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小滿過后,天氣升溫的速度變得愈發明顯了,大雨降下的時候,分都區中仿似蒸籠灑向天地般。盛夏的雨沒有冬季那般寂靜,宛如跳脫的兔子,拼了命似的在馬路,田地里奔跑。
走在小小街巷對面的馬路牙邊,周成曄隨掉白色西裝的雨滴。他輕輕踮起腳,越過前面一灘積水,之后又踢了踢鞋子,刷掉殘余在鞋面的一絲,這一切的舉動都略顯莊重。雨天穿西裝,并無大礙,甚至西裝的料子還算得防水,這可以讓水珠不會滲透進衣服里。
抬頭望了望,大太陽天。
萬里無云,但是卻大雨連綿,很奇怪的天。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自從個月起,不對,是自從他接任深淵報亭以來,分都區的天氣就總是變化莫測。
雨水很涼爽,不過空氣很悶。周成曄拉開衣領,敞開懷,把里面的黑色半截袖露出來一半。不是襯衫,就是普通的半截袖。
半截袖配西裝,很奇怪,但誰管呢。大不了有人的時候把衣服拉就好了,他總是喜歡把面子工作做足。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月色被打撈起,混開了結局……”
熟悉的鈴聲,配合雨天,很是應景。就像德芙與音樂那樣般配。
掏出手機,一手撐著傘,周成曄接通電話,
“喂。”
“成子,我和老吳今天回來,要不要出來聚一聚?”
對面是趙東強,聽聲就知道。
“聚一聚?”
“對,一起吃個飯。”
他皺了皺眉,好一會兒才舒展開,眼神放空,停駐下腳步,奇怪道,“吃什么?”
“西餐!”
“米蘭餐館?”周成曄“切”了一聲,表示自己很了解他。
“靠你以為我是你啊!”對面罵了兩聲說道,“正經西餐碧天圓那邊的西餐館。”
“哦。”他點點頭沒有表示。
趙東強說的沒毛病,他不差錢要是自己的話恐怕真就帶著他們去米蘭包子鋪了。
“怎么突然要請客了?”他疑惑道。
雖然他朋友很少,但是聚在一起的時候更少。討論案情除外。畢竟趙東強和吳青都是刑警再加他對吃喝玩樂壓根提不起太大的興趣所以即便之前有過局,他也都搪塞過去了。
“老吳請客,嘿嘿嘿……”他笑了兩聲,解釋道“這不是案子破了嘛頭發獎金了。我們想著這其中你功不可沒,所以就……”
趙東強又笑了,意思不言而喻。
當然,這種草率的說法周成曄顯然是不會相信的。就比如很早之前的一些案子,還有個月的毒保姆案少女自殺案和巳門村案,明明他都有出力還差點出命呢,
就這也不見死胖子說一句請客道一句謝啊!
還好他也不差一句謝謝,他差的是……
“既然如此的話吃飯就算了把我那份獎金給我吧。”周成曄正了正神色道“沒記錯的話,協助警察破獲重要案件是有獎勵的,對吧?”
“額……”趙東強有點尷尬,“是有這么個說法,不過……警察家屬除外。”
“警察家屬?”周成曄一愣,不明所以,“什么意思?我就是一個普通市民,我是誰的家屬?”
“額……”
趙東強更尷尬了,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
“不說算了,聚會我不去了,我還要照顧店里的生意呢。”
“屁的生意,就你那小破地方還有客人?!”日常鄙夷一句,趙東強怕他掛斷電話,還是急忙解釋道,“那個……警察家屬嘛,老吳她……”
“……”周成曄覺得自己已經猜到了。
“咳咳,市局的人現在都認為你是她男朋友……”
“……”他一拍腦門,果然,和自己猜的一樣。
“你說的?”周成曄沒好氣道。
“當然不是!”趙東強矢口否認,又吧唧吧唧嘴,道,“我就說了兩句……”
“呵呵,好了,我的獎金就你補給我吧。沒事掛了。”
“別別別……”
對面緊忙阻攔,勸道,“獎金我可以補償你,反正也就幾萬塊錢。不過嘛……今晚的聚會你看看……”
周成曄無語,“好吧,回來給我地址。”
“得嘞!那回頭見,成子……”
“啪。”
電話掛了。
把手機揣回口頭,周成曄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
怎么就非得要聚會呢?難不成有什么重要的事?
