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書珩把楚汐送回裴府門前,便去了趟皇宮,昨日的事,到底還需給禹帝一個交代。
眼見著馬車駛遠,落兒就從屋內小跑而來,見楚汐無礙,包子臉上的擔憂這才散下。
可這也僅僅只是一秒。
她再次提心吊膽:“皇上昨日遣人來問了好幾遭,主子,姑爺此去可別是去受責罰。”
楚汐盈盈立在一處,眼見著馬車越行越遠,最后成了縮陰,消失在轉彎處。
她垂眸,去瞧層層堆疊繡著小朵梔子花紋的裙擺。櫻唇漾著清淡淺笑。
嗓音柔美婉轉,帶著不可忽視的篤定:“怪罪?怎會。”
裴書珩油鹽不進,恭順有禮的同時大事上又不講情面,禹帝提拔他,就是看上這一點。
可這樣一個沒有情緒波動的人,時間久了,禹帝那能不心生提防。
可昨日裴書珩二話不留就擅自離職,是大罪不錯,可又像世人闡明一點:他有軟肋。
一個有軟肋的人,禹帝還怕把控不了?
會惱?的確會惱。
可沒準心里偷著樂呢。
楚汐收回視線,用帕子擦了擦沾著糕點碎屑的玉指。帶著落兒往里走。
落兒沒聽懂,可知姑爺不會有礙那邊放了心,她正要在楚汐耳畔說著府邸的兩名不速之客。
可剛張嘴,就見那倆人勾肩搭背而來,笑容一個賽一個明媚,一改先前,冰釋前嫌。
楚汐沉默,而后轉頭問:“他們這是?”
“主子不知,適才場面劍拔弩張的很,寧世子臉色沉的要命,還拍桌子。可就一會兒的功夫,怎就如此了?奴婢也不知。”
事出反常必有妖。
章燁十句有五句離不開炫耀,以寧虞閔的性子,哪里受得了。
章燁見著楚汐,當下快步上前,把在懷里藏了許久的紫檀木小匣子取出。
“嬌嬌,接著。”
正說著,小匣子被拋出,在空中劃出一抹漂亮的拋物線。
楚汐下意識伸手去接。
匣子不重,可上頭繁重的花紋刻著的百鳥朝鳳栩栩如生,彰顯其價值。
“我娘讓我親自送你手上。她也真是,小廝不使喚,偏生逮著我。”
楚汐沒有第一時間打開,她木然道:“你以為在舅母心里,你和小廝有什么區別。”
章燁一哽。無話可以反駁。半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這是娘從碎玉軒買的,說第一眼就想到了你。”
楚汐微笑:“舅母疼我。”
眼見兩人要嘮嗑的架勢,寧虞閔當下打斷,語氣急切:“好了,難不成還要敘舊嗎?快,走了。”
楚汐有種不好的預感。
章燁加上寧虞閔,能有什么好事。
“你們去哪兒?”
章燁并不打算和她說這些,畢竟嫁了人,有些事不好摻和,正要隨意敷衍一二。
就聽寧虞閔出言邀請。
“本世子呢,要去辦一件大事。”
“這不是要去秦府玩玩,許久沒去了,想的很。楚汐,你先前看我揍魏狄,如今要不要見見我與秦之逸交鋒?”
寧虞閔想找個幫手,適逢章燁與他欺負魏狄時,甚是合拍,這不,夸他幾句與那顧晚棠郎才女貌后,成功的把他拖下岸。
兩人一拍即合。風風火火說去就去。
楚汐并不知這兩人打的什么算盤,但一向有熱鬧,她哪會放過。
“去。”
章燁一聽,頭疼,恨不得此刻反悔對寧虞閔的允諾。
他咬牙切齒對著寧虞閔小聲道:“你叫她做什么?你不知她犯起脾氣來比誰都橫。”
有你去鬧事還不夠,怎么還叫上一個更麻煩的。
是想掀了秦府嗎?
寧虞閔就怕事鬧的不夠大。楚汐這個人才不叫白不叫。
“你懂什么,這叫氣勢。”
楚汐往外走了好幾步,也不見后頭有動靜。轉身卻見兩人竟還說著話,嗓音都壓低了,她聽的并不真切。
她不由催促:“說什么呢?還去不去了?”
說完這句話,又打開小匣子看了一眼,是里面放著根通透質地極好的玉簪子,簪子上雕刻著一支玉蘭花,上頭還滴著幾顆不知何等材料制成的雨滴,含苞待放。
仿佛看上一眼,都能聞到馨香。
楚汐一眼就喜歡上了。
當下寶貝似的愛撫幾下,然后關上匣子,交到落兒手里。
“放到梳妝臺上。”
“主子不帶著?”
楚汐瞅了寧虞閔一眼:“這人一言不合就打架,我怕傷及無辜,這么好看的簪子可不能磕了碰了。”
“嘿,你這丫頭,既然知道去了是鬧事,你跟著干嘛?”章燁走上來聽到這一句話,當下頭疼。
“看戲啊。”
寧虞閔見楚汐迫不及待的要出發,當下道:“先等等,去秦府的前,我得先進宮得句準話。”
金碧輝煌,雕梁畫棟,主漆門,琉璃瓦,無一不彰顯其莊重威嚴與奢華。
寧虞閔入宮直接刷臉,無需腰牌。他輕車熟路的只往御書房而行。
而裴書珩正面臨著禹帝劈頭蓋臉的一番訓斥。
他立在雕刻著盤旋而臥金龍的柱子旁,面色恭順,身姿挺拔。
禹帝正大發雷霆。他撿起紫檀木案桌上上的奏折,直往裴書珩身上砸。
“你是朝廷命官,卻擅自離職,怎么,你這是覺著朕看重你,變能高枕無憂了?”
裴書珩不躲:“皇上息怒。”
禹帝其實心里并不氣,他甚至抓到了裴書珩把柄一般,心里暢快。
可到底要對之恫嚇一番,又要做給旁的官員瞧瞧。
裴書珩垂目:“是臣之過。”
禹帝瞪著眼,一身龍袍,威嚴逼人。
“昨日大雨,你擔憂夫人情理之中,可你卻不上報,徑直離去。裴書珩,你好大的膽子。”
裴書珩跪地行了君臣之禮:“是臣之過,仍皇上處罰。”
他這臺階給的,禹帝本就覺得差不多了,見他如此,當下順著臺階而下。
“念你是初犯,那便回去面壁思過數日。罰半年的俸祿。”
他沒說面壁思過幾日,但裴書珩心里清楚,至少半月有余。
他眸中閃過暗光,最終歸于平靜。
不用上朝當職,與他而言,何嘗不是件好好事。
正好能同祁墨一塊查鈺旭堯意圖謀反操練兵隊的分成好幾處的秘密之地。
還能,多陪陪楚汐。
自成婚以來,他陪著楚汐的日子少之又少。
他起身:“謝皇上。”
這句話,與前面幾句相比,是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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