因此,根本不用想,他就給出了準確解釋。
“既然是燧石,砸一下,不也能發火么?實在不行,就多砸幾次,至少不會卡住!”任五聽得似懂非懂,卻皺著眉繼續提醒。
“對啊,莊主我們在野外生火,也是拿兩塊燧石對著砸。”同樣舍不得放棄火銃的,還有任六,抬頭看了看張潛和駱懷祖的臉色,然后小心翼翼地補充,“我看莊主用了這么多齒輪,怪浪費材料的。并且隨便哪個零件出了問題,就徹底打不著火。還弄得不如簡單點,粗糙點,架起一根棍子敲打火石,能打火就行。大不了多砸幾次,也不費什么事!”
“多砸幾次!”張潛楞了楞,將火銃重新架好。然后,將齒輪,圈簧等一系列組件全部忽略。真的按照任六的提醒那樣,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輕輕敲擊銜鐵上的燧石。
“啪,啪,啪……”,隨著他的敲擊,火星四處飛濺,不像磨輪擦出來的那般穩定,卻每次都有十幾顆,方向飄忽不定。
“前面加個擋頭,稍微斜一些,這樣,砸出來的火星,就全都進引藥池了!”駱懷祖的眼睛,頓時變得像火星一樣明亮。彎腰從地上撿起任五的橫刀,用刀刃當做擋片,擋在了引藥池前。
飛濺的火星,遇到刀刃,紛紛被反彈進了引藥池。看得靈機一動,趕緊命令任五幫忙,扶住了火銃。然后自己親自取了引火藥,裝進藥池。
任六主動上前幫忙砸燧石,才砸了第一下,火星就將引藥點燃。“噗”地一聲,銃口處,瞬間噴出了一股白煙。
試驗成功了!然而,張潛臉上卻沒露出多少歡喜。默默琢磨了片刻,搖頭否決,“不能每次發射都靠砸,否則,銃口就會晃動,影響火銃準頭。”
“那就用你這個銅簧,帶著這個鐵鉤鉤,蓄力。扳機只做機關。每次發射之前,把鐵鉤鉤拉起來,扣動扳機之后,讓銅簧帶它,去砸燧石。把燧石鑲嵌在藥池里頭,一砸,火星就不會亂跑了,直接點燃引藥!”駱懷祖的眼神愈發明亮,說出來的話又快又急。
“我原來把藥池放在側上方,還特地用東西擋住,是為了防止下雨,弄濕了引藥!如果直接把燧石放在藥池里,就不能有任何遮擋……”張潛卻完全聽懂了他的意思,想了想,繼續搖頭。隨即,眼神卻也亮的起來。
燧石撞擊硬物,就會產生火花。而遮擋火花的擋片,完全可以同時兼任砧板的功能。這樣,只要把銜鐵與彈簧組合在一起,然后讓銜鐵銜著燧石去砸金屬擋片就足夠!
金屬擋片還可以做成弧形,同時擔負替引藥池擋雨的功能!
如此,圈簧就可以改成一個彈性好的銅片!而大小齒輪,磨輪,則可以完全省略!
如此,整套引火裝置的造價,就能降低到原來的一成。并且制造起來簡單,修起來也容易。
至于發火是否穩定,正如任五和任六兩個所說那樣,多砸幾次就行了。反正就是將銜鐵從新拉起來,再扣動一次扳機的事情!
“走,跟我去鐵匠作坊!”興奮抓起火銃,張潛大叫一聲,轉身就走,根本顧不上跟駱懷祖等人解釋,自己要去做什么。
駱懷祖和任五、任六,則互相看了看,快步跟上。唯恐張潛過于沉迷于打造兵器,在路上遭到刺客的襲擊。
然而,還沒等大伙走出行轅的大門。半空中,忽然傳來了一聲凄厲的號角聲,“嗚,嗚嗚嗚,嗚嗚嗚——”
緊跟著,一陣激烈得馬蹄聲,沿著長街,由遠而近。
張潛立刻從興奮中回過了神,緩緩收住了腳步。
駱懷祖停住了腳步,順手從他手里接過火銃,然后輕輕搖頭。
警訊響了,除非遇到緊急軍情,碎葉軍絕對不準在城里吹角傳訊。
悠閑的日子結束了!戰爭再度來臨,只是大伙想不明白,這次挑起戰火的,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