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好,能讓泗娘瞧見姜公子即可。”話雖如此,可再瞧瞧她那愁眉不展的模樣,到底是另有心事的,這嬌柔的話兒聞著,似也夾雜了些許的苦意。
自己何時才能離開這兒呢?亦何時才能與他共伴風雨呢?
“泗娘,有件事兒我想同你說。”姜瀘開口道。
“呵呵,何事姜公子說便是了,泗娘聽著呢。”泗娘到底是在這風花雪月的地兒呆久了,談笑間便是掩去了眸中的苦澀,眼下依舊活脫脫地一位秋水伊人。
“泗娘,我此番前來不為其他,就是要來帶你離開這兒的,抱歉,讓泗娘久等了。”這飽含歉意與愧疚的話兒,他早在一年前便該說的。
姜瀘可是位專情的主兒,倘若日里無事,便也會不時前來尋見泗娘,你來我往久了,二人的心意彼此也都明了。
而這泗娘也是守情的人兒,與姜瀘定下首肯之后,亦是只尋歡,不作樂,日日想夜夜喚的,今兒個終是盼到頭了,待到相思化廝守,二人今后終是安心了。
“姜公子,你這話兒當真?!”泗娘驚聲詢道,眉目亦是舒展開來。
“嗯,當真!”姜瀘鄭聲回道。
姜瀘這言出必行的脾性,倒是同他的親妹姜禛有些類似,都為性情中人,自己今兒個也算未辜負泗娘。
“如此的話,甚好!甚好!”終是釋懷了,笑意亦是掛上了嘴角,喜色亦是爬上了眉梢,泗娘這會兒子的樂呵樣兒,可是藏不住的。
心花怒放之下,泗娘雖想定下心神,可那面兒上的笑容卻也未曾消逝過,無用無用,盡興之時自當盡興個徹底才是,這藏著掖著的,可不大妥。
姜瀘倒是樂得瞧見她這歡喜的模樣,亦是容她雀躍了好半晌,方才說道:“待會兒可是有一位貴人要來的。”
“貴人?”泗娘探手而出,輕點之下已是落入了姜瀘的手中,點點溫暖傳遞而來,絲絲親膩撓動著她的手心,癢癢的,卻也很是舒坦。
“嗯,此番我乃受貴人之托,行往京都為其打道,此事已了,不會兒那貴人便到。”姜瀘回答。
倘若要為泗娘解身可不是什么易事,說白了還是為錢而愁,或多或少都得三十兩銀子不可。
泗娘是個精明的,可即便如此,她一年尋歡所斂攏共不足八兩,即這姜瀘為姜家內子,無奈,到底三十兩也不為小數。
自己同泗娘的過往,那姜老太太亦是知曉的,凡事處處留心日日留意,生怕他過時真就娶了個花女入門,姜家往前了算也未丟過這臉呀。
置了一串糖葫蘆在手中,姜禛輕起著跳步,蕩漾著眼下自己這頗為不錯的心情,左是一步,右是一步,哪哪都為一個輕飄,這人兒也是輕飄的,身心具適之下亦是沒了壓力,說不出的暢快。
待得過了巷出了街,水心方才追上,喘呼著粗氣同姜禛勸道:“娘子,娘子,您,您慢著些,水心可是追不上您的。”
“嘻嘻,好好好,那我慢些便是。”姜禛品了口糖葫蘆,而后同水心應道。
言罷,竟又是朝前方一個勁兒的奔去,這下可好了,自己方才許下的話便是不算了,又將水心孤零零地晾在了身后。
“娘子,娘子,您候著些。”水心終歸是欣喜的,瞧見自家娘子近時這歡天喜地的瘋樣兒,倒也沒來由的與她一同歡樂了起來。
“那少年郎究竟對您如何了呀?竟能惹得您如此,真的,真的稀罕。”姜禛不會兒便是到了茶肆下,雖而這地兒的商販皆不待見自己,都叫嚷著什么小祖宗,掃把星,厭人精,諸如此類的喚她,但瞧著姜禛竟是不為所動,連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她何時變得如此好脾性了?
