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徐,你問到點上了!”
時間長河才剛出現,靈犀術對面,扔出去的問題也有了回響。
不得不說,道穹蒼這個外置大腦,只要不裝在自己頭上,而是拿過來當成一件推理工具,它真的非常好用。
將前置條件“本源真碣:鬼”給到,再加以“鬼祖對華長燈投懷送抱”這一事實。
經過短暫的深度求索,這家伙就喋喋不休就開始往外吐出推理全過程:
“還記得‘本源真碣:龍’嗎?神之遺跡從‘祟’手上奪來的那塊。”
“早在劍祖有言之前,我便有六分猜測,本源真碣確實得是祖神隕透之后,才會凝出。”
“本源真碣:華的出現,更是驗證了這個猜想,將可能性提高到八成。”
八成……
在道穹蒼謹小慎微的用詞前提下,八成實際相當于九成九了都,這家伙從不把話說滿。
對此,徐小受深以為然。
固然劍祖此前有言,祖神隕后才會析出本源真碣,這其中或有劍樓魔祖之靈的影響。
祂之本意,主要還是想將人騙進劍樓去取“劍”字,好關門打狗,而不是當眾給出一個可能已有人知曉了答案的謊言——若被戳破,未免太得不償失。
還有一個疑點是:
在古今忘憂樓里,空余恨給了“戰”字,拿不出來“時”字,卻反而說,他好像見過“時”字?
之前覺得模棱,并不重要,現下綜合已知信息來看。
有關時間之道的寶物,分明一件件都那么重要,全跟名劍匯于葬劍冢一般,不自覺會流向古今忘憂樓。
就連六門,在時祖意志影響下,空余恨都會下意識去湊齊,為重塑時境做準備。
如果見過“時”字,他會不拿?
那家伙卻依舊那么說,更大可能性,徐小受猜是他真迷失在了紊亂、并行的時間線里。
也許,在某一個未來的時間點上,他見到了全部空余恨隕落之后,才會析出的“時”字。
可這玩意兒真析出了,代表全部空余恨盡數死透,所以才會無能為力去拿。
——時間之力的預知!
“還別說,這件事發生的可能性真不小,且一旦蓋棺定論,‘當下’這條時間線下,空余恨突然消失,都有可能。”
“甚至在過去、當下、未來,所有人的記憶里,時祖之存在概念,可能都會被“重置”。”
“那么時境即便在眼下被重塑出來了,空余恨一旦死透——譬如之前魔祖戲言成讖,時境,還會被重塑出來嗎?”
“會否因由時間悖論,時境直接崩塌,導致八尊諳回家無路?”
正常人、正常祖神的時間線,都僅一條。
空余恨有很多個,時祖的時間線有很多條,時間悖論絕非兒戲。
未來空余恨之生死,是很能影響到當下、過去之歷史的,還是改變巨大的那種!
“所以,空余恨不能死……”
一環又一環,道穹蒼靈犀術傳音觸發的思考一停,徐小受只覺那種“捆綁”更深了。
好像有一只無形的大手,在看似圣奴小贏了的局面下,還敢暗中作梗,偷偷使壞。
如果揪不出來,怕是要千里之堤,毀于蟻穴!
靈犀術對面,道穹蒼沒有停下,還在持續輸出,愈漸沉重之聲,將人雜亂無章的思考掰了回來:
“建立在‘鬼’已隕的前提下,我的徐,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了,下面結論有點多,且全是壞消息。”
“一,我不傾向于‘鬼’如隕,剛好隕落在三十年前,僥幸心理要不得,也許三萬年前,三百萬年前,甚至神戰剛過,‘鬼’便隕了。”
“二,‘祟’復蘇于神之遺跡,近年來才滲進圣神大陸,基本可以排除祂從此事中得利的可能,反倒是此前神之遺跡中,締嬰有‘藥’的后手,‘祟’與你,都得留心。”
“三,魔、藥二祖并存于圣神大陸、圣帝秘境,這么多年來并未起大爭端,更無奪道、二合一趨向,也可排除‘魔’對‘鬼’隕之事有染。”
“綜上,也符合得利最大化分析結論,即‘藥’是始作俑者,布局早在‘鬼’隕之時開始,一人分飾二角,從‘魔’、‘祟’開始演,演到今天。”
那不演到精神分裂?
徐小受只覺一股透心涼涌來,藥祖才是老陰比?
旋即指出了盲點:“為什么不能是北槐在搞鬼,華長燈這么多年修劍鬼沒察覺異常?還有,我見過‘鬼’!”
