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八尊諳,受死!”
黑光從天外破來,三劍旋轉身周。
不過數息時間,華長燈一術未出,手提狩鬼,徑直從北域,一劍刺到了鬼佛界靈榆山來。
“這速度……”
劍光從鬼佛側掠過,白脈三祖無不心凜。
太快了!
若這是一劍時空躍遷,它算是慢的。
若這是一式血祭遁術,它也是慢的。
都不是!
這就是純粹的劍速。
沒有半分靈元、圣力加持,沒有半點古劍術十八劍流的修飾,一力破萬法,將“刺道”推向極致。
“嗚嗚……”
燼照老祖低泣出聲,像是給嚇哭了。
七樹大帝老淚縱橫,同樣心意沸騰,神思波瀾,顯然驚得不輕。
青色道鏈在四下稍顯煩躁的拍打著,神獄青石未曾有聲,石上鬼佛,雙目已跟著流出血淚。
“不對!”
頃刻間白脈三祖回神,駭色萬分的望向遠方。
時空碎流盡頭處,不知何時,多了一道赤足的白衣身影。
他面無表情,槐枝娑動間斂回,化為人形態的右臂,剛從星空進入時空碎流。
北槐!
從十尊座的傷心太虛,到悲鳴帝境的傷心圣帝,生來便有著讓人“無悲而淚”之詭異能力的北槐!
“僅是站著,僅靠天賦,便能影響到三大圣帝的狀態……”
白脈三祖連吱聲都無,默契無比的一字排開,橫在鬼佛前頭,各自釋放出了本體。
無邊火海!
血界七樹!
青石監獄!
“三位,讓讓。”
三大圣帝當頭,北槐巋然不驚。
他輕聲說著,目中瘋意早隨護界的忘川河枯而竭,這會兒盯上的……是鬼佛!
“上!”
燼照老祖深知跟這個瘋子沒什么可說的。
一聲喝下,無邊火海上具現出一株虛幻的穹蒼神樹,吐出一朵白色火炎。
火種,尚未締落。
彌散于時空碎流中的燼照白炎,如被大雨澆灌,突然就熄滅了,騰起了飄散的黑煙。
“唔。”
燼照老祖一下就被打回人形態。
那副狼狽圣人模樣,像是剛想施術,就給眼鼻間的淚水、鼻涕嗆到了。
連帶著被自身力量反噬之后,舊力死而新力未生,卡在這檔子最空虛的關鍵節點……
“有!!怨!!!”
遙遙處,北槐突然暴起。
他如離弦之箭,洞殺而來,面目扭曲,眼神亢奮,發出饑渴長嘯。
瞬息!
臨面!
手上覆出黑鱗,又一把抄起還在啜泣的燼照老祖脖頸,跟掄大錘似的,將人旋了一周,狠狠砸向另一側。
“血樹有一……”
七樹大帝本體為血樹七株,修指引。
血樹指引之力,一曰饑渴,二曰執念,三曰殺戮,四曰死亡,五曰墮落,六曰無性,七曰養分。
他才剛動,才堪堪祭出血樹第一重指引,心神猛一晃,眼前被淚水蒙蔽,再回過神來時……
時空碎流無聲。
血樹枝條上已貫穿燼照老祖,倆人一并被瘋狂巨力砸得往后,在時空碎流上已拖行了上萬里!
不止如此,燼照老祖身上貫穿傷,生命之力瘋狂滋生,已經和血樹枝條長在了一起。
看上去,他倆像是并蒂共生的“樹人”!
“什么東西?!”
七樹大帝要瘋了,甩都甩不開狗皮膏藥燼照老祖,這就是“生命”之道?
雜交之道!
他再望向北槐,滿心都是震駭。
甚至不需要指引,北槐的存在本身,就已超過了“饑渴”、“執念”、“殺戮”、“死亡”、“墮落”……
他是“無性”!
他根本沒有七情六欲,可供人指引。
他的存在本身,不可以常理喻之,距離成為血樹養分,只差一步……
可無性之生靈,本該失去欲求,失去喜悲,無比虛弱,北槐卻還有執念,執念也太瘋狂。
他的“追求”,他的“生命形態”,儼然超過了祖樹。
——血樹吞不了這家伙的養分,甚至成為他的養分還差不多!