繼續輕笑出聲,飲著茶點,偶爾含塊糖泌,用個茶餅,皆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愜意。
一點一滴艷麗落下,而后驚了一片水墨,擾了一席黑白,姜禛心頭的畫便也有了顏色,斑斕似五彩光暈,而那一抹最為初始的艷麗,便是他,陳譯。
“娘子,娘子,您,您可是歇腳吧,水心隨在您身后怕是要跟丟了。”水心晃晃悠悠地到了姜禛身旁,額首上的汗珠早是清晰可見,點點淌下,落在了面旁之上,甚是辛勞。
“嘻嘻,水心辛苦了,我也想慢些的,只不過,呵呵,不知怎的就是慢不下來。”姜禛坐在茶樓外的露天檔口處,眼下正前后晃蕩著兩只小腳丫子,悠哉,悠哉。
眉目間的月兒亦是未曾陰過,嬉笑之間便朝四下探尋望去,仿佛這靚麗之下的世界,哪哪都為新鮮的,哪哪都為美好的。
“娘子,您就同水心講講吧,算水心求您了,那郎君究竟給您下什么藥了呀?竟惹得您如此這般肆喜。”姜禛此時此刻這瘋癲樣兒,自水心瞧來可太魔怔了,這能有什么好事呀?竟能讓自家娘子如此反常,難不成是那少年郎剪了她的怨絲?斷了她的愁線?
“娘子,您可莫再笑了,水心都瞧見您笑了大半天了,若再笑怕是臉都僵了,娘子……”水心這話兒方才吐露一半,卻是見著姜禛出聲打斷道:“水心,你先回家去吧,不用待我。”
姜禛招呼了一聲便是再為奔出,不會兒已是出街了。
水心早是瞧不見她了,又得苦了水心了,日里伺候著姜禛,都以安撫勉勵為主,如今這天兒可是變了,往后得是學學如何勸娘子收斂些才是。
姜禛緊隨其后,一路遮聲擋影前去,見著倒是頗有幾分賊相,但見眼眸之下的癡笑卻未曾停息過,看著他的背影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內心之中似也跟著躁動了起來。
待得一處拐角方才停了下來,瞧著那熟悉的側顏,神采依舊,這會兒子姜禛早是陷了進去,雙眸之中凈是被繁星所填滿,滿眼凈是他的身影。
而后,卻是,一個轉身,進了去,竟是那鬧坊!而且,竟為那花妓之地!
陳譯面露為難之色,掂量著步子入了這鬧坊,一路穿行而過皆為肆意享樂的人,肆意享樂的酒,這兒的氣味似也有些許不同,一處處醉綠情紅,迷藍魅紫,晃悠久了便也會來癮的。
待得過了賭坊之中的悔不當初,千金散盡卻欲再來,待得見了酒灶之下的醉人真語,愛恨情仇皆現此處。
花客之中的歡妓坊,陳譯站立門前許久,猶猶豫豫了一個春秋,終是狠心抬腳登了進去。
但見眼前這一幕幕男女之間往來交織的場景,著實有些汗膩。
“陳公子!這兒呢!”姜瀘揮手打著招呼,將陳譯喚到了身旁,而后舉目行禮道。
“卑妾見過陳公子。”早是得知了陳譯便是姜瀘所言的貴人,泗娘當下自也不敢怠慢,連忙行禮道。
“姜兄別來無恙呀?”陳譯點頭同泗娘回禮,而后轉目望向了姜瀘,同他問候道。
“呵呵,甚好,陳公子呢?在這江洲水鄉的地兒,可還住的熟穩?”姜瀘抬手向泗娘示意,為陳譯敬茶,而后回道。
“安好,這江洲的人也好,水也罷,皆是不錯的。”陳譯客氣道,坐在對面的泗娘已是尤為小心的,為陳譯引了一杯茶水,不敢不敬,自己同姜瀘往后的點滴,或還需他照應一二才是,定要好生招待著他。
“如此便好!那個,陳公子,我此前所求的……”姜瀘尚未言罷陳譯便早是明了了,也是直接擲手而出,隨了一張銀票在茶案上,并回道:“這是一張一百兩的銀票,算做此番姜兄你為我辦事的報酬!”
“一百兩?!這可使不得!我不過為陳公子打道罷了,于前于后打滿不過四十余日,即先前所約的三十兩,其中大半尚都是我同陳公子借的,而今下這一百兩銀子,我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收下的!”姜瀘惶恐道。
估摸著三十兩自己兩年內定是可以還清的,可倘若是一百兩,那便是要耿耿于懷大致七年,如此可是不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