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去當日。
李想與關照了他一個月的阿比外公道別,盡管相處時間不算太長,但這份沉甸甸的情誼他會永遠記在心中。
“記得常來玩,家里的房間永遠給你準備著。”
阿比外公慈祥地笑著,與李想輕輕擁抱后,又忍不住雙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想,我知道你是有才能的人,祝愿你有一天能夠走到自己想要的位置。”
“我會的外公。”
他微微頷首,隨即便拖著行李箱遠去,走到路盡頭之時,又轉過身對阿比外公揮了揮手。
之后,李想才坐上群島協會來接他的車。
擁有小星云的他已經不適合坐飛機了,因此利用傳送室回到諸夏成了他唯一的辦法。演員那邊也安排好了人員對接,完成這一次跨大陸傳送。
演員竟是直接將他送到了先前答應好的龍都。
“我已經幫你安排了龍都到霧都的傳送,辦完事情就早點回去,現在雖說比以往平穩不少,但你的體質你也明白。”
這位國際警察并不清楚李想那里有一只小星云,他只是接到的任務讓他無條件配合這位后輩。
而讓其早點回霧都,則是出于關心。
某人什么情況,有多大威力,他是親身體驗過的。
“了解。”
李想對他比了個OK的手勢,一邊往外走,一邊打電話聯系龍天王烈獲。
后者正巧還在龍都,接到電話以后匆匆趕過來了,身邊還帶著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
“阿勃梭魯!”
“唆嗚!”
黑臉大貓差點把李想撲倒,幸虧后者考慮到包里有小星云和謝米,強忍著用馬步撐住了,這才避免自己往后倒下去。
許久不見。
阿勃梭魯激動不已,上半身搭住他的衣服,略有些粗糙的舌頭在他臉和頭發上舔來舔去,像是想留下自己的氣味一樣,開心的情緒溢于言表。
李想一邊笑一邊把它往外推,好不容易才將這只貓大爺安撫下來,心中難免又有些唏噓。
曾幾何時阿勃梭魯還是挺高冷的,但自從他身份揭秘后就變得越來越熱情了。
就像現在,不讓舔了還得在腿邊蹭來蹭去,還打那種輕微的貓呼嚕,簡直過分誘人。
可想把它帶去環境更優美的霧島養老,卻又不現實,人家根本不想離開那些子子孫孫和這片土地。
李想只好趁機抓住這家伙的貓頭,坐上烈獲的車后將其摸了個爽。
車上。
烈獲透過后視鏡問道:“預言中的那個東西,你已經拿到手了?”
他展示出手環,“機緣巧合,制造這玩意兒的原料叫做光輝石,我覺得和預言物品很接近。”
烈獲默默收回視線,他不至于認不出Z手環這種東西,可一想到李想年紀輕輕,就把他們這些中年人有的、沒有的都給弄到了手……
難怪都說長江后浪推前浪。
將車停在龍穴不遠處,烈獲忽然冒出這么一句,“未來果然是屬于你們的。”
“啊?”
“走吧,長老已經知道你來了,別讓他等急了。”龍天王忽略了李想的疑惑。
和前次一樣,龍穴內部是陰暗的,有群龍棲息其中。
兩人和阿勃梭魯一齊來到廟宇前,里面傳來了龍之長老年邁的聲音。
“進來吧。”
烈獲帶著他推門而入。
沒有寒暄和敘舊,龍之長老公事公辦地等待李想展示信物。
后者便將Z強力手環脫去,雙手捧起奉上。
龍之長老同樣抬起雙手接過,隨后帶到了被橘色晶體封住的紅色鎖鏈前。
咔……
橘色晶體的底部驟然浮現一道裂痕,數秒后徹底崩解,將紅色鎖鏈露了出來。
龍之長老在李想驚悚的眼神里,捧起了紅色鎖鏈,將其放置到一旁的錦盒當中,與Z強力手環一起轉遞過來。
“拿好了。”
老人輕聲說道。
李想小心翼翼地接過,小心翼翼地打開背包放置進去。
期間未產生任何的異變,在場三人也紛紛輕松下來。
“……龍之民與英雄立下的約定,到我這一代終于完成了。”
龍之長老捏著他的山羊胡,像是完成了一件重大的心愿一般,無比輕松地說道。
宛若卸下重擔一般,老人的腰桿都筆直了一些,瞇起眼觀察李想的模樣,道:“你這小娃娃倒是長得端正,也算不負命運之人的名號了。”
李想只是笑,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好在龍之長老也不指望他說什么,揮了揮衣袖,“好了,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你們就趕緊出去吧。龍穴的外部象征生機,內部處處充滿腐朽,不適合你們這些年輕人來。”
老人所說的大概是位于不遠處的龍冢,號稱直達地心的坑洞縱然火熱,一旦沾上關于消逝的生命,總會讓人覺得冰寒不少。
二者便與其告辭。
來到龍穴外。
李想早已和阿勃梭魯鉆進車里,而烈獲則站在外面,不知道做什么。
他仔細看去,后知后覺地發現這位龍天王今天好像有點精神不振。
生病了?
