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動是有的,可死亡之神又朝她邁了幾步,此時所有的感動統統不值一提。
她下了馬車,還不忘再次叮囑韓知藝:“切不可盲嫁,你先前也說了男子千千萬,何必在他秦之逸跟前死吊著。”
話說到這個份上,她不再留意韓知藝疑惑的神情,卯足的勁對著看戲的人潮道:“讓讓,請大伙讓讓。”
奈何徒勞無功。怎么也擠不進去。
韓知藝見她發間的釵搖搖欲墜,眼瞧著要掉落,心里怪怪的,拉緊韁繩將馬兒掉了個頭,慢悠悠往回走。
楚汐的性情倒也不是如傳言那般囂張無理,蠻橫跋扈。如今輕聲細語祈求大伙兒讓讓倒是少見。
她回頭瞥了一眼,終于忍不住大聲道。
“讓個道,楚汐來了。”
話音一落,嘈雜的人群瞬間沒了聲兒,很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為人群后幾許憔悴的女子讓出一條道來。
楚汐從未想過,惡毒女配威名遠揚,大名一報效果頗佳。
她邁著步,素手輕輕抬起,把發間的釵子插好。眼神在緊閉到朱門稍稍停頓。心里的石頭卻落了大半。
章老太爺,章老爺兩人沒指著裴書珩的臉大罵已是萬幸。
方才的兩位破皮無賴在瞧見楚汐時,遍不再吱聲。
楚汐心里輕輕一嘆,面上卻不顯,無視周邊垂涎她顏色的吸氣聲,她上前扶著章老太爺。嬌俏的一抿唇角,笑意盈盈。
“外祖父,舅舅,我們回府。”
章老太爺像是做了壞事被抓包一般,明明心里氣的牙癢癢,看見楚汐卻像泄了氣一般。
他低低的道:“他們說你哭了。”
他不怕的,兒子微薄的月銀還不夠買肉打牙祭,官職丟了便丟了。
怎么著也要把氣發泄出來,心中舒坦才是王道。
楚汐聽見這么一句,略含愧疚的,小聲怕惹怒她的一句話徹底擊潰。
心尖一顫,連帶著指尖都在抖。
她笑容帶上了真切。輕輕回他時帶著撒嬌的意味。
“哪有呢,不過是磕了腦袋。”
說著,她撫開特地遮蓋包的劉海,讓章老太爺去瞧:“您瞧,都腫了。”
章老太爺一時訕訕,又念起楚汐先前所言,生生悔先前過于沖動。
章老爺也自知理虧,當下虎著臉驅趕人群:“散了散了,有什么好瞧的。”
圍觀的人也覺得無戲可瞧,逐漸散去。
看穩住了二人,楚汐委實松了口氣。當下攙扶著章老太爺就要離開。
她以為這事兒能翻篇,可結果往往事違人愿。還未走幾步,就聽阿肆喊她。
“楚姑娘,留步。”
她腳步一頓:“可還有事?”
阿肆厭惡的朝她點了點頭:“姑娘隨我來,公子要見你。”
楚汐瞪大眼睛,難以理解又不可思議。
[他用堅硬的鐵鏈子把她綁在柱子上,屋內的窗早被他拆了,用木板堵住,不見一絲光線,楚汐不能掙扎難以逃脫,永遠的處于黑暗中便是她的宿命。]
楚汐的心猛然下沉,誰知這一面的代價大不大!
“他見汐兒做什么?”章老爺眉心皺了皺。似不解。
阿肆聞言,嗓音拔高:“章老爺說的什么話,怎么,我們公子無端被人指著罵,這事皆因楚姑娘而起,難不成所有的苦只能往肚子里咽,就連恩恩怨怨當面說個清楚都沒資格?”
眼瞧著雙方要吵起來,楚汐忙去勸隨時準備干架的章老爺。好說歹說費了不少功夫把兩人哄走。
兩人走之前還不忘對著阿肆警告威脅一番。
眼瞧著阿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黑下了臉,兩人可別提多暢快。這才大搖大擺的離開。
阿肆氣急敗壞,因此對著楚汐的態度可謂是差到了極點。
楚姑娘的稱謂也不喊了,陰陽怪氣的哼了一聲。上了臺階,拉住門環,‘叩叩’敲了三聲。
“是我,開門。”
大門被看門的婆子從里頭打開,胖乎乎的圓臉,頭上帶著晨間摘下來的花。也不嫌大把年紀燥得慌。
一身花俏的衣裙,臉上還不忘描眉。鑒定完畢,真是個精致的豬豬女孩。
“肆兒,你黑著臉做什么,難道我今日不夠美嗎?”
阿肆眉頭深深皺起。盯著她發間的薔薇質問:“你又偷摘姑娘養的花了?”
說著,正要責罵幾句,讓她長長教訓,主是主,仆是仆。姑娘不計較是姑娘大度,可誰給這六娘威風叫她如此行徑。
可想到身后的楚汐,他生生忍住。
“呦,這丫頭俊俏的緊。就是比我遜色了些。”六娘眼珠子就差沒拆下來安楚汐身上了。
楚汐因她一打岔,心下的不安稍稍褪了些許。
[裴家宅子看門大娘脾氣怪的很,花枝招展不說看著又像個神志不清的,楚依依萬般嫌棄,尋了個由頭終于把人送走。]
她沒多瞧六娘,著實她的妝容很辣眼睛。
“你送楚小姐去寮房。我去書房尋主子。”阿肆不耐道。
六娘自然道好。
裴書珩是窮人出聲,這府邸再大,可伺候人的奴才卻是少的可憐。
不過他疼惜妹妹裴幼眠,如今翻身自然不會虧待之,專門尋了廚藝好的幾位廚子,府里大半的奴才也都送去了裴幼眠的院子。
兩人穿過長長的甬道,又繞過了巧奪天工突兀嶙峋的假山。
楚汐不由唏噓,如此地帶的宅院,亭臺樓閣如畫美景,古柏伸天,茂盛十足,處處精致而不缺雅致。可見禹帝對裴書珩的看重。
“姑娘姓楚,可別是楚汐的那個楚吧。”路上見圍墻上開著的花,六娘又去折了幾枝。
“我便是楚汐。”她輕聲道。
六娘夸張的用捧著花的手捂住嘴,花香過于濃郁她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
“我家公子都瞧不上,那你眼神可不怎么好。白虧了你這張俏臉。”
楚汐訕笑,不再言語。
可六娘卻是個話嘮子。更是個不嫌事多的。她靠近楚汐詢問。
“你這是打算尋公子?”她頓了頓,想了個貼切的成語。
“重修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