他也用上了《十三不可曰》,只覺藥祖真不是人也,算計太深,不可曰藥祖。
徐小受并無保留,末了將悲鳴見過鬼祖一事,將死神之鐮異動后二見鬼祖之事,也通通扔進天機大腦,進行深度求索。
道穹蒼沉默了一陣,幽幽道:“如果你要不可曰,請用‘華’。”
徐小受一愣,而后寒氣微冒。
確實,如果推測成立,華長燈即便隕落,“華長燈”三個字,此時喚來,應該也等同于直呼藥祖真名。
道穹蒼很快給到了否定的答案:
“若‘藥’有心隱瞞,北槐不可能知道這些,他應該和‘鬼’朝夕相處了幾十年,也互相提防了幾十年,彼此互耗。”
“‘華’所見之‘鬼’,包括得神庭時初見之‘鬼’,你或許也可以理解成真的‘鬼’……這么說吧!”
道穹蒼沉吟半息,舉例道:
“我若是‘藥’,算計至此,在已吞下鬼,已二合一的前提下,還想演戲,便不會讓‘鬼’徹底消失。”
“我會讓‘鬼’存在,并賦予其自由意志,以一個與我背道而馳、與‘鬼’本身相類的求道方向,在不影響我想要的大局結果的情況下,與我左右互搏,以此示敵以弱。”
“在這種情況下,‘鬼’之存在本身,甚至可能都不知道祂的底色已經全部是‘藥’,還因由看見了一縷奪道的希望仍在努力,殊不知從始至終,祂都在封死的囚籠里,永遠不可能超脫。”
“十分巧合的是,‘藥’修生命之道,祂最擅長的事,是賦與生種靈智,讓其為看似有意義的無意義去拼搏、追逐。”
徐小受聽得都冒汗了。
他想過壞,沒想過事情能這么壞。
瘋狗不可怕,可怕的是類似北槐這種瘋狗,其實是在裝瘋賣傻——非是匹夫,實為智者!
“那我所見之鬼祖……”
“唉,也只是猜測。”道穹蒼沒有妄下定論,“也許真是祂僅存的意志在求助,也許不論第一面、第二面,都是帶著面具的假人,但,不重要了。”
確實,一點都不重要了。
哪怕第一面所見的鬼祖,真觸發了什么隱藏后手,跟三扇門后的時、名、儺一樣,是瞞過藥祖的鬼祖真身意志,來自未來?過去?
換位思考,如果自己是藥祖,真決定了對鬼祖動手,即便允許祂隕后以特殊方式,存在一縷自我意志,或是捏出一縷全新的鬼祖意志。
這意志是用來迷惑魔、祟、北、華等的,不可能會給到反噬自我的丁點可能。
那么,鬼祖所謂后手,也即死神之鐮……
“真是鬼祖后手?”
“真蘊含了輪回權柄?”
“這權柄,早就該被藥祖奪走了吧!”
伏桑城下,烏雞凝視著眼前黑色鐮刀,抖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花未央求道一生,因為一把大羅九天生玄劍,被卡了最后一步,逼不得已,只能大道化。
死神之鐮,就是我的大羅九天生玄劍?
當時若動了心思,去參悟“輪回”權柄,便等于自行接受藥祖的深入影響?
凡入藥祖視線,從下之選、中之選,晉升為上之選者,賜一劍、一鐮,或一神庭,修到至高,為祂所用?
圣神大陸這個大豬圈,不同祖神,養豬的方式,未免也太五花八門!
“華長燈不能死,你怎么看?”徐小受凝聲再問。
和道穹蒼合作之前,不論鬼祖說什么,道穹蒼說什么。
華長燈,徐小受是持了必殺之心。
現在鬼祖一隕,所有事情都得推翻重來。
徐小受還真好奇起來了,在不知此事之前,道穹蒼所擔憂的是什么,以及知此事后,祂能有什么新的思考。
“唉……”
靈犀術再次傳來長聲一嘆,道穹蒼不再有所保留:
“實不相瞞,華長燈封圣帝,提燈上悲鳴之時,我卜過一卦,大兇之兆。”
“天機卦象,當然代表不了什么,可‘萬一’令人不得不防。”
“我當時往最壞方向想,卻也只是華長燈一戰若敗,至少鬼祖還能有所幫扶,共同抵制藥北,不至于讓他淪為鬼獸寄體。”
“現今看來,大兇之兆,只會比我預想中的更兇——華長燈只身入狼窩,連隊友都是對手,在戰后不論成敗,都該只剩下成為‘藥’之提線木偶這一可能。”
“且圣帝,‘藥’不需要,祂用‘華’,旨在‘八’,更甚者在劍樓‘魔’靈!”