“轟轟轟……”
時空碎流一下被蕩破。
青色道鏈卷住無法動彈的鬼佛,將之甩回圣神大陸。
同時無邊“觸手”,一并出擊,如驟雨般射去,試圖射穿那條瘋狗。
北槐頭都不回。
北槐的目標,只有鬼佛。
他的速度,比神獄青石的還快。
接近了……
更接近了……
“轟!”
神獄青石的道鏈剛要擊中北槐。
北槐背后衣物炸開,裂出無數槐枝,如后腦生眼了般,一一精準命中神獄青石的道鏈。
借助這般反推之力,他一腳蹬碎空間壁壘,強勢登陸圣神大陸,反手劈碎捆住鬼佛的道鏈。
“啊哈哈哈!”
“有怨!你是我的,你逃不了!”
喪心病狂的長笑,從桂折舊址傳向五域,令人潸然淚下。
在北域華長燈劍光突進到靈榆山的同一時間,有半圣驚而回眸,圣念一掃……
桂折舊址處,突然撲出一條白衣犬影。
他單手就將消失了半年的鬼佛撈起,在漫天被槐枝撞碎的青色道鏈扣雨中,張開了嘴,露出獠牙。
“什么玩意?”
甚至都沒人看清楚那道身影具體是個啥,人臉犬牙上的涎液,已經滴到了鬼佛光禿枯槁的腦袋上。
咔嚓。
北槐張口就咬了下去。
一口就咬穿了顱骨,嗦到了髓液,脆脆的,猩甜的。
黑中帶金,又和著血色的汁水,從鬼佛頭頂黯淡的戒疤處流淌而下,流過眉心朱砂,流進眼眶。
旋即,淚水和鼻涕,一并涌出。
“草……”
鬼佛體內,桑老心死般的絕望傳出。
北槐這一口咬的,不止是有怨的意志,主要還是他的頭,那里本就斑禿。
“汩汩汩。”
一股又一股生命能量,注入鬼佛體內。
肉眼可見的,鬼佛枯槁的身體“浮腫”了起來,各處傷口長出了嫩芽,生出了蘑菇,還有青綠色的苔蘚……
“哇!”
圣念掃見此狀的半圣,猛然想起了什么,哭著尖叫著,恨不得直接退出中域。
北槐!
北槐來了!
便是伏桑城處,都不少人瞅見了北方異象,畢竟五域太多人在桂折舊址處留著“眼睛”,等待鬼佛異變。
等了半年的變故,終于到了。
沒有驚喜,全是驚嚇,一出場,鬼佛腦袋就被狗啃了。
“滋!”
紫色電光,從時境裂縫處炸起,閃掠過海。
“嗷!”
與此同時,龍吟聲長嘯,魔帝黑龍迅速跟進。
可是……
北槐眼珠子一提溜,瞥向側方,唇角咧起:
“好慢呀,曹一漢。”
刺啦一口,奮力一扯,就將鬼佛天靈蓋扯了下來,咔咔兩聲,囫圇入腹。
接著將鬼佛身體一轉,當著那張涕泗橫流的驚恐老臉,北槐右臂化作高速旋轉的槐鉆,就要從破碎的天靈蓋,刺進鬼佛腹腔之中……
“滋!”
尚未動作。
北槐眼底、鬼佛目前,同時映出一道紫色雷光,分明魁雷漢的速度還差一絲……
“惡狗,看這里!”
低頭一瞧,下方一個小魁雷漢,正掄動手中銀色轟天錘,飛身撲來。
有那么一瞬,北槐恍惚了,曹一漢的半圣分身?
他還不是煉靈半圣吧?
不對。
他有一個兒子……
但是,太虛?
“轟!”
