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衛額首,接著放下一枚銅板,轉身離開。
轉過幾條街,走進巷子深處,便回到家中。
此時妻兒滿臉憂愁,見自己丈夫,喜極而泣,兩歲大的小兒也是滿面笑容。
“大郎,你不是已經在押運途中……”
“我原以為自己死了,可途中被人救下,大難不死。”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別說了……今晚為大郎準備一番佳肴……”夫人淚眼婆娑,不時幾個玉珠在眼眶滑落,伸手擦擦。
李衛見狀頗為難過,只好輕輕地撫摸她的后背,接著瞧著家里一片貧困,兒子面黃肌瘦,米缸也見底了,只能輕嘆一口。
“苦了夫人,我這還有些錢,為家中添點米吧……”
夫人接過沉甸甸的銀子,有些驚訝,疑惑的問道,“大郎,你哪來那么多錢?”
“這是恩人借給大郎的錢,夫人莫要多想,添米便可,可不能苦了小兒,錢銀之事,大郎會想想法子,將錢還給恩人。”
翌日。
李衛便來到了應奉局報到。
他想要拿回自己的工錢,自己原本只是一名城防守軍,為了多賺些快錢,便答應了應奉局押送湖石,即便人死了也有一些體恤,可昨晚問妻子,局里一分錢也沒給過。
所以今天想問個明白,并拿回屬于自己的工錢,若是足夠,便回到漳州,把錢還給恩人。
一進府門。
便被人帶到了一間正堂。
只見張清坐在主位上,頭也不抬一下,輕輕地摩挲著茶杯,旁邊還有一個小廝在耳邊竊竊私語,不時點點頭。
李衛還沒說話,聽得張清大喊一聲:“將此人給老夫拿下!”
很快幾名官吏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扣住他的雙手,讓他跪在地上,穩穩鎖住。
李衛一臉茫然,只是問了一句話,“為何?”
“你還問為何,要不是你押運失敗,老夫會被上頭責罵嗎?你個莽夫!使清溪縣農夫起兵造反,害得老夫要為你背鍋,沒當場把你殺死就算好了,還想領工錢?我呸!”
接著揮揮手,“押下去吧。”
“大人這是為何……?”
李衛帶著一臉的茫然被人押解下去,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此事為何會如此地步,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押運護頭,接觸當地老百姓都是應奉局里派來的采官,導致百姓造反的也應是他們,為何自己要背鍋?
等他被押下去之后。
張清與旁邊的下人說道:“將他和他的全家都押送到杭州知府那去吧,就說所有的問題都因他們而起,要殺要刮隨便,省得人家天天來煩我。”
“是,大人……”
兩日后。
李衛與妻兒三人被十幾名官吏,用囚車押解,并打著木牌子,上面寫著犯人李衛,押運胡石致使睦洲民變。
這消息很快從人群傳出,許多人拿著地上的泥巴,或是路邊撿的狗屎,扔他一臉,石子也多如牛毛,但百姓們也都圖個樂,只覺得他是個壞人,官逼民反,應該殺頭。
但李衛也都無所謂,只是讓他更加不明白,為何會禍及妻兒?
她穿著囚衣,手腳帶著鐵鏈,護住了身里的孩子,防止被石頭泥巴砸傷,不時能聽見兩聲,孩子的哭泣。
李衛只能淡淡的說一句,“夫人,是大郎對不起你們……”
可他妻兒跟在后面,聽不見丈夫所說的話,一路上為了護著孩子夠嗆,身上出現大量淤青,都是被石子磚石砸傷了,點點鮮血從頭上流下。
出了城門,便于一路往杭州而去,大約需要行走四天,才能到達杭州。
可在途中當晚。
押解的官吏,喝了點小酒,十幾人有說有笑,甚至帶著幾分邪惡。
酒精上腦,整個人也不管不顧,獸性大發,看著人家的妻子,不管她身上多臟,只為滿足自己欲望。
“你們想干嘛!”
李衛夫人抱著孩子,卷縮在李衛囚車下面,滿臉驚慌看著官吏。
“能干什么,你說呢?都已經是階下囚,是不是應該好好地伺候一下我們?”
“對呀對呀……大爺們會好好的疼惜一下你,這途中少受一些災,反正去到那也是死,所以臨死前做點貢獻……”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哈哈大笑,猛灌幾口酒,臉上紅暈更甚。
李衛迷迷糊糊的醒了,看到那些豺狼虎豹,對著自己妻兒想入非非,不免大聲吼叫:“有話好說,妻兒乃是無辜,各位官人行行好,李某愿意用些錢保她!”
“你還有討價還價的余地嗎?”
幾人哈哈大笑起來,把孩子推開,接著揪住他的夫人頭發,拖拽到一邊,扔到草地上。
“小兒沒事吧!”李夫人大喊聲。
孩子摔倒在一旁,并沒有回答,而看著母親遭受苦難。
毫無猶豫地沖過去,一邊喊著“放開我娘親!”一邊抓著官吏的手腕,大口地咬了起來。
“啊!!!你個畜生!”
被咬的那名官吏惱羞成怒,一腳把孩子踹得出去,此時地面上的石頭,與他的后腦來了一次親密接觸,接著是紅色鮮血往外流出,孩子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我兒呀……!”夫人大叫起來。
狠狠地推開那些禽獸不如的官吏,跑到自己兒子身邊,看到奄奄一息的兒子,不免眼淚直流。
“你這臭娘們,還敢跑!”
幾人又圍了上來,夫人內心一橫。
咬著牙,直接拔出他們身上的配劍,就想與他們同歸于盡。
“臭娘們,想造反是吧?”
幾人罵罵咧咧,瞧著人家拿劍就想往自己身上捅,便氣不打一處,抽出長刀,便把人捅個對穿。
“我妻我兒呀……”
李衛哀嚎著,用力地撕扯囚車的木架,猛地用力站起,直接把頂部撕裂開來。
那幾人并沒有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只是懷疑這囚車的質量,心想回去之后,要打那些工匠的小報告。
“呦呦呦……發火了發火了,那能怎么樣?你不過是一個小兵頭,只不過是替死鬼而已,呵呵呵……”
幾人不斷嘲笑,還拿出手上的刀。
甚至一名更加大膽的官吏,想要戲弄李衛,于是便把刀丟了給他,看他有何能耐?
李衛憤怒的撿起地上的刀,恨恨的說了一句:“你們會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