要真是急事的話死胖子不會是那種語氣的,看來沒那么重要。
可又為毛非得讓自己過去?
可能和老吳有關……
聽他說話勸自己時候的那種調調,就和平日里調侃自己和老吳時一模一樣。
“晚就知道了。”
周成曄繼續沿路走著。
就在打電話期間,雨水更大了,碩大的珠子落在傘,噼里啪啦的,真是大珠小珠落玉盤了。
現在是下午兩點多,這種小地方沒那么熱鬧。而且大雨滂沱的,街邊幾乎看不到一個行人,鬼都沒有。
周成曄走的不急不緩,報亭就在身后,他是對路而行的,兩側的樹條隨風飄著,與他呈相反方向。又走了幾十米,他到了目的地:那家煎餅攤。沒有錯,他就是來吃飯的,他餓了,早只吃了一袋泡面,中午在報亭睡了一覺,剛起來就餓了。
別看下雨,但是這種小攤小販可不會罷工,他們往往比學生都要積極,無論刮風下雨,還是陰天雪天,無論洪水海嘯,還是世界末日,都不能阻止他們出攤。要非說一個能打敗他們的,也就只有城管了。
他們可是連穿著刑警制服的趙東強都怕的存在。
撐著傘,漫步至不算特別大的推車前,周成曄收起黑色小三,撣了撣布面的雨水,甩了兩下,靠在一旁。他對著車里帶著白色帽子的老板道,
“來兩份煎餅,加個腸。”
“好嘞,”應答一聲,老板開火忙活起來,一邊做著活一邊打著趣道,“小伙子,今天來的有點晚啊。”
來這兒吃了一個多月,老板早就認識他了。
周成曄很隨意回道,“下雨了,起不來。”
“哈哈,”老板笑了笑,開啟了教育模式,
“要我說啊!你們這種小年輕都這樣。想想我們那個年代,別說下雨,就算是天下雹子,我們該班班,該學學,哪有說今天腦袋疼,明天天氣熱就不出來的。而且起床這種事很簡單,即使再冷的天,咱這兒都能在大早六點之氣從床跳下來!”
“小伙兒你也別笑話,像我們這種歲數的得養家啊!假如我今天因為下雨沒起來,明天因為太陽大沒起來,后天家里再有點事,你說我這攤子還開不開了?連續一周這樣,城管就能把你車給拉走咯,你想跑都跑不了。”
“嘿,對了,你猜猜我這輛推車多少錢?哈哈哈哈……猜不出來了吧!小伙子,我跟你講,別看我這破車看著不咋地,可實際把你賣了都不一定能買得起呢!我這車可整整六千塊錢呢!”
“別覺得不算啥,加燃油材料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加起來,價錢差不多過萬了。怎么樣?厲害吧。你叔我年輕的時候其實也不愛干這個,合計著太摟……是這個詞吧?你們小年輕的詞我不懂,跟我鄰居家小子學的。咳咳,跑偏了,我接著說……”
“我當年也是中專畢業,本來還有機會留校當老師呢,可誰知道……”
小攤販老板巴拉巴拉的說個沒完,周成曄玩著手機,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時不時抬頭瞅他一眼。
“老板……腸快糊了……”
“啊!”老板忽然注意到,無所謂的扒拉兩下道,“沒事,糊了的好吃。小伙子,我們年輕時候經常吃糊了的東西呢,尤其是飯嘎巴,糊糊的賊好吃,你知道是什么嗎?你這么年輕一定沒見過吧……”
周成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