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呂家雖然依附魏氏,可是這種依附并不是太嚴格的上下級關系。
其實就是找個“渠道”。
平時老魏家并不會隨意差遣老呂家去干點什么,需要兵力的時候進行召喚,乃至于是啟動什么大工程來借人。
作為回報,老魏家需要給老呂家一個為國效力的機會。
而那個機會其實就是“渠道”的一種,使老呂家能夠完成一名貴族該繳納的“賦”,有機會去獲立下軍功。
掛靠在大貴族名下還有另外一個好處,上面有靠山,其余大貴族要小貴族去送死,總要顧著同為大貴族的一些面子。
例如韓厥,他就是獲得了趙盾的賞識,給了一個很好的機會。
韓厥很爭氣地抓住了那個機會,才有了韓氏現在風光的基礎。
這次魏相來老呂家就一個意思。
魏氏已經開始在搞餐飲,得到了很熱烈的反響,掙不掙錢其實關系不大,重要的是其它的效應。
作為發起人,也是烹飪新手法的創造者,呂武沒有過問過餐飲行業的情況,識相地沒有催促分紅。
魏氏的其余人未必還記得呂武這么個人,可是魏相不會忘記。
魏相就是來看看呂武是怎么率領軍隊,根據自己的觀察,再決定要給予什么層次的機遇。
按照老慣例,呂武親自下廚烹飪了誠意滿滿的菜式,舉辦宴會款待魏相以及隨行的家臣。
魏相在吃飯時沒有食不言。
他先是起了一個話頭,再由一個叫宋彬的家臣談起魏氏在搞的餐飲業。
按照宋彬的說法,新式菜色在新田引起了很大的轟動,酒肆每天都是爆滿狀態,甚至預約都到了明年。
新田是晉國目前的都城。
晉國前后進行了五次都城搬遷,遠的不用多說,成公六年(公元前585年)的時候,晉國放棄了“絳”這個舊都,改新田為新的都城。
為什么會頻繁遷都?
除了軍事威脅和周邊土地變得貧瘠,可能也是旱災、水患,主要原因還是“垃圾圍城”了。
沒誰愿意住在滿是臭味的城市,而現在沒有成熟的排水系統。
想象一下,平時的生活垃圾,再加上水溝里滿滿都是人和動物的尿液、糞便,生病率又突破了天際,不跑還等什么?
呂武當然知道新菜式會受到歡迎,并且會給魏氏帶去新的機會。
各個家庭,不管是大貴族、小貴族或平民,以前吃的都是豬食,偶然間吃到了新烹飪手法的美味,他們肯定不樂意再為難自己的嘴、舌頭和胃。
覺得跟魏氏交情不錯,又或是臉皮夠厚,肯定也要身份平等或是比較高,會向魏氏討要新的烹飪手法。
這樣一來的話,魏氏倍有面子的同時,能夠按照自己的選擇擴展人脈,又或是與哪些貴族形成友好關系。
這個,真就不是能單純以金錢來衡量了。
得益于上面那些,呂锜首先就想起了新菜式的發明者與創造者,然后又驚動了魏氏其余的當家人。
魏相這次是帶著正治任務而來,要是呂武真的在軍事上有才能,魏氏肯定要給予足夠的回報。
如果呂武沒什么軍事才能,回報會改另外的方式,極可能是塞一大堆的武士、錢財、屬民、奴隸之類的。
封地的話,呂武沒有立功為前提,魏氏想給也只能是用借出的方式,無法真正歸到老呂家名下。
說到底,晉國是個軍果主義的諸侯國。
在晉國當貴族,不管是小貴族還是大貴族,不懂軍事只能是個誰都不會高看一眼的廢柴。
盡管只是一些小提示,呂武卻是敏銳的抓住了。
他開始贊揚魏相贈的那些武士,然后很謙虛地說,自己最近有感于領地奴隸增多,不得不訓練臨時一批領主武裝。
贈出去的武士被稱贊,魏相感到極度的有面子,舉起酒盞邀請呂武共飲,接著看向了宋彬。
這個宋彬,其實就是來自宋國的彬。
他剛才像是在進行什么考較似得,一直在不動聲色地觀察呂武。
一系列觀察下來,呂武給宋彬的印象只能說不錯,算不上優秀。
這個也是呂武有逼數,才不會在魏相面前有過多的表現,更多的精力是用在約束自己,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春秋時代的貴族。
宋彬沒有給予魏相回應。
魏相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站起來說道:“如此,鑒之無妨。”
這是要去看看呂武到底都訓練出了什么人。
他們停了酒宴,來到呂武特地開辟出來的操場。
而這時,七八十名武士正在揮灑汗水進行訓練。
他們之中的大多數是在使用訓練器材和設施,少部分則是在鍛煉戰斗技巧。
呂武、魏相等人的到來并沒有讓所有武士停止訓練。
只是離呂武等人比較近的武士,看到了會束手行禮。
遠一些的武士,他們該干么還是繼續干么。
呂武走到旁邊的屋子,出來時嘴里叼著一個木哨,深吸一口氣再吹。
“嗶嗶嗶——”
哨聲響起,武士們立刻放下手頭的事情,奔跑著過來排隊。
魏相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操場上那些沒見過的設施吸引,等待武士的隊列形成,才將視線轉回來。
作為參觀者之一的宋彬,他只是掃了幾眼那些設施,更多的注意力則是在觀察武士。
總共七十六名武士在操場,他們聽到哨聲過來,十人一行,排成了八列,其中一列只有六人。
魏相感覺有些驚奇了。
他發現自己竟然認不出誰是自己送出去的武士,誰又是呂武自己挑選出來的臨時領主武裝。
大貴族子弟嘛,沒可能記住自家武士的每一張臉,他只能從武士的行動上進行辨認,看有沒有自己家族武士的行事影子。
僅僅是因為認不出贈出去的武士就讓他感到吃驚,然后用懷疑的目光看向了呂武。
“相子。”呂武知道魏相那眼神代表什么,不好直接解釋沒模仿魏氏,稍微介紹了自己的訓練方式,復道:“徒有其形,還需戰之,后觀。”
魏相很認真地在聽呂武進行解釋,聽下來又在腦子里過濾了一遍,得出呂武訓練方式與老魏家挺像。
他一直在觀察呂武的微表情,同時也相信呂武膽子沒那么大敢逼問武士魏氏的訓練方法,只是還需要再留意一段時間。
呂武并不想好事變成壞事,只是一時間無法證明什么,心情變得老壓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