圣帝威壓一降,甚至不需要出手。
那飛到半空的曹二柱筆直墜落,口中鼻涕甚至糊到了眼眶中。
一擊廢掉曹氏弱子,北槐沒有停下動作。
手中槐枝一把刺下,卻在即將插入鬼佛天靈蓋時,背脊一麻。
耳畔,響徹一道驚天動地的咆哮: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百丈高的神霄魁首拔腰而起,轟天錘迎面掃來,尚未貼臉,恐怖爆破之音,已在桂折舊址處炸響。
同北槐的天賦效果類似,但這次強控,卻是直接讓人腦袋一瞬空白。
“轟!”
天崩地裂。
北槐醒神之時,身體已經被抽碎轟飛,化作幾十來塊,藕斷絲連,飛速拼裝。
他人沒死。
手中鬼佛,卻在操縱型罰神刑劫化作的絲線卷織下,被曹二柱偷走。
“叔!你沒事吧?”
“啊!腦袋都掉了半個,怎么有人真咬頭啊,這怎么救哇,小受哥你快來……”
曹二柱將鬼佛抓進懷里,邊哭邊跑,不知道怎么止血。
活了二十多年,他就沒見過這么恐怖的生物,逮著人腦袋就直接開啃?
老爹說的煉靈界恐怖,還是描述得太輕淡了。
這何止是恐怖!
這簡直毫無人性!
還有,俺到底在哭什么啊?
一轉身。
面前多了身白衣。
曹二柱只是愣了一下。
耳旁呼嘯的風聲,消失了,世界變得無比安靜。
“嗤嗤嗤嗤嗤……”
漫天槐枝飛速穿刺,插入又抽出,帶出一朵又一朵血花,灑在飛雪之上。
槐枝從北槐背后生出,往上頂開神獄青石的道鏈,前后打飛血樹再探來的枝條。
多余的弓回身前,帶著無物不燃的燼照白炎,一次又一次,扎入近在咫尺的曹二柱身體內。
從頭顱,到胸膛,到腹部,到四肢……
千瘡百孔。
遍體貫傷。
只是一個眨眼的功夫,曹二柱王座之軀,連半句呻吟都沒能發出,直接碎成肉沫。
“憤怒!”
北槐怪叫著,抱著鬼佛沒有轉身,腦袋卻一百八十度往后一旋。
剛好看到的,是魁雷漢那張貼臉而來的,怒發沖冠的面孔。
北槐咧開嘴,嘻嘻一笑:
“會沖昏你的頭腦。”
吱——
高空之上,魔帝黑龍渾身龍鱗一麻,強勢止停,龍爪在虛空中都能劃出電光。
剛到桂折舊址,它想都沒想,一頭撞碎了空間壁壘,沖進了時空碎流中避難。
“轟隆!”
漫天雷海炸開。
魁雷漢手往身后一放,轟天錘旋起高空,劃過弧線。
雷海消逝,化作附體型罰神刑劫,在肌膚間晶瑩流轉,如同鍍上了一層紫電流光。
又瞬息全部斂上面部,在臉前塑化,凝成一張灰紫色的堅硬面具。
“這是什么?”
北槐瞳孔陡然放大,嗅到了危險氣息。
在那張假面中,他竟感受到一股完全超脫徹神念范疇的狂暴力量。
徹神念,已與阿藥生命之力比肩……
“對不起。”
北槐抽身爆退,臉色都變得蒼白。
從哪里來,往哪里去,他身體也跟著轉過來,不敢將后背交給魁雷漢,遁射向時空碎流。
隨行途中,更是將鬼佛擋在身前當盾,同時以背后槐枝為蛛腿,抓攝空間,加速逃亡。
這還不夠!
逃進空間碎流的一剎,他身上槐枝攝來曹二柱血肉,拼湊成一坨,再擋于鬼佛身前。
“別打我。”
“對不起。”
“我保證修復好你兒子……”
轟天錘入手。
魁雷漢馬步一沉。
桂折舊址大地下陷一丈,如遭萬鈞重勢墜壓,反而又能浮起大塊山石、斷木、墻瓦……
遙隔數界之地。
遠在靈榆山、伏桑城的觀戰者,甚至也像心頭被敲了一記悶棍。
啪的一聲,無數人同時跪倒在地,身裂骨折,狀態比承了圣帝威壓還要凄慘。
這是……
壓迫型徹神念?
范圍,有這么大?