好像是別的情況。
李想收回視線,默默梳理阿勃梭魯的毛發。
少傾。
烈獲上車并向協會駛去。
二者起初沒什么交流,但開到一半的時候,他忽然道:“紅色鎖鏈能做什么,我們目前尚不知曉。但它既然是英雄傳下來的,肯定有它的神秘之處。記得保存好,指不定哪天就起到了作用……”
“我還以為您會讓我上交給協會,先拿去化驗一下什么的。”李想抱著阿勃梭魯說道。
對未知進行探索是人類一概的習慣,就像國際警察那邊希望能得到小星云的代謝物做研究一樣。
可惜這個小家伙只吃不拉,更不會掉皮掉毛,甚至連口水啥的都沒有。
而對于紅色鎖鏈這種死物,也必然會產生將其仔細研究的想法。
龍天王沉默,好一會兒才嘆息道:“之前我是有這個想法,由傳說中的湖之眾神制造的鎖鏈,如果協會能揭開上面的秘密,哪怕一點,對人類也是受益無窮的。”
“但……后來我又在想,這樣真的好嗎?貿然接近神的領域,掌握遠超出我們所能掌握的力量……暗物質的存在就像是大自然對我們的懲罰。”
烈獲對這種誕生于負面情緒的特殊生命體記憶猶新,“得到鎖鏈,最終會促進人類的發展,還是制造出一個我們也無法解決的怪物,誰也不知曉。”
他似乎有點想抽煙,可見李想在車里,還是忍住了,“我能做的不多,沒有你老師那么堅韌的內心和意志,也沒有你夏叔驚才艷艷的能力和卓越的領導力。守住龍都這一畝三分田,就是我最想做的了。”
“所以別看我是個天王,但在為人類做貢獻上,我差你太多。”
烈獲之前是沒那么多話的,但今天像是被什么東西觸動到了一樣,又或者近年來協會發配給他的任務,讓他明白了一些事情。
李想眨了眨眼,“我覺得……烈叔你能守住龍都,維系住目前的一切,已經很了不起了。沖在前面的戰士重要,但維系大后方安穩的辛勞工作者一樣很重要,雙方的功績都不是能用三言兩語就說明白的。”
別看龍天王烈獲把自己說的很差勁,可實際上,作為龍之民出身的諸夏天王,他一直承受著雙方的壓力,并努力做著維系平衡的存在。
“嘿,尖牙利嘴。”烈獲笑了,粗獷地伸手將李想頭發攪亂,又打開車窗道:“介意我抽一支嗎?”
“您隨意,不過我建議是最好戒了。”
“這個建議稍微有點為難人,但看在你剛才夸我的份上,采納了。”
他把香煙直接拋出了車窗,仿佛忽然通透了一樣,神情無比放松。
李想只當是他自己把自己給整明白了。
兩人聊完之時,龍都協會的大樓也逐漸出現在他們的視線當中。
霧都。
李想的第二故鄉。
當踏上這片熟悉的土地,脫掉厚重的外套,懷抱柔和的微風,他莫名產生了一種回家的感覺。
哪怕他大部分時間都生活在校園里,但這股迎面而來的風,確實讓他感到了熟悉和心曠神怡。
走出協會大門,阿比蓋爾倚靠在一輛車旁,手里拿著遮太陽的墨鏡沖他揮揮手。
“麻煩你跑一趟。”
李想走過去,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主要還是阿比蓋爾從外公那邊得到了消息,非要過來接他,他盛情難卻才應下來的。
鉆入后座,兩張熟悉的面孔頓時擠進眼眶。
“學長”
藍發的那個笑容燦爛,白發的昂起下巴眼神輕蔑——還記著前兩天互噴的仇呢。
李想詫異道:“你們怎么在這里?”
