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中朱由榔的面色很是陰沉。
從沐天波送來的急報可以看出馮雙禮和白文選之間鬧得很僵,甚至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不然沐天波也不會這么急切的送八百里加急奏報到南京來。
局面已經到了沐天波壓不住的情況。
這倒也正常。
若是在昆明,二王或許還會看在沐家世鎮云南的份上給沐天波點面子。
但在成都一切完全不同了。
若論爵位,二王是郡王,沐天波只是國公。這就被狠狠壓了一頭了。
而且二王又是手中掌兵攥了實權的。
沐天波說話根本就沒有什么分量。
眼瞅著馮雙禮就要提兵攻打漢中,沐天波是真的坐不住了。
“這件事晉王和忠王怎么看?張本兵又覺得該如何處置?”
乾清宮內閣中除了朱由榔還有李定國、鄭成功以及張煌言。
這是朱由榔能夠想到商議此事最小的班底。
就這件事而言,朱由榔還是不想太擴大化,盡量控制在小圈子里。
“回稟陛下,臣以為這件事一定要嚴厲處理。先發一道圣旨勒令慶陽王莫要輕舉妄動,隨后再想蜀中增派一些人手以防東虜再度入寇。”
剛剛發生了晉王世子打傷太子的事件,照理說這種時候李定國不宜第一個跳出來。
可這件事實在太特殊了,他若是不表態后果更嚴重。
不管是馮雙禮還是白文選都是李定國名義上的下屬。雖然親疏關系確實沒有到心腹的地步,可如果李定國不表態,難免有包庇下屬的嫌疑。
李定國不但得表明立場,還得嚴正聲明要嚴厲處置慶陽王馮雙禮,對鞏昌王白文選也得敲打責斥一番。
朱由榔聽了微微頷首道:“晉王考慮的很周全。蜀中很重要,絕對不容有失。李國英雖然這次鎩羽而歸,但萬一糾集兵力卷土重來后果不堪設想。”
稍頓了頓,朱由榔接道:“二王相爭,還是缺一個能夠鎮得住他們的人,東征之時把他們都留在成都是朕欠考慮了。”
其實朱由榔把馮雙禮和白文選都留在四川是想讓二人互相牽制,不至于一家獨大。
留沐天波呢是起到一個監督的作用。
如此帝王心術,自然不能直接明朗的說出來。
這一點想必李定國也明白。
而且朱由榔確實沒有想到二人之間的矛盾積怨會如此之深。畢竟都是原來西營走出來的,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可現實卻是二人誰都不服誰,很顯然繼續留著二人在一起要出大事情。
這種時候把“過錯”更大一些的馮雙禮調到南京算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啟稟陛下,臣以為不可。”
鄭成功卻是對此事持不同意見。
“慶陽王鎮守四川多年,建昌更是他苦心經營的。這個時候陛下把他調回南京,恐怕他會心寒啊。”
鄭成功完全是站在一個局外人的角度來思考這件事的,他替馮雙禮說話也就不奇怪了。
朱由榔還沒發表意見,張煌言就搶先道:“忠王此言差矣。普天之下莫為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什么叫建昌是慶陽王經營多年的?他不過是替陛下牧守一方而已。”
朱由榔心道張煌言還是這個炮仗似的性格一點就著!
不過看著鄭成功和張煌言二人互懟的樣子還蠻有意思的。
二人是太過熟悉了,這才會無所顧忌,有啥說啥。
這要是換成李定國說同樣的話怕是鄭成功直接要炸。
“朕倒是覺得忠王說的也沒什么問題。”
朱由榔站出來和稀泥道:“慶陽王確實為經營四川出了不少力,但朕若是不調走他,后果恐怕會很嚴重。”
“至于增派兵力前去蜀中鎮守,諸位以為何人合適?”
其實朱由榔也知道眼下可供選擇的人不多。
明軍現在打下的地盤是以前的幾倍,兵力分散駐守本就捉襟見肘,再派人去成都恐怕很難抉擇啊。
這相當于拆東墻補西墻,只是為了緩和矛盾不得不做罷了。
之后還得把馮雙禮調到其他地方去,想在朱由榔手下賦閑白吃皇糧是不可能的。
“臣推薦一人,賀珍。”
李定國思忖再三十分謹慎的說道。
賀珍此人是老闖營出身,和白文選之間沒有什么瓜葛。
由他去四川接替馮雙禮是再合適不過了。
這樣陛下心里也會覺得踏實一些,畢竟由西營兩大虎將鎮守四川確實有些說不過去。
也就是白文選和馮雙禮不對付。要是二人關系很好,怕是天子心里更要多想。
而且賀珍這個人也是保守的很,絕不會輕敵冒進。
有他和白文選在,天子應該不會擔憂了。
“賀珍確實不錯。”
朱由榔點了點頭。
在老闖營的這一批將領中賀珍絕對不屬于最出挑的,但也不是那種名氣大于實力的水貨。
賀珍屬于那種不顯山不露水的類型,但是做事情絕對沒毛病,戰力也很可觀。
李定國也是農民軍出身,看到眼光不會有問題。
鄭成功就此事卻沒有發聲。
一來他確實不熟悉夔東、四川的情況,怕說錯了話。
二來他也不希望把自己的嫡系軍隊派到四川去。
夔東軍若是愿意去就去吧。
張煌言倒是建議道:“臣倒是覺得黨守素黨將軍很不錯。若論資歷黨將軍的資歷比賀珍將軍還要老一些。”
對張煌言提到黨守素,朱由榔還是感到有些驚訝的。
在夔東十三家中,黨守素的名氣怕是最低的那一撥。
雖然他出道早,但也算是出道即巔峰了。
不過刨除掉李來亨、劉體純、袁宗第這些老油條,朱由榔能夠選擇的人著實不多。
倒是還有一個郝搖旗。
不過此人是張飛李逵似的性格,怕是比馮雙禮還要暴脾氣。
朱由榔若是派他去成都,怕是他立馬就會提兵前去攻打漢中。
這絕對是朱由榔不愿意看到的。
現在看來也就是賀珍、黨守素二選一了。
思來想去朱由榔還是覺得賀珍最合適。
畢竟此人在歷史上留下的痕跡更多一些,朱由榔也愿意相信他的能力更強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