驚恐之余,有人瞅見桂折舊址處,已然半只腳踩進時空碎流的圣帝北槐,突然像是被控住了。
他身子止不住的痙攣,身上每一塊肌肉都在顫抖、溶解,又快速修復著。
同樣的位置,不同的生物,所承受的“壓迫”似也不同。
其手中鬼佛,轟的砸地。
被樹枝串起的肉團曹二柱,也跟著墜落。
咔咔聲響間,北槐背后生出的“蛛腿”也迅速斷折,最后他整個人從高空,硬生生被“壓力”扯了下來。
“滾出大陸!”
帶著灰紫色假面的魁雷漢,完全不受“傷心”能力的影響,彈射而起,一錘揚去。
下墜的北槐……
上揚的轟天錘……
兩條直線,相交于一點,在高空撞開一道凄厲的尖叫聲:
“阿藥救我——”
戰場,失去了所有聲響。
萬里真空,轟天錘將桂折舊址的天,轟出了一個巨大的黑洞,將時空碎流都硬生生錘爆。
北槐沒能滾出大陸。
那坨碎肉只在半空拋飛了一里,澎湃生命之力都趕不上毀滅速度,于是炸成了一團紫電,徹底化作虛無。
“這錘……”
五域瞠目結舌。
這根本不是什么煉靈太虛能打出來的一錘,也完全超越了半圣、圣帝層級該有的力量。
那張假面!
那張灰紫色,以罰神刑劫凝塑的假面!
那到底是個什么東西,竟將魁雷漢的力量,增幅到如此恐怖的地步?
“靈、意……”
一錘將北槐肉身打爆,假面已經化作飛灰脫落。
魁雷漢身子一搖,有些脫力,卻不甘如此,罰神刑劫再度匯聚,雙目一凝,射出兩道紫電。
那紫電像是要捕捉什么,往星空之外探去,步步逼近、步步逼近……
“不要、不要——”
遙遙虛空,傳來凄厲魂音。
魔帝黑龍被這聲音嚇得縮成一團,在空間碎流中瑟瑟發抖。
什么太虛打不過圣帝啊?
全是狗屎!
這些怪物,全都非人。
根本不能以煉靈境界去衡量各自戰力,他們早在各自“自創”的道路上,一騎絕塵!
紫電斂回。
魁雷漢差點捕捉到北槐靈、意,卻在關鍵時刻,失去了痕跡。
或者說,痕跡被更強烈的氣息,淹沒了。
方才傾力一錘過后,本來被忘川河制斷的境界,又開始波動。
“啐!”
魁雷漢張口吐出血沫,提著錘轉身向鬼佛走去,“麻煩死了。”
他的身后,境外星空。
祖神滅法大劫,再度凝聚。
時境裂縫。
就在魁雷漢、魔帝黑龍,一并離開堅守之地的同時。
誰都不曾看到,一條蘊含著淡淡劍意的道鏈,穿破虛空,扎進了時境裂縫的地面之中。
同一時間。
西域大漠之上,有劍影劃破長空,最后釘落,落在深山老林里。
搖搖晃晃。
劍身之上,刻有一個“戮”字。
正打瞌睡的小沙彌被驚醒了,上前靠近,圍著黑色劍器繞了一圈,就咣咣跑回廟里。
“大肚方丈,大肚方丈!”
“天降祥瑞,天降寶劍,快來看呀!”
四陵山,圣宮。
圣帝紫寵、圣帝白龍,各皆立在山頭,觀望五域各地大戰。
無人看護的圣玄門內,一塊等人高的晶石中,有圣潔無比的力量在徐徐流轉。
虛空破裂。
又一柄長劍釘落,直接落在禁地圣玄門里頭,劍柄上刻著一個“煞”字。
正在觀戰的白龍心神一震,圣念掛上紫寵:“不好,圣祖之源……”
黑煙從灰色的劍器上騰起,匯進了巨大的水晶之中,并沒有引起任何顏色、力量、形態上的變化。
圣玄門被撞開。
紫寵、白龍沖到跟前,望著灰色的“煞”,不見異常的水晶,面面相覷,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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