“當然是來接迷路的小朋友回家。”宋桀嘲諷地說道,又一把攥住好友伸過來的手,兩人竟就此開始了拔河比賽,幼稚到離譜。
結果還得是身為學弟的葉慕來拉開他們,阿比蓋爾全程專心開車,幾乎沒回過頭。
“你長高了不少嘛,我記得你之前沒那么高的。”
李想端詳著葉慕,僅僅一個多月沒見,但這孩子好像拔高了非常多。
光是坐在那兒就和之前不同了。
葉慕回道:“長身體階段是這樣的啦,學長你也還在高啊。”
“也高不了多少了,倒是這家伙肯定還能漲。”李想勾住宋桀的脖頸。
后者卡住他的胳膊,表情不變道:“那肯定是要比你高一點的。”
兩人頓時又鬧起來。
鬧騰之余,李想向葉慕詢問宮煦和白晝的下落,校隊里就他們幾個男生關系最好,吃吃喝喝玩玩鬧鬧,按理說不可能只來一半。
宋桀在一旁插嘴,“他倆閉關去了,為了接下來的春季賽,繼趙婕和呂姝兩位學姐的隊伍,他們是第二對雙打選手。”
“那第三對呢?”
“還沒定,這不是等你回來么,大家都眼巴巴瞅著你呢,你這個主心骨不表態,誰敢搶你的位置。”
“什么叫搶我的位置,你這話說的就不對勁。”李想知道校隊對他的依賴性太重,哪怕現任隊長是阿比蓋爾學姐,但他依舊擁有舉足輕重的話語權。
說話檔口,阿比蓋爾已然將車開到了校隊區內。
宋桀哼了一聲,推開車門走下車,“事實擺在眼前,你自己看著辦。”
他往校隊成員日常聚集開會的訓練館走去。
李想詫異地搭住葉慕肩膀,悄聲問道:“他怎么聽上去怨氣這么重?”
“因為學長你要撂挑子的事情快人盡皆知了呀。”藍發少年攤手,“大家都在同舟共濟,可領頭羊忽然不想干了,領頭羊最好的朋友可不得發個怒,先發制人,讓別人不太好發怒么。”
李想恍然,“嘿誒……”
他又轉頭看向葉慕,“沒想到你還懂得挺多。”
“學長,我只比你小一歲誒。”
“我這不是夸你呢么。”
“你夸人的方式本身就不太對啦,不過你放心,我永遠是站在你這邊的。”葉慕笑瞇瞇地說道。
但李想卻莫名有種這小子已經和宋桀沆瀣一氣,等哪天就會跟宋桀一起踹他屁股,把他趕上臺的錯覺。
畢竟他也知道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里,宋桀和葉慕的關系發展得很不錯,兩人甚至在合宿里都是一個老師。
他很高興宋桀這個心思沉重、性格挑剔的少年能夠廣交好友,變得開朗而非苦大仇深,可聯合起來對他進行“謀反”就算了。
“葉慕,我們的關系咋樣?”李想非常誠懇地按住藍發少年的肩膀。
藍發少年笑語盈盈,“當然是很好啦,我很崇拜學長你的呢。”
“……葉大少,慕哥,別這樣,咱們有話好說。”
“可是我什么都沒做啊,學長你總是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誒,我好惶恐。”
“揣著明白裝糊涂的事咱不干好不好……”
兩人勾肩搭背,或者說李想單方面“脅迫”著葉慕,而葉慕始終保持著詭異的態度。
停完車的阿比蓋爾看著兩名少年離去的背影,不知為何松了口氣。
不清楚別人有沒有察覺。
但阿比蓋爾一見到李想的時候,就覺得這家伙雖然筆直地看著,腰卻是彎的,像是背負著什么沉重的東西一樣。
她將一切都看在眼里,很想為其分擔一些重壓,卻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直到她看見李想和宋桀、葉慕之間的交流。
明明只是很普通的一番對話,李想甚至有點處于弱勢地位,可那彎下去的腰卻逐漸挺拔起來。
她這才明白。
或許學弟的實力已經遠遠超過了霧都大的水準,但對他來說,這片校園和校園里的人們,是能夠放松下來的港灣。
哪怕只是和大家多說說話、多聊聊天,也能感到無比的輕松快樂。
回想起去協會之前,宋桀和葉慕找上門請求帶他倆一程,一起去接李想時的表情。
阿比蓋爾陡然陷入沉默。
看樣子,這兩個學校里與他最要好的男孩兒不僅察覺到了,甚至已經付出了行動。
那么她呢?她能為學弟做些什么?
阿比蓋爾揉了揉眉心,快步向訓練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