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鎮子，許是到了自家地盤，程大長老神情漸漸自然下來，話也變多了些。
而后便是入府，開宴，吃飯，客套，一切很自然又很不自然。
酒足飯飽后。
江平將空間留給程大長老和程琳兒他們一家人，也不去打擾。
十年未見，他們一定有很多想說的話，而他這個應該算得上姑爺的人物，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
有他在，他們反而說不出話來。
他這會兒則被東推著住進了早已備好的客房。
這是一間小院。
按照布局來說，應該是主居室，不過程家的管家說是客房，江平也沒說什么客套的話。
院子打掃得很干凈，院中還擺放著花盆，里面種著芍藥，紅的紫的黃的，顏色很鮮艷，卻很恰當，不顯得艷俗，反而讓空間明亮了些，想來布置院子的人是用了心的。
江平還湊近看了看，上面的花蕊不規則的分布，合在一起又是那么適合，構成了一朵美麗的花。
看著看著，江平就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到底是不同了啊。
便是以前的熟人，他也再找不到以前的感覺。
那種謹小慎微，那種諂媚討好，那種擔驚受怕……
現如今，誰又能讓他如此小心面對。
便是一國之主，便是武林神話，對于他而言，甚至還沒有十年前他面對程大長老來得可怕。
這或許就是時間的威力。
“公子。”
江平定定出神之際，小院突然出現了一個黑色人影，正是邱道雨。
程家護衛不過尋常武者，對于老邱來說，就如入無人之地，沒廢什么功夫，就避過所有耳目到了江平面前。
“事情辦好了？”
江平回過神來。
他拉著程琳兒回娘家，除了是為了一解程琳兒對家人的相思之情，另一個目的就是通過老邱將他那些年調教的勢力重新歸攏起來。
畢竟他這倆年蟄伏，難保之前的手下不會出現其他的小心思。
其實他手底下也沒啥勢力，除了沒事順手收的一些炮灰小弟，比如張龍張虎這樣的宗師武者。
最多的就是之前他為了更好地宣傳自我形象特別組建的水軍團隊，個中成員多是各地的說書先生，行走江湖的賣藝人，走街串巷的賣貨郎……
他們身份普通，甚至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水軍身份，卻被某個人或者某個組織串聯起來，傳播著各種消息。
就是這些不起眼的人卻掌控著大多數下層輿論。
因為很多新潮的消息都是從他們口中傳播出去，是口口相傳的核心環節，是人民群眾能夠直接接觸的存在。
他們口中的信息，時常會被沒有多少辨別能力的老百姓們信以為真。
這就是偉大的戰略計劃，農村包圍城市。
只要掌握了下層輿論，反而能倒逼上層輿論。
因為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普通人，一些事聰明人不相信不要緊，但他們相信就足夠了。
以前江平只是用他們來宣傳自己的牛逼，或者想搞臭誰的時候，就隨便編幾個段子，足以玩笑。
但現在，他已經是堂堂武道司司長，趙國第二情報組織地網的臨時老大，三千天誅衛的最高領導，手下能人無數。
他反而更加重視這個玩笑般的水軍組織。
一位偉大的人說過，輿論這東西，你不去占領，就會被別人占領。
從來只有他搞臭別人的份，誰敢說他一個不字。
只不過這幾年因為他個人的懈怠，原本被大把銀子砸下來的水軍團隊已經出現了不少漏洞。
這一次，同時也是一個清洗計劃。
從十三國帶來的那些異國之人，便是最好的刀子。
他們背井離鄉而來，為了各自的身份，家族，宗門而戰，反倒比本國人更加忠誠。
因為他們連背叛都找不到其他人可以投靠。
而南岳郡就是水軍的大本營，也是重點清洗的區域。
邱道雨默默點頭，身上似乎還殘留著一些血腥氣。
“好了，我選了一個聽話的上位。”
水軍的組建是江平下令，卻是他一手包辦的。
按照不同的人口地域，分為一個個節點，他選擇了一個個不同的組織勢力或者個人作為代言人。
而后就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網絡。
所以這個背叛對于他而言，更加不能接受。
在扶蘇鎮，正是有這樣一個節點，邱道雨也就順手清洗了一遍。
“看來老邱你的眼光很差呀，這一路上，十個有八個都當了叛徒，你可不要又選錯了人。
畢竟以后都是吃官糧的了，不能把壞人帶進我們的干部部隊啊。”
武道司，這個專門為武道秩序成立的部門，幾乎和當年的神捕司一樣，是屬于自主權利極大的一個部門，幾乎包攬各種人事，財政，行政大權。
而江平這個名義上的司長，自然能行駛這些權利。
所以他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個老邱封了個官，官職未定，反正等回去以后，看著哪個順眼就要哪個職了。
從今以后，老邱也是奉旨殺人的正派人士了。
對于曾經的左手魔刀而言，這何嘗不是一件夢幻的事情。
這些水軍中的骨干就是老邱以后在武道司的屬下，至于職位名稱，江平都想好了，就叫秘密武器。
別人問起來這些人是誰，叫什么，一句秘密武器就足以回答。
聽到江平的調侃，老邱眼中冷光一閃：
“誰敢動歪心思，我就要誰的命，一個人頭不夠，那就多殺幾個，殺的他們再不敢亂來。”
“嚯，好大的殺氣。”
江平呲了呲牙，沒順著這個話題說下去，而是話頭說道：
“好了，搞定南岳郡，我們就恢復了造血能力，其他地方的人不足為懼，挨個收拾就行了。
反正有地網在手，也不怕他們逃得了。
現在的話嘛，老邱你也放松放松，別整天板著臉，以前的你可不會動不動就說砍人的話。
搞得我都有點怕怕的。”
聞言，邱道雨陷入沉默。
是啊，都變了。
不過他現在變成這個樣子，還不是自家公子不給力，什么都扔給他做，是真不怕他背叛啊。
好吧，他還真不會。
這些年來，隨著自家公子身份地位一路上升，他也跟著經歷一系列的人事變化，邱道雨也越是感嘆人心復雜。
而對公子的信任，他則是更加感動。
除了自家公子，誰能這么豁然地當個甩手掌柜，把偌大的家業相托。
雖然自家公子絕大部分原因就是因為懶。
對此，邱道雨心知肚明，但誰讓他就是這么個人呢。
自家公子可謂是把他的性格和心理拿捏得死死的，身在網中，卻甘之如飴。
見邱道雨不說話，江平也不覺尷尬和不受尊重，反正在自家人面前，他一向沒臉沒皮慣了。
只見他又笑著說道：
“咱們趁著機會再在這里待上幾日，也好好玩玩，放輕松些，等回到上京城，咱們可就得忙碌起來。
我這個當老大的，總得搞點動靜出來。
而且以七尺病軀，掌一國武運，想想就有點小激動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