烏雞轉頭,望向靈榆山,只覺山風蕭瑟而冰冷。
所以,即便不知鬼祖隕落,道穹蒼的猜測也是對的。
出現了鬼祖投懷送抱。
出現了死靈輪回之后,華長燈還借到了藥祖生命之力,臨死前再行反撲。
萬幸的是,八尊諳一步歸零,終結了所有更壞的可能性。
“倘若八尊諳有合道期,我也真聽了鬼祖忠告,去阻了華長燈隕落……”
徐小受看到另一個驚悚的結果了,那是藥祖布局中,本該出現的唯一結果。
祂確實會如道佩佩所言,充當莽夫角色,第一個進場,但將出乎所有棋手預料。
華八之戰后,不論華生華死,八尊諳狀態不然不穩,且需時間合道。
卡在合道期,藥祖其實早早二合一,狀態比魔、祟還要完美。
祂將借助發瘋的北槐進場,或死神之鐮進場,或因一句“華長燈不能死”而導致八尊諳遲疑,導致華長燈沒第一時間被斬,而借助華長燈直接進場……
不論如何,這個“莽夫”會第一時間吞掉華長燈,消化劍道感悟。
再以絕對力量碾壓,吞下合道期的八尊諳——畢竟沒有誰在二合一階段,比藥祖狀態更完美。
而吞掉魔祖億萬年布局養成的最肥的八尊諳豬后,借助華八劍道感悟,輻射“劍”之權柄。
藥祖所圖,還有劍樓魔祖之靈,祂將強到直接殺進去明搶就可以了,魔祖身靈意三未歸一,如何抵擋得了?
這之后,僅余下的魔祖之身、意,殘狀態的祟陰,其余十尊座圖謀……
確實,一個都掀不起波瀾!
畢竟若真走了這一步,舉世誰可匹敵藥祖?
這個扮演著唯一莽夫祖神角色的神農氏,將披著羊皮,以最迂回但最直接的方式,首位歸零!
“只要八尊諳沒能一步歸零……”
“只要八尊諳有哪怕半刻鐘的合道期……”
明悟至此,徐小受幾乎難以想象,不動聲色的表面下,此刻藥祖對八尊諳之恨,得有多絕。
怕真如三江之水,滔滔不絕!
這幾乎是將祂從天堂一劍斬入地獄,打到必須繼續茍住,且不能表露出半分恨意,不能讓魔、祟看出祂有過丁點布局的扭曲地步。
壓抑憋屈至此,藥祖心態都得變態吧?
“祂會輕易放下嗎?不可能!”
“那八尊諳即將飛升,這般恨意,誰來承受呢?”
徐小受嘴角一抽。
除了圣奴,除了自己,還能有誰?
而既然藥祖不可能輕言放棄,被八尊諳一步歸零止住的所有后續,會演化出何種發展?
第一時間,徐小受想到了“華”字。
這玩意兒,在析出之前,怕不就是藥祖第一個想吃掉消化的?
甚至此刻析出之后,或許祂也早有準備,只要拿到就可以立即吸收,奪取華長燈劍道精髓,繼而輻射到劍樓中的魔祖之靈?
“跟死神之鐮一樣,‘華’字動不得……”
“‘鬼’字類同,奚突如其來,為華長燈授意,華長燈便是藥祖傀儡,這玩意兒說不定也是一柄大羅九天生玄劍……”
徐小受又感覺到腦子在燒了。
這些東西剖析不出來,藥祖可能一個爆發,也一步歸零了。
屆時,懵逼的只會是八尊諳走后,其余所有祖神、十尊座,以及自己。
而偏偏有些東西,已不適合完全和道穹蒼分享。
騷包老道不想封祖,不想歸零?
這家伙的野心、圖謀定不比藥祖小,該合作合作,該防還是得防。
那么……
“還有什么呢?”
“神農百草,這只老狐貍,會在哪一個時間節點,再跳出來呢?”
毫無疑問!
八尊諳一飛升,藥祖必跳!
祂甚至可以直接跳到杏界,強奪“華”字,將此前被八尊諳暫時止住的棋路,再行施開。
一樣,祂能取得成功!
本源真碣:鬼的出現,代表藥祖現在大概率二合一圓滿,狀態圓滿。
打不過八尊諳,祂還怕魔祖、祟陰,以及一切無法一步歸零的虛弱螻蟻們的聯手么?
那么……
“我都能想到,藥祖會想不到我能想到,因此心生提防,并予以應對?”
“而這一切,竟是我從得到本源真碣:鬼后所聯想到的——藥祖千慮,獨獨漏了華長燈會將本源真碣:鬼,送到我手上?”
“不可能!那就代表祂在第三層、第四層、第五層……是什么?是什么?祂還有什么后手?!”
烏雞腦子都冒干煙了。
望著虛空中八尊諳、空余恨,它只覺思緒被什么卡住,可意道極境誰都卡不住。
過往一生回顧、回顧、再回顧,就怕錯漏了什么至關重要。
突兀,跟便秘了一個半月后突如其來的大釋放一樣,烏雞眼睛一瞪,雞屁股一撅。
通了!
眼前跳出了一張虛幻的鬼臉向日葵,耳畔響起沙聲幽幽:
“你,終于